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海倫低聲斥責,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戰歌,乃祭祀的通行金鑰!我曾幾番叮囑,你竟忘卻?”
她輕啟朱唇,悠揚的戰歌自唇間流淌而出,伴隨著歌聲的升騰,海倫周身被一層柔和的光芒所籠罩,而那沉重的黑色木門上,也奇蹟般地浮現出月白色的光輝,符文如水銀般流動,旋轉幾圈後,一尊兩米高的坎帕斯戰神像赫然顯現於門扉之前。
“吾之榮耀,即汝之忠誠,吾子。”那光影交織的戰神開口,聲如洪鐘,字字清晰,是比蒙古語的莊重宣言。言罷,戰神輕輕一揮手,身後的黑門便發出“吱嘎嘎”的聲響,緩緩敞開,內裡透出遙遠而輝煌的光芒,令人心生敬畏。
眾人皆仰首凝視,心懷朝聖之虔誠,驚歎不已。海倫更是激動難抑,雙手合十,淚流滿面,跪倒在地。
趁眾人沉浸於這神聖一幕,葉寒星悄無聲息地移步至美杜莎雕像旁,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觸那雕像豐滿的曲線,心中暗自偷笑。
木門之後,兩名身披金色鎧甲的魁梧戰士步出,他們鎧甲的樣式與戰神如出一轍,胸前的徽章是荊棘環繞的劍與法典,其上鑲嵌著琺琅王冠,每一步都伴隨著盔甲“咔咔”的清脆響聲。
兩人抬手按劍,同時摘下頭盔,一頭金髮如麥浪翻湧,映入眾人眼簾。他們的面容威嚴而不失儒雅,蒜頭鼻下藏著智慧,額間黑色的“王”字條紋彰顯著尊貴與威嚴,眼中寒星閃爍,敏銳異常。
“諸位來自何方,尊貴的祭祀?”一位武士緩緩開口,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們是來自博格村的靈魂祭祀,福克斯族海倫與我的學徒,匹格族靈魂祭祀葉寒星,身後皆是我們的追隨者。此行前來,為的是接受神廟的晉級儀式,並聆聽坎帕斯戰神的教誨。”海倫恭敬行禮,言辭懇切。
“匹格族竟也出了祭祀,且還是靈魂祭祀?”兩位聖殿騎士面露訝色,但隨即恢復了應有的風度。
“正是如此,騎士大人。”海倫努力平復心情,“葉寒星乃天生的靈魂歌者,更是罕見的龍祭祀。”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聖殿騎士,也難以掩飾眼中的驚訝,這份震撼甚至超越了昨日初見葉寒星時的情景。
“神廟重地,非請勿入。請二位祭祀隨我等入內。”兩位騎士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轉身引路,向那燈火輝煌之處行去。葉寒星的追隨者們則在他們威嚴的目光下留在了原地。
“他們究竟是何種族?”葉寒星低聲向海倫詢問。
“我也不甚清楚,聖殿騎士皆是比蒙中的佼佼者,歷經嚴苛試煉方得選拔。他們或許屬於萊茵族,又或泰戈族,難以分辨。”小狐狸壓低了聲音回答。
“我們是戰神之族!”一位騎士突然回頭,露出潔白的牙齒,對海倫笑道,“我們是格雷克·薩爾陛下的子嗣,你們的王子——獅虎比蒙!”
“坎帕斯在上!”海倫驚呼,她未曾料到竟會在此遇到王子殿下,心中既驚又喜,又有些手足無措。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位多話的王子隨後的一句話,讓葉寒星與海倫皆是大驚失色。
“榮幸之至,我與這位龍祭祀同名,亦喚作李察。”王子優雅地摘下鐵手套,向海倫致意,“李察·薩爾,向美麗的狐族小姐表達我最誠摯的敬意。”
“能與您相識,同樣是我的榮幸,尊貴的騎士大人。”海倫禮貌地回以一禮,臉頰微紅。
顯然,這位李察王子繼承了萊茵族的某些“傳統”,對海倫的美貌大加讚賞,言辭間不乏恭維之意。
“兄長,我們該走了。”另一位騎士略顯不耐。
“只因這位狐族小姐太過迷人,弟弟。”李察王子笑道。
“快些吧……”
海倫羞澀地低下了頭,而葉寒星則在一旁氣得直咬牙,對這個與自已同名的王子充滿了敵意。他心中暗誓,定要找個機會好好“教訓”他一番,讓他換個名字!
