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那年冬天。
華夏遭到列強入侵,戰火燒到全國各地。
百姓們失去家園、流離失所。
但馬鼻溝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它位於華夏西北。
青肅省北域。
那裡有一座形似盤龍的山巒蜿蜒。
將支離破碎的高原隔成了很多黑壓壓的溝壑。
馬鼻溝是其中最不顯眼的一個溝。
置身其中,就會發現,實際上馬鼻溝極為寬闊。
其間樹木雜生,被山洪衝出的紅土隨處可見。
到處瀰漫著一股酸臭的枯葉味道。
馬鼻溝常年人跡罕至。
按理說,它是當地人躲避戰爭的絕佳之處。
然而,當地人寧願四處奔走逃難,也不願躲進這個普通的山溝。
平時,在當地居住好幾輩的農民們寧願繞行十幾公里,也不願意走溝內的捷徑。
甚至連最兇的孤狼也不敢輕易深入。
老一輩人說,此溝詭異的緊。
每逢白天中午、夜間午夜,就會傳來痛苦的哀叫聲,溝頂四面都會落下大大小小的土塊。
專打活物的頭部。
活物便會迷失心智,在溝內盤旋不斷,直到累死而止。
這天下午,雪後的天氣異常晴朗。
馬鼻溝內,雪融化騰起的霧氣使得溝內樹影發生了詭異的扭曲。
看起來極為滲人。
血紅的夕陽光輝下,一陣陰冷北風在山間掠過,竟然傳來了西府秦腔的韻味。
轉過溝沿子,往裡一瞧。
只見那高大樹木的中間,有幾個人影閃動。
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漢子,單手拄鍬,另手為扶山之勢,有模有樣唱著秦腔《八義圖》。
“長官,我們都挖了這麼時間嘞,啥時候能找到‘陽關’撒?您是官家出身,不會糊弄兄弟們了吧?嘿嘿......”
待一段秦腔告退,刀疤臉馬勁光收起秦腔架勢,陪笑著問道。
“嗯?老馬,你他孃的找不痛快了吧!老子可是頂著殺頭的罪名偷來這個情報的,要不是人手不夠,就你這個逃兵會出現在這裡嗎?別他孃的廢話,趕緊給老子幹活,不然別怪老子的槍子兒沒長眼睛,哼!”
那位被稱為長官的男人,裸著上身,佈滿傷疤的背上黑黝黝的一片,聲音粗獷響亮,頗有殺伐之風。
顯然是個當兵的。
這話聽在耳中,馬勁光精神一激靈。
他知道,這位出身李家軍第九特工隊的慕容南城,是個狠角色。
他不敢招惹,只能悶聲幹活,但那雙佈滿血色的眼中閃過了一股不易察覺的狠厲精光。
李家軍第九特工隊是個專門給軍隊籌備糧餉的特種部隊。
此時戰亂,農民地裡顆粒無收。
於是,他們做起了地下的生意。
此時的馬鼻溝中,幾個壯漢的身體蠕動著,嘴裡喊著使勁的統一口號。
伴著呼嘯冷風和靜的如鬼一般的溝渠,竟然盪漾著一股莫名異樣。
讓人脊背發涼。
在慕容南城的指揮下,一個圓形洞口穿過地面厚積的枯葉呈現出來。
辛苦了幾天的幾個壯漢一陣欣喜。
急忙準備好一切裝備,麻溜的鑽洞而去,消失了身影。
原本空蕩的馬鼻溝再次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轟隆隆........
就在半日後,爆炸聲沖天而起。
附近留守的村民們一陣驚恐。
再也不顧黑夜和戰亂的危險,一個個鑽出藏身的窯洞,驚慌奔走起來。
原本被黑夜覆蓋的馬鼻溝中,枯葉慢慢被急促的拔開,一隻血琳琳的手伸了出來。
映著慘淡的月光,白色的骨頭似乎清晰可見。
緊接著一個全身赤裸,胸前已經血肉模糊的壯漢爬了出來。
臉上血色全無,精神恍惚,竟然是那個“逃兵”馬勁光。
馬勁光一隻手無力的垂著,另一隻手捂住噴血的胸口,臉上死灰一片,顫巍巍的盯著那個洞口。
洞口裡面傳來索魂一般窸窸窣窣的聲音。
突然,響動越來越大了。
馬勁光精神的防線徹底崩潰了,大叫一聲,拖著腿狼狽逃竄而去。
沒過多久,那狠厲的慕容南城也罵著娘,蓬頭垢面地爬了出來,癱倒在地。
雙手哆嗦著在身上摸出一根菸來,費力點燃,瘋狂地吸了幾口,眼睛閉的結實。
彷彿剛才的那詭異一幕還在眼前。
“馬勁光這個狗日的逃兵,你竟敢陰老子,他孃的!老子慕容南城在李將軍的第九特工隊好歹也是個先鋒,今兒個在這愚蠢的逃兵面前折了腿,媽的!晦氣!”
