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董少言的訴說,崔立國覺得這件事,還真不是一件小事。
這樣的一個蛀蟲,每年要從飛鋼裡非法弄走多少利益呀?如果不管,這樣繼續下去能行嗎?如果要管,那要怎麼管?
崔立國知道,這些事範克龍一樣也都知道,他難道不想管嗎?不會,作為一名企業的領導,誰都不能眼看著這樣的行為,讓他如此的囂張下去。
可他最終還是沒有管,那就是他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去動他。
崔立國自從聽了這件事之後,心裡一直覺得很壓抑。
他也把聽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彙報給了戰必成。
戰必成聽了之後,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對崔立國說:“立國,私底下,繼續瞭解一下情況吧!不要讓對方發現我們的意圖,發現了會有危險。
我這邊再好好想一想,究竟該怎麼來處理這件事.”
戰必成在處理這方面問題的時候,就顯不出他那超人的智慧了。
無論是在企業的兼併重組中,還是對形勢的判斷上,他每一次都是遊刃有餘。
可對於處理社會上這些複雜的關係,就感覺束手無策。
戰必成在考慮,他是不是要來蹚這趟渾水,或者,還是維持現狀。
就算每年被他們私底下拿走了幾千萬,分到他手裡的也就是個一兩千萬。
這點錢,對於戰北方集團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況且,這並不是要從他的手裡往外拿錢,而是他應得的分紅中少了一塊。
實質上,也就是把他的分紅比例給降低了。
這樣一來,大家都可以相安無事。
在這個時候,戰必成還沒有牢牢的把握住飛鋼的全部,實質上,他不想弄出別的事來。
那樣,會影響他控股整個飛鋼的程序,對他的整個東北戰略是非常的不利。
想到這些的時候,他就想放棄對鴻宇集團採取的任何措施。
其實,他更想把這個問題推給範克龍。
讓範克龍來處理這些問題,一定會比自己處理起來更好一些。
可他又問自己,範克龍會來處理這件事嗎?就算自己把這件事全都推給他,他會接手嗎?戰必成想了想,確定範克龍一定不會來插手這件事。
如果範克龍想處理這件事,也不會等到今天。
其實,範克龍不是不想管這件事,在上一任龍山市委書記任上的時候,範克龍曾經私下裡和他聊過鴻宇集團的問題,也是想看看書記的態度。
上一任市委書記聽完之後,笑了笑說:“克龍啊!周洪福兄弟的事,我不是不知道。
我從省城派到龍山市就任書記之前,我就見到過周洪福這個人,我上任的第一天,他就來到了我的辦公室。
那時,我心裡就知道,這個人在這個地方一定是不簡單。
等我瞭解了一些情況之後,覺得他還真是不簡單。
他不僅和你飛鋼有業務上的往來,和市裡的一些重點工程專案也有瓜葛。
他還有一個盛龍房地產開發公司,在建好幾個小區。
如果要動他,那就是一場大地震,至於都會涉及到哪些人,那就不好說了。
我來到龍山之後,上面的個別領導,也和我打過招呼。
如果我要是在這裡動了他,會不會同意我這麼做,現在也說不好。
再說了,他出事之後,扔下來的亂攤子,怎麼來收拾,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
所以,我想,還是把這事放一放吧!有些事,只能從你的內部上進行一些必要的控制。
暫時,我們誰都不要去捅這個馬蜂窩了.”
從那以後,範克龍就再也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
當範克龍對他們兄弟知道的越來越多的時候,就更不想去惹事了。
因為,畢竟自己的一家老小都在這裡,不能拿他們的生命做賭注。
戰必成最終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暫時放一放再說。
雖然,戰必成把這件事放下了,可還是時不時的在他的腦海裡轉上幾圈。
他總覺得像有什麼東西,總在自己不經意的時候,來啃咬他的心。
崔立國按照戰必成的意見,這一段時間,不再去觸碰鴻宇公司的業務。
他再到採購公司的時候,從來不去過問鴻宇礦業以及和他家有關的事情。
當崔立國想盡量躲開鴻宇礦業公司的時候,可鴻宇礦業公司並不想躲開崔立國。
有一天下午,崔立國接到了一個來自龍山地區的陌生電話。
但,電話號碼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為,那個號碼尾數有六個八。
他知道,這個人在通化市一定不是一個普通的人物。
如果能有四個八的號碼,就已經是不一般了。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結束通話了。
既然是陌生號碼,就說明他們沒有見過面。
那麼,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過了一段時間,董少言來到了崔立國的辦公室。
他說:“領導,剛才鴻宇公司的周董事長來了電話。
他讓我告訴你,尾號六個八的電話,是他的電話。
一會兒他還會給你打電話,如果方便的話,讓您接一下.”
