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似是故人來〔4.8k〕
龍族之路明非的新啟之路 一隻小桂圓 加書籤 章節報錯
記憶像潮水一般湧來,羅納德·唐站在巨浪之前,水汽迷茫了他的雙眼,這次他沒有同往常一般恐慌。
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仍舊是那個稚嫩的聲音。
“哥哥,要開戰嗎?”
一個瘦弱的身影站在自己身旁。
少年溫潤地看向自己,“周圍都是敵人,哥哥.”
“不要害怕,康斯坦丁.”
老唐看見自己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少年的眼睛裡滿是崇拜。
那一刻,被這個聲音折磨好久的羅納德·唐忽然恍惚起來,好像自己真的有這麼一個弟弟,自己其實不是孤身一人。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為什麼……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麼樣的牢籠哥哥都能衝破.”
一股荒誕的感覺充斥在老唐心間,如同刀割般,他嘗試張嘴說話,可是全無用功。
“哥哥怎麼會去吃掉自己的弟弟?”
老唐這樣想到,“如果是我,珍惜還來不及啊...”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樣就太孤單了,幾千年裡,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羅納德·唐聽著自己的聲音,雙拳逐漸握緊。
“可是死亡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哥哥,我不害怕死亡,只是不想和你分開。
封閉在漆黑的盒子中,看不到,聽不到...想伸手試探邊界,卻什麼也摸不到...”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
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
在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
我們仍會醒來.”
“哥哥……豎起戰旗,吞噬世界的時候,你會吃掉我麼?”
少年稚嫩的聲音迴盪在老唐耳邊,老唐終於是忍不住地用盡全力,像是要對整個世界發出咆哮。
“不會啊!!!”
巨大的聲響衝破壁障,老唐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第一次,在這個像是夢的世界中,自己能說話,可以動,他猛地抓住了旁邊少年的肩膀。
“你是他的弟弟,他應該很愛你,如果實在打不過,大家可以一起相擁死去,而不是靠著犧牲某一個然後征服世界啊!”
“這是沒有親人,朋友也幾乎只有一個的,我這樣的爛人都明白的道理啊!”
老唐大喘著粗氣,周圍場景逐漸模糊起來,他看見少年蒼白虛弱的臉上掛著的微笑,眼眶不自覺就溼潤了。
羅納德·唐,是個全職賞金獵人。
死因是大早起床,站在洗漱池前,抱著洗臉盆大聲地喊著中二的話而被路人意外記錄,當場社死。
老唐捧起清水,狠狠地砸在臉上,冰冷的自來水將混沌的腦袋喚醒,臉上的淚痕被沖刷乾淨。
他覺得如果自己會死,墓碑上刻著的故事一定是上邊那段話。
今天自己唯一的朋友,大頭熊明明來赴約,他要早早起來做一些準備,在洗臉的時候再次陷入那個夢中。
自從收到路明非送來的印章,他就很少在做夢了,睡得安穩。
老唐摸了摸口袋中的印章,從抽屜中拿出一張黑卡,草草塞入上衣口袋,拿起桌上的一封信件,小心翼翼地貼著衣服放好。
...
“喂,廢柴師兄,你確定沒搞錯吧?”
路明非看著身旁翻著地圖的芬格爾,聲音略帶一絲絲質疑。
芬格爾有些許不滿於師弟對自己專業水平的不信任,“沒錯沒錯,我們就去約翰肯尼迪機場,相信師兄,我可是老手了!”
路明非翻動著手機,皺起眉頭,“可是我查到距離布魯克林最近的是拉瓜迪亞機場啊,而且肯尼迪都說很堵!”
芬格爾得意道,“這你就不懂了師弟,我們訂的是頭等艙,專用vip通道,不管外邊多擠,你甚至能從vip通道一路橫著滾到外邊去.”
路明非忍住了一巴掌拍在芬格爾頭上的衝動,還是一臉無奈地和芬格爾上了飛機。
高檔按摩椅讓芬格爾昏昏欲睡,睜眼的時候發現路明非臉和自己貼的賊近,他嚇了一跳。
“別把臉靠這麼近啊師弟!”
芬格爾用手抱住了自己壯碩的胸大肌,像即將被侵犯的良家少女,嗓音尖利。
“這是我的臺詞.”
