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病棟如沙盤崩塌般碎裂。
多面鬼死死盯著陳盼娣，一張張面孔魚似得湧出，踩在崩塌的建築碎片之上，一層層靠近她。
陳盼娣血眸眨動，漆黑長辮從建築陰影中鑽出，死死鎖住湧出的人面。
世界頃刻之間如流沙般逝去。
她站在方寸之間，腳下湧出一個圓形的猩紅面。
很快，多面鬼隨著崩塌的建築一起滑落黑暗深淵之中，斷續的嘶鳴聲從深淵之下響起……
但夏冉很清楚，多面鬼沒有死。
鬼不可被殺死，只能被收容和馴服。
她按著酸脹不已的太陽穴，終於想起了一切。面前的黑暗之中，一隻花花人偶悄然浮現。
它鮮紅的嘴角上揚，漆黑的眼洞裡是刺骨的冰寒：“你贏了，你征服了我的過去，也就征服了我。”
人偶鬼誕生之處，就是在逼仄地下室燒滾的沸水中。
它還想說些什麼。
卻被夏冉一下掐住了脖子：“好了，別廢話。快讓我出去。”
人偶吱地一聲，羊角辮生氣地拍打。
它討厭她！
在精神連結中分明一直保持著正義，雖然少得可憐吧，但至少像個人。
出來了反而暴露了邪惡的本性！
真是奇怪的人類！
面對這麼可愛的人偶，居然還下得去手！
“吱——”人偶鬼認命般歪下頭顱。
紅歡喜商場。
被黑霧籠罩的中庭之中，猩紅血眸緩緩睜開……
鬼域外，異調局派來支援的人手破開了入口，小心翼翼地踏入昏暗的室內。
燕青站在第二梯隊，眸色凝重。
第一層已經完全被黑暗籠罩，沒有發現活人，發來求助訊號的第二層，被詭異的漆黑長辮封鎖，異調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破開進入。
等他們身影完全沒入二層之時。
入口處。
幾道人影緩緩浮現。
為首的男人長身玉立，長相矜貴俊朗，左眼下一顆淚痣，和池厭外貌有九分相似，氣質截然不同。
池衍洲看著黑暗深處：“我那個弟弟，這次有活下來的可能嗎？”
“絕無可能！大人，這隻人偶可是紅衣！”黑衣男語氣斬釘截鐵，“今天，就算是幸運類的天命者進來，也得扒一層皮才能出去！”
“很好。”池衍洲幽幽道，“走吧，去給我那位可憐的弟弟收屍。”
幾道人影步入黑暗之中。
奇怪的是，他們似乎對商場內部的情況瞭如指掌，直直地朝著目的地走去
……
商場二層。
在血眸睜開的瞬間。
緩緩蠕動的漆黑長辮瞬間活過來，包裹的巨繭驟地縮小，緊緊罩住中央的靜默的夏冉。
蕭命心底一沉：“看來是失敗了。”
江逸天眼中溢位一絲悲傷，身軀有些顫抖，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鬼域，第一次面對熟悉的人的死亡。
池厭站在一邊，面孔蒼白。
“有人來了！”白夢雅敏銳地看向後方。
果不其然，前來支援的異調局人員迅速就位，先遣隊訓練有素地衝向詭異巨繭，另一隻小隊則拿出收容器皿，從中庭之下滑下去。
蕭命三言兩語地闡明瞭情況。
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中庭吸引，鬼就在深淵之中，無盡的寒氣湧出，每個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而第一批隊員已經趕到了黑色巨繭的近前。
周圍是無意識揮舞的黑色長辮，一抹寒光逼近巨繭表層，突然，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意料到的異變發生了。
靜默的巨繭表面，驟然泛起波瀾
刀尖觸及之處猶如水滴落下，黑髮簌簌而動，鎖死的黑色長辮裂開一道豁口，一條條長辮刺向異調局隊員。
這是來自紅衣鬼的正面攻擊。
這名隊友根本不可能逃掉！
“嗡嗡——”
刺出的黑髮猶如利劍一般，鋒利的尖端在刺破異調局隊員眼球表面之際，堪堪停住了。
黑色巨繭中，一個黑髮披散的女人緩緩走出。
她的眼底有一層如鮮血澆灌的猩紅，嗓音像是深冬凜冽的寒風：“花花，回來。”
眨眼間。
還在蠕動揮舞的黑色長辮退回黑暗之中，深淵裡閃耀的血色鬼眸眨了眨，看向妄圖收容它的人類。
血眸中閃過一絲嘲諷，隨即沉入幽暗深淵。
籠罩在商場之上的黑色霧氣揮散，無麵人偶鑽回了暗層之中，詭異退去。
一隻腹部豁開口子的人偶落下，恰好端坐在夏冉的肩頭。
殘破的人偶有一雙瑰麗的血色眼眸，裙襬層層疊疊的紅色像是盛開的花朵，它羊角辮乖順地垂落，嘴角上揚顯露微笑的弧度。
很顯然。
這是一隻紅衣鬼！
蕭命有些恍惚，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證收容紅衣鬼。
這個天命者，究竟是什麼來頭！
這個疑問同樣在池衍洲心底升起，這樣厲害的人物，他怎麼從未見過？
異調局的人上趕著去巴結。
池衍洲目光淡淡，看見了角落處站著的弟弟，眼底劃過一絲厭煩。
真是難殺。
就不能乾脆利落地去死嗎？
“哥？你來了。”池厭眼神一亮，走過來，“你是來找我的嗎？今天多虧了夏大師，不然我肯定死在這兒了。”
“夏大師？”池衍洲來了一絲興趣。
池厭看向人群中央：“就是她。”
蕭命儘可能忽視夏冉肩頭的詭異人偶，語氣十足客氣禮貌：“您是否願意加入我們，成為外聘天命者。您會在每月得到豐厚的酬勞，同時，分配的任務也以您的意願為主……”
聽起來似乎很自由。
夏冉微微頷首：“我可能得休息一週。”
她的腦子隱隱作痛，三道血色記憶輪番上湧，其中那座崩塌的精神病院，格外引人注意。
應付完異調局。
夏冉準備關心一下池厭的身心健康，卻看見一個映象般的人影。
“這是……”她有些意外。
池衍洲笑眯眯地伸出手：“紅歡喜集團負責人，池衍洲。”
“他是我哥。”池厭在一邊補充。
夏冉緩緩眯起了眼睛，在她眼中，赫然浮現出池衍洲的屬性欄：
【歸屬：人
SAN值：100
元力值：2.5
天命：玄黃（你是天生的領袖，只要元力值允許，你可以無限馴服紅衣以下的鬼，成功率99%；你可以殺死鬼，它們的殘片將成為你的補品）】
天命玄黃？
這不是她的任務目標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