果果在葉寒星肩頭,也模仿著主人的樣子,緊緊捏著小拳頭,彷彿隨時準備加入這場“戰鬥”。
葉寒星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在這空曠的甬道中顯得格外突兀,引得兩位王子回頭,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解與不屑。神廟的走廊與甬道,每隔數十步之遙,便有一排油燈靜靜佇立,其光芒將圓柱構成的柱廊與額枋映照得晶瑩剔透。圓柱之上,鍍金青銅盾牌、繁複文飾與珍禽異卉的雕塑交相輝映,彰顯著不凡的華貴。中楣飾帶以潔白大理石為底,其上連環浮雕訴說著比蒙神話的壯麗篇章。東西廟頂的人字牆,更是雕刻著巨象拉動的戰車與萊茵戰士休憩的生動場景,每一處細節都透露著匠人的精湛技藝與對神祇的敬畏。
戰神坎帕斯的浮雕,於最後一版靜靜展示,其旁美杜莎身姿曼妙,斜倚戰神,髮絲輕揚,即便是冰冷盔甲之下,那雙眸中也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溫情,人性之光在此刻閃耀。葉寒星凝視這尊浮雕良久,心中湧起莫名的感動。
神廟主體,雙廳並立,兩側門廳各倚六根多立克圓柱,天鵝絨帷幔嚴密遮蔽,增添了幾分神秘與莊重。兩位聖殿騎士,亦是王子之尊,引領著葉寒星與海倫步入東廳。
東大殿內,空曠而肅穆,唯餘牆角十二盞青銅花蕾油燈與正東方四級臺階上的巨型座椅,光線自穹頂巧妙設計的中空處灑落,直射殿堂中央,將海倫的髮絲染成火紅,透明而耀眼。兩人相視一笑,緊張中透著幾分默契。
“請二位尊貴的祭祀稍候。”聖殿騎士兼王子殿下,以騎士禮致意後,披風輕揚,轉身離去。
葉寒星低頭審視腳下花崗岩地磚,其上鐫刻著無數名字與戰績,彷彿一部活生生的歷史長卷,讓他沉浸其中,忘卻了時間的流逝。而海倫則顯得愈發侷促不安。
一陣雄渾的戰鼓聲驟然響起,打斷了葉寒星的思緒。四位全副武裝的聖殿騎士簇擁著一位年邁的大祭司與十餘名黑衣祭祀步入大殿,他們步伐從容,氣勢非凡。海倫輕聲告知,那黑衣祭祀皆是聖殿中的權杖祭祀,而絳紫袍加身、塔帽高聳的老者,正是東北部行省神廟的最高祭祀——維安大薩滿。
葉寒星與海倫恭敬低頭,連果果與魚鷹也感受到了大薩滿的強大氣場,乖巧地伏於葉寒星肩頭。維安大薩滿揹負沉重龜殼,緩緩登上寶座,祭祀們紛紛行禮致敬,聲音悠揚如天籟。
“尊貴的維安大薩滿殿下,您的追隨者向您問安!”
“讚美坎帕斯,你們的忠誠是我無上的榮耀。”大薩滿睜開滿是皺紋的雙眼,揮手示意。
葉寒星微微抬頭,目光掠過對面一位美杜莎祭祀,她成熟而美麗,歲月似乎對她格外寬容,蜿蜒的蛇尾更添幾分妖嬈。海倫輕聲介紹,那是她的導師崔蓓茜·妮可大人。葉寒星心中雖有漣漪,卻也被海倫的提醒拉回現實。
“各位祭祀大人,今日,我們迎來了博格村年輕的狐族靈魂祭祀海倫及其匹格族祭祀學徒,他們歷經艱辛,特來申請晉級戰爭祭祀。”維安大薩滿的話語沉穩有力。
此言一出,祭祀們的威嚴瞬間瓦解,紛紛對葉寒星投以異樣的目光。葉寒星輕輕捋了捋自已的髮型,露出那兩個標誌性的大鼻洞,無聲地宣告著自已的身份。
“大人們,請注意儀態!匹格族雖祭祀稀少,但戰神坎帕斯公正無私,此理無需多言。”維安大薩滿語氣平和卻威嚴十足,他轉向崔蓓茜·妮可:“妮可,我要感謝你為神廟與王國培養出如此傑出的祭祀。如此年輕的靈魂祭祀,已能傳授學徒,實乃罕見之舉!”
