這次最佳化的迅速結束,像秋風掃落葉一樣,非常的徹底。

各個基層單位,都在規定的時間裡順利的完成了。

因為,誰也不敢拖泥帶水。

崔立國在會議上講過:哪個單位沒有如期完成,哪個單位的正職,就是這次最佳化的對像。

誰都知道,崔立國說出來的話,那可不是說說而已。

崔立國確實也不只是說一說這麼簡單,他已經下了決心,如果誰要是和他頂著幹,無論他是誰,一定會拿他開刀。

但,各單位的領導,誰也沒有給崔立國這個機會。

其實,崔立國也不是非想要這個機會。

他只想要自己在飛鋼這塊土地上,說一不二的效果。

這一次最佳化之後,戰必成非常的開心,這不只是他提出的方案得到了順利的實施,而是現在的飛鋼,越來越靠近他想要的樣子。

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飛鋼一定會變成戰北方集團下的一隻翱翔的雄鷹。

在最佳化總結大會上,戰必成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在講話中,對在座的各級領導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揚。

最後,對參與這次最佳化的各級領導小組成員,給予了獎勵。

會後,得到獎勵的人員,誰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這樣的獎勵是以一部分人失去了工作為代價。

所以,這樣的獎勵他們寧願不要。

誰也不知道拿了獎勵的自己,下一次是不是最佳化的對像。

結果,戰必成雖然沒有獎勵自己,但,他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因為,開始的時候,被最佳化下去的人,把心裡的那一份恨意全都放在了戰北方集團身上。

因為,沒有戰北方的參股,他們沒有今天這樣的遭遇,也不會有現在的下場。

可當獎勵下來之後,下去的那些人,把恨意放在了最佳化小組的成員上。

因為,他們認為具體的方案是他們起草的,也是他們組織落實的。

戰北方離自己很遠,而這些人卻離自己很近。

牴觸情緒和矛盾下沉之後,崔立國感到自己一身的輕鬆。

當有的困難職工減下去後,找到崔立國的時候,他也輕鬆的說道:“減員的大方案是我們高層制定的,可具體要減誰,可不是我們定的。

你有困難,也不應該找我啊!”

減員完成了,可減員的風波並沒有停止。

集團公司的門口,天天都有上訪的人員。

有些人說家裡困難,讓集團給想辦法。

信訪人員說:“補償金都給了你們了,怎麼還困難?再有困難也不應該找我們了,你們已經和集團脫離關係了.”

有些人反映,減員的過程裡有貓膩,有人事先做了工作。

還有人反映,有些人在群眾中鼓動,沒有做到公平競爭。

信訪人員知道,這樣的問題沒法查,也沒有必要去查,只能是安撫。

有些人感到自己找的力量不夠,就找一群人來一起找。

可無論多少人來找,也不會有新的結果。

所以,有些人看清了,知道鬧也是白鬧,還不如趕快去找個工作。

時間長了,來鬧事的人越來越少,少到來的人覺得自己鬧的一點趣都沒有,最後,就放棄了。

減完之後,有些基層單位,工序上人員真的擺佈不開了。

崔立國充分的瞭解之後,也認可了當前的現狀。

基層的領導反映說:“自從減員之後,剩下的職工天天都在加班,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更不利於安全生產.”

這時,有些領導提出意見,要不然,就把減掉的職工再招回來一部分吧!特別是企業內退的職工,本來也沒有脫離企業的管理,再回來也沒有什麼關係,只不過就是年齡偏大一點。

在研究這件事的時候,崔立國是不同意這樣的想法。

因為,如果這樣做了,就說明這次最佳化沒有真正的成功。

其實,林向森這次的意見也和崔立國一致。

但,林向森的出發點卻和崔立國不一樣。

他認為:只要是招回來一個人,就會引起新的矛盾。

那樣,層出不窮的問題,又會湧現出來。

剛剛穩定的局面來之不易,在這個時候,不能再去觸碰那些剛剛痊癒的傷疤。

最後,確定缺少的人員,暫時,用勞務工來補充。

雖然,有些人的心裡,不太舒服,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於是,把有技術含量的崗位,先用正式職工進行填滿。