慕容南城對著墨夜咆哮了幾句,在四面傳來的密密麻麻的回聲中,吐了幾口血沫,一瘸一拐隱匿在了黑暗中。
就在慕容南城離去後沒多久,在馬鼻溝的“鼻”尖上,憑空露出一張潮紅的面孔來。
他背手而立,冷笑連連。
“這倆王八羔子,背地裡掘人墳墓!還真是命大呀,看來老子的補藥(炸彈)藥勁不夠啊!”
此人名為金山嶽,在此處貓了一天。
他瘋狂抹掉臉上的汗泥,一頭齊肩的亂髮撐起驚天的恨意。
這股恨意由來已久,尤其是聽到“李將軍”這個官家大盜的時候。
這股恨意從都城就開始了。
這也就是金山嶽從繁華都城不辭萬里,奔赴荒漠西北的動力所在。
金山嶽的“金”姓本是封建王朝皇家之姓。
皇朝覆滅之後,無數皇陵被李將軍盜掘一空,美其名曰:籌集軍餉,保家衛國。
實際上是個軍閥強盜!
金山嶽作為皇室後裔,豈能袖手旁觀。
更何況他金家世世代代擔任護陵之責。
但無奈那位姓孫李的將軍權勢地位極高,他勢單力薄,仇恨只能藏在心裡。
但就在逃兵馬勁光和慕容老狗逃出盜洞手裡拿出的那件晶瑩剔透的蓮花時,他認出來那是都城那邊的東西。
他壓抑不住的仇恨終於火山爆發了。
看著馬勁光和慕容南城身上鮮紅的血液,他的心火熱起來,還有種瘋狂的嗜血殺意。
嗷嗚.....
原本平靜下來的午夜竟然竄出了一聲狼嚎。
應該是在馬鼻溝的外圍,它聞到了人血的味道。
聽到狼嚎後,金山嶽臉色終於變了,仇恨的溫度下降了些。
夜間的冷風颳的臉生疼,在黝黑的溝內似乎變得幽怨起來。
馬勁光帶來的那幾個漢子死在了地下,剛死的人怨氣是最重的。
還有,從馬勁光和慕容老賊的反應來看,那地下肯定有不乾淨的東西,還是早走為上。
就在馬勁光、慕容南城、金山嶽狼狽逃離之後,那個原本雜亂不堪的盜洞口被粗暴地撞開了。
一個血紅的身影躥了出來!
那張獠牙大嘴缺了一大塊,鮮紅的血液夾雜著噁心的粘液淌在地上。
一隻眼珠子掛在半張臉上,沖天的憤怒化為慘叫,震破了馬鼻溝夜晚的寂靜。
聽來令人頭皮發麻。
馬鼻溝外圍的孤狼立馬夾著尾巴逃竄了。
那血紅身影突然扒開地面的枯葉和紅土,拽出一個東西。
然後發狂般撕咬著那個東西,那個東西還有點聲音。
是絕望的人聲......
......
這是我小的時候,偶然間聽到的故事。
我不是故事的接受者。
這個故事的接受者是馬建國。
馬建國是我的三叔。
講故事的人是我的爺爺馬勁光。
在講這個故事之前,馬勁光給三叔馬建國再三強調,在馬家只有三叔有資格聽這個故事!
因為,只有馬建國才是馬勁光的親生兒子。
馬勁光有三個兒子。
大兒子馬治國,
二兒子馬愛國,也就是我的父親。
這兩個兒子是爺爺馬勁光領養的。
作為養子,也就是馬勁光口口聲聲強調的外人,是沒資格聽這個故事的。
我記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馬家到處充斥著死一般寂靜的黑暗,房間裡面的光擠出門縫,在地上印下一道慘白的光痕。
我被尿憋醒,眯著朦朧的睡眼,走到院中放水。
無意間看到了爺爺居住的上房亮著燈,還有說話的聲音。
小孩子好奇心比較重,我摸索著走了過去,臉貼在門框上,向裡看去。
這絕對是我的童年陰影,即便長大成人,仍然經常出現在夢中。
透過門縫,我看見了平生見過的最恐怖的傷臉。
一道殷紅的血口占據了馬勁光的右臉,拉通了嘴角和眼角。
就如同馬鼻溝那縱深蜿蜒的溝壑,看起來極為可怖。
三叔馬建國沉悶地跪在地上,兩股顫顫!
年幼的我害怕極了,
並沒有將這個故事聽完整,
便顫顫巍巍的回到了居住的小屋。
隨著年紀的增長,我逐漸淡忘了這件事情。
直到父親馬愛國意外去世,
我再次回到青州市,回到了馬家,
無意間捲入青州市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才斷斷續續再次聽到了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