美女蛇崔蓓茜·妮可身側,頓時投來幾道熾熱的目光,幾位祭祀的眼中甚至閃爍起紅光,顯然是震驚與羨慕交織。她矜持地向維安大薩滿頷首,那清脆的聲音宛如深谷雲鶯,悠揚而動聽:“海倫乃是我前年旅行修煉時‘智慧啟蒙’的狐族奇才,當時我還特地向齊丹大人您彙報過,您可還有印象?”
“自然難忘,海倫小姐上次失蹤之事,以及楓葉村的悲劇,連國王陛下都為之動容。”維安大薩滿微笑著對海倫點頭,語氣溫和而充滿慈愛,“讚美神祇,我們的小狐狸終於再次歸家。”
海倫聞言,幸福之情溢於言表,臉頰緋紅,眼中閃爍著淚光,她未曾料到自已在維安大薩滿心中竟有如此地位,感動得幾乎要落淚。
然而,葉寒星心中卻暗自冷笑,對這番場面不以為然,暗想:“說得好聽,若真器重,怎會袖手旁觀?”
“今日確是特殊之日,若非時間緊迫,我真想召集所有在外的戰爭祭祀歸來,共襄盛舉。因為,我們迎來了一位天生的靈魂歌者。若我記憶無誤,東北行省威瑟斯龐神廟,已數十年未見天生靈魂歌者之姿。”大薩滿的目光溫和地落在葉寒星身上,滿是讚賞。
“天生的靈魂歌者?”祭祀們再次沸騰,紛紛將目光投向崔蓓茜,羨慕與嫉妒交織,表情各異。崔蓓茜眉頭微蹙,思忖片刻,疑惑地望向維安大薩滿。
“安靜!”大薩滿輕喝,隨即宣佈了一個更為驚人的訊息,“更令人震撼的是,這位靈魂歌者還成功收服了一條龍寵。諸位可知,我國現有幾位龍祭祀?李察王子殿下?”
與葉寒星同名的王子李察,壓抑著激動,高聲答道:“除了一位火鳳凰祭祀外,我國尚無龍祭祀!尊敬的齊丹大人!”
此言一出,祭祀們先是一陣驚愕的沉默,隨即大殿內竊竊私語四起,最終化作一片嘈雜,莊嚴的大殿彷彿變成了市井。
維安大薩滿並未責備他們的失態,反而含笑掃視眾人。
“龍祭祀?”狐族祭祀們蜂擁至海倫身邊,上下打量,紛紛丟擲橄欖枝。
“你願效忠哪家?”一位尊貴的祭祀和藹地問。
“加入我們萊德利·金家族吧,我們與博格村距離最近。”另一狐族祭祀提議。
“哈哈,不會是‘吹布林’的吧?”有人打趣道。
“肅靜!”維安大薩滿臉色一沉,“神廟聖地,豈容爾等家族私慾橫行?”