其實,剛才面對這個號碼的時候,崔立國就想到了周洪福。
現在看來,果然是他。
於是,他朝董少言點了點頭。
董少言看領導沒說話,就走了出去。
董少言剛走出崔立國的辦公室,崔立國的電話就響了。
他低頭一看,正好是那個六個八的電話。
這一次,他不能再拒接了。
於是,他接通了電話。
那邊傳來了一個爽朗的聲音,說:“崔總,我是鴻宇礦業的老周啊!不好意思,沒打擾您了吧?”
崔立國笑著說:“周董啊!剛才有個領導在我辦公室裡談點工作,我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就給拒接了。
實在是抱歉了!”
周洪福說:“這都怪我,早該去拜訪您,怕你工作太忙。
這回您把我的號碼存上吧!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吩咐,千萬不要客氣.”
崔立國說:“好,好。
有事的時候,一定會去麻煩您。
周董,找我有什麼事嗎?”
周洪福說:“沒什麼大事。
今天下午我去作發市長的辦公室,聊天的時候,就提到您。
我說崔總來這麼長時間,我還沒有請人家吃頓飯哪!作發市長也說,你們也很長時間沒見了。
然後,就說要不今晚大家在一起坐坐吧!您看您方便嗎?”
崔立國知道,這頓飯他是推不掉了,就算沒有作發市長的出面,他也不能唐突的推掉周洪福的盛情,那樣的話,有可能會得罪這個黑社會大佬。
今後自己,也會惹上很多麻煩。
出席這樣的場合,崔立國還是得心應手。
於是,他說:“好啊!好啊!我和作發市長確實有好長時間沒見了。
再說,能有機會和周董在一起坐坐,也是很開心的事啊!”
周洪福說:“既然這樣,我就在東海魚港訂個包間了.”
崔立國說:“周董啊!你看這樣好不好?你還是先給我個面子吧!你和作發市長說一下,咱們就在我們飛鋼賓館吃,六點鐘,我在樓下接您.”
周洪福說:“哎喲!那可不行,你到龍山來,怎麼也得讓我這個當大哥的盡一下地主之宜吧?”
崔立國說:“今天這頓飯哪!我還有些業務上的問題,想請教一下週董。
所以,這頓飯有一半算是公務用餐了。
不管怎麼說,今晚這頓飯,您就先讓一下我吧!以後,我這小弟就聽從你大哥的安排,怎麼樣?”
既然,崔立國把話都說到這兒了,周洪福也沒有再堅持。
他知道,誰請吃只是一個禮節上的問題,而關鍵是大家在一起見個面,建立一種關係,為自己的業務掃清一些障礙。
晚上六點鐘,在龍山市副市長李作發的身邊,崔立國見到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周洪福。
隨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市公安局的副局長肖佔武,以及鴻宇集團的總經理周洪財。
崔立國把幾位讓到了賓館的貴賓包間,菜已經上來了。
一桌子的菜餚,熱氣還在桌子上繚繞著。
崔立國想把作發市長讓到主位,可他說什麼也不坐。
他說:“今天到你這裡來,你一定要坐在這個位置上,再客氣的話,我可要懷疑你的真誠了.”
最後,崔立國哈哈一笑,只好坐在了主位上。
他的左面坐著的是李作發市長,右面坐的是周洪福。
而肖佔武副局長坐在了李作發市長的身邊,周洪財坐在了周洪福的身邊。
董少言沒有進來,而是站在了包間的門外。
這時,李作發市長髮現董少言沒進來,就說:“咱今天都是朋友吃飯,也沒有什麼秘密的事要談,讓你們的那個小夥子也進來一起吃吧!”
這時,崔立國就把董少言叫了進來。
董少言進來後,客氣了一下。
說:“謝謝領導,我在外面吃就行了.”
崔立國說:“市長髮話了,你還客氣什麼.”
於是,董少言坐在了崔立國的對面。
崔立國說:“少言,你幫各位領導選一下酒吧!”
董少言說:“周董剛剛派人送過來了兩瓶酒.”
這時,服務員拿起了酒,給崔立國看。
崔立國就看見那是三十年的茅臺,帶著一股凜然的霸氣和強大的衝擊力。
崔立國對周洪福笑笑說:“周董太客氣了,到我這裡來吃飯,還要您親自帶酒來.”
周洪福說:“前幾天外地朋友過來給帶來了兩瓶酒,正好沒處放,今天就拿過來了,讓各位領導品鑑一下.”
在整個飯局中,大家吃的都很輕鬆,沒有聊任何與業務有關的話題,席中聊的多數都是龍山市近期發生的一些事。
李作發副市長還聊了一些政府內部的訊息,讓大家非常的感興趣。
周洪福卻聊了一些省政府裡發生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還有一些領導近期的動態,以及幹了什麼?想要幹什麼?甚至,聊到一些領導之間的親密和矛盾關係,以表示他在省裡的地位。
崔立國一直都把握著分寸,即不能給人一種陌生感,又要體現出一個大企業領導的那種風範。
兩瓶茅臺喝完之後,大家的狀態都很好。
這樣的好酒喝完,沒有人再提議喝啤酒。
因為,沒有一款啤酒,能配得上和三十年的茅臺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