把沒有技術含量的崗位,以勞務派遣的方式進行補充。

一時之間,青龍區的勞務公司火爆了起來。

原來冷冷清清的勞務市場,沒想到在這個夏天,迎來了自開市以來從來沒有過的繁榮。

飛鋼集團為了滿足當前生產的需要,一次性的就接收了六百多名勞務派遣職工。

在這六百多人裡,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是這次最佳化下來的飛鋼職工。

這些人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又找到了工作。

雖然,現在的勞務收入比在職的時候少了很多,但,他們得到的是兩筆收入,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有些內部退養的職工,可以得到一部分內退工資,還可以掙一份勞務費,加在一起也和原來在崗的時候差不多。

另一部分買斷的職工,既然已經得到了一大筆錢,現在又有了一份工作,就算掙的不多,心裡也得到了滿足。

其實,我們老國企的那部分職工,真的很可愛,他們對企業有著深厚的情感。

他們像愛自己的家一樣愛著企業,對損害企業利益的人,從來都是疾惡如仇,從心底上有著一種痛恨。

這些人最優秀的品質,就是質樸、善良、踏實、肯幹。

所以,他們不在乎自己是什麼性質的職工,他們只想要一份穩定的收入,來維護一個安定的家庭。

有些人被最佳化下來之後,感到自己成了飛鋼集團的棄兒,偷偷的流過很多的淚。

這麼多年就依靠這個企業生存,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企業。

他們以為,只要自己好好工作,這個企業就會好。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會為一些簡單而善良的願望,支起一把保護傘。

這個世界是變化的世界,企業也是生存在浪潮中的企業。

所以,有一天讓他們離開了,他們就像迷途的羔羊。

在迷茫的日子裡,他們找不到新的生活方向,沉默的對待生活,沉默的面對家人的面孔。

這一刻,他們會譴責自己多年以來傾注給企業的忠誠,同時,也會懷疑自己質樸而簡單的善良。

當有一天,他們以另外的一種方式,重新走進廠區的時候,他們的心裡又會湧起一種激動。

雖然,這個企業不會再給他們任何的保護和關懷,可他們依然開心的走在那條走了半輩子的道路上。

因為,他們是一群可愛的孩子,就算媽媽把自己趕出了家門,可媽媽,依然是可愛的媽媽,愛,從來就沒有走開。

輕輕的拂去灰塵,心,還是一顆明亮的心。

有一種信仰,從來就沒有變。

當信仰紮根在心裡的時候,信仰就變成了一座豐碑。

很多老工人,在飛鋼集團工作了幾十年,無論是父一輩,還是子一輩,他們就是飛鋼集團的建設者,飛鋼集團的奮鬥者。

在他們的心裡,飛鋼,就是一座永遠的豐碑。

當這邊的塵埃已經落定的時候,外阜地區被停掉的兩個單位,又開始集體過來上訪。

當集團的大門外又站著一群人的時候,領導們已經不再吃驚了。

對於一次次的上訪,一次次的吵鬧,各級領導已經處變不驚了。

除了信訪辦以外,有專門的一個聯合組織來應對這樣突發的情況。

只要是大門看好,剩下的就是談判。

無論是多少人站在大門外,崔立國都會安心的工作,處理生產經營工作中出現的一個個問題。

當然,一切都很順暢,崔立國沒有任何的壓力。

很長時間戰必成沒有過來了,自從上次的最佳化總結大會之後,戰必成就沒有過來,連月末的黨政聯席會議,他也沒有參加。

崔立國請示過戰必成,說:“下一步,有什麼樣的安排.”

戰必成說:“先穩一穩再說吧!這一次的動作很大,總得給大家一個消化的時間.”

其實,崔立國也不願意總是折騰,他更希望企業平穩的執行。

這樣,他的工作會更輕鬆一些,和各級領導的相處,也會更融洽一些。

因為,在他的內心之處,沒有戰必成那麼大的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