狐族祭祀們這才意識到失態,面紅耳赤,紛紛退回原位。
“諸位大人,請聽我一言。”維安大薩滿環視四周,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們所看重的龍祭祀,並非海倫,而是她的祭祀學徒,匹格族的葉寒星。”
此言一出,猶如魔法師丟擲了禁咒,大殿內一片死寂,隨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驚呼與質疑。
維安大薩滿摘下胸前的美杜莎徽章,輕輕一揮,絳紫色光芒閃爍,一頭小山般的地行龍赫然出現在大殿之中,沉睡的巨龍微微睜眼,龍目中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威嚴。
葉寒星心頭一震,拉著海倫退後幾步,那地行龍鋒利的牙齒上殘留的肉渣讓他不寒而慄。果果也從他肩頭跳下,躲進他懷裡,只露出一雙小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龐然大物。海倫的酸液魚鷹也嚇得振翅高飛,不慎灑下鳥糞,落在葉寒星肩頭。
“請相信我的判斷。”大薩滿見狀,和煦一笑,走下高臺,輕撫著地行龍的肚皮,那龐大的身軀在他身旁顯得尤為渺小。
地行龍在維安大薩滿的溫柔撫觸下,溫順地發出一聲低吟,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難以忽視的腥羶之氣,瞬間瀰漫了整個殿堂。
“諸位請相信我的判斷,尊貴的李察王子殿下,同樣身為亞龍騎士的他,與我的看法不謀而合。這位匹格族的祭祀學徒,葉寒星,他的身上確實殘留著純淨而微妙的龍息!”大薩滿的目光如炬,逐一掃過仍在低語的權杖祭祀們,他們的喧囂逐漸平息。
李察王子也走下臺階,站至大薩滿身旁,以行動支援其言:“正如齊丹大人所言,若無龍息殘留,我豈會讓一位說謊者踏入這神聖之地?”
祭祀們強忍交流的衝動,目光如炬地聚焦在葉寒星身上,那眼神彷彿已將他視為即將分享的珍饈。
“葉寒星,告訴我,你所駕馭的龍寵,是哪一系的龍獸?”維安大薩滿收回地行龍,笑容依舊,目光溫和地詢問。
“我曾經的魔寵,是一條年輕的火系龍獸。”葉寒星面不改色,信口開河。
“火系巨龍!”此言一出,祭祀們再次議論紛紛,情緒高漲。
“遺憾的是,它已不幸隕落。”葉寒星輕嘆,眼角適時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演技堪稱精湛。
“哎……”祭祀們紛紛扼腕,彷彿那逝去的龍獸是他們摯愛。
“死了?”維安大薩滿也難掩失望之色,“這……怎會如此?”
“風暴無情,巨浪滔天,它在保護我時,不幸墜入深淵。”葉寒星點到即止,淚水如泉湧,更添幾分悲情。
“太……可惜了。”大薩滿面色沉重,滿是不甘。
“不過,我如今又得一新寵。”葉寒星突然話鋒一轉,揪著果果的耳朵,將它從懷中拎出,得意展示。
海倫見狀,只得硬著頭皮上前,介紹自已的酸液魚鷹。
“噗嗤……”幾位年輕的祭祀忍不住笑出聲,又連忙掩飾,場面略顯尷尬。
維安大薩滿望著果果那滑稽的模樣,愣住了,嘴唇微動,似在重複“敗家子”三字,卻終未發出聲來。
“我們……想申請戰爭祭祀的頭銜……”海倫鼓起勇氣,試圖打破沉悶,但聲音細若蚊蚋。
這微弱的話語,讓維安大薩滿更顯蒼老,他長嘆一聲,重歸座位。
“龍祭祀失龍,淪為厄運獸祭祀,靈魂祭祀竟以酸液魚鷹為伴,這……簡直是笑話一樁!”大薩滿語氣中滿是失望與憤怒,“我本期待能借此為王國十二主祭再添一席,卻落得如此下場!你們讓我如何不失望!厄運之獸能帶來何等厄運?酸液魚鷹又能以何物制勝?威瑟斯龐神廟將成為王國笑柄,流傳千古!”
海倫羞愧難當,低頭不語,淚光閃爍。
“海倫,你們仍要申請戰爭祭祀試煉嗎?”崔蓓茜·妮可悄然靠近,溫柔地摩挲著海倫的髮絲,輕聲詢問。
“是。”海倫雖不敢抬頭,但回答堅定。
“但你們心知肚明,這樣的魔獸無法助你們透過試煉。”崔蓓茜愛憐地撫摸著小狐狸,語氣中帶著無奈。
“崔蓓茜師傅,海倫已自然進化出‘祝福戰歌’,她理應自動晉升為戰爭祭祀!”葉寒星大聲插話,打破了沉默。
此言一出,維安大薩滿眼中閃過一抹亮色,彷彿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