路明非一巴掌拍在芬格爾臉上,芬格爾這才擦了擦因為歪頭睡覺半邊流出的口水。
隨後惡狠狠地盯著幾個看過來的同程者,“看什麼看!”
於是飛機降落在位於紐約市皇后區西南部的肯尼迪機場,正如芬格爾所說,兩人揹著揹包從寬敞的vip通道走出。
芬格爾一臉氣派地走在前邊,這是他應有的待遇。
路明非一眼就看到了在人潮中的老唐,他帶著一頂印著奪寶奇兵的鴨舌帽,極低的帽簷也沒能掩蓋住他身上那股氣質,穿著一身牛仔夾克,剛入初秋不久卻圍著長長地圍巾。
一對濃密的眉毛一上一下耷拉著,頂著一張喜相的臉,五官單個來看是很好看的,合在一塊就不對勁起來,老唐左右張望,在人潮中找尋自己的身影。
“快,到你了.”
路明非踹了一腳昂首向前的芬格爾,後者則是有些不滿地嘀咕著。
“到丟臉的時候就記得師兄我了...”,芬格爾撇著嘴,手上卻是不慢,麻溜地從揹包裡掏出了地攤上買的擴音喇叭開始大喊。
就像地攤叫賣,“我是路明非,我在這裡,我是路明非,我在這裡...”
老唐頂著人流激動地衝了過來,和路明非狠狠地擊掌,vip通道上的巨大聲響吸引了人潮的目光,三人毫不在意。
“這位是?”
老唐看向芬格爾。
路明非挎著老唐的肩膀,熱情地說道,“這是我的廢柴舍友師兄,陪我一起來玩的.”
於是老唐很是鄭重地說,“你好兄弟,我是羅納德·唐,是個美籍華人,明明和你說過嗎?我是個賞金獵人...”
兩人的手掌剛接觸在一起,一種志同道合的感覺都衝上對方的心頭。
“親人納!”
芬格爾直接擁抱老唐,老唐也一隻手鉤住芬格爾的脖子,兩人像是異姓兄弟,就差點上濃香當場結拜。
他們身上都有著一股子不是那麼正經的氣質,兩人一見如故。
...
出了機場,路明非看著前邊勾肩搭背的兩個人頭對著頭不知道在嘀咕些啥...於是悄悄地舉起了手機,準備拍一張回去發論壇。
相機的聲音讓老唐和芬格爾如狼一般轉頭,於是一左一右將路明非架在中間,雙腳離地。
“老唐,拍照!”
芬格爾下令。
“好嘞.”
老唐麻溜地掏出自己的諾基亞對準了路明非,路明非則是甩著頭大喊,“老唐,咱倆才是一夥的!”
芬格爾冷笑,哼哼唧唧地說道,“遲了,師弟,剛剛我和老唐已經結為異姓兄弟了,你才是那個外人...”
三人爽朗的笑聲肆無忌憚地炸響在快節奏的紐約街頭,笑容是會傳染的,街頭行人看著著三個人的身影,臉上也不自覺拉起一抹微笑。
老唐指了指路邊緩緩行駛而來的巨大巴士,車身上印著一條賓士著的灰狗,略微有些得意地朝路明非說,“明明,上車,今天這輛車只屬於我們!”
“其實灰狗最有感覺的就是和不認識的人一起乘坐,大家隨興上車,隨時下車,到哪都符合每個下車人想去的未知目的地...”
“最近我做任務狠賺了一筆,明明,我帶你們看看紐約的繁華!”
老唐歪起嘴角,像極了街邊的流浪歌手。
路明非感受著街頭吹來的風,勾搭著老唐的肩膀,“今天我們來做司機!”
“好!我們帶著一大夥人去冒險!”
芬狗兩眼發亮,三人對視一眼,於是緩慢的灰狗巴士像是填充了最強的興奮燃料,三人唱著歌,開著老唐包來的灰狗巴士,沿著灰狗線展開一場奇妙的旅行。
...
老唐開車,芬格爾做在副駕駛,路明非則是在兩人中間探頭。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些什麼,一臉神秘地看著前邊的兩個人。
“看過saturdaynightlive嗎?”
芬格爾猛然轉頭,“你是說《星期六之夜》?”
“對,金凱瑞那集.”
路明非身體已經開始搖晃。
老唐有點迷糊,他很少看喜劇節目,芬格爾點開了影片,路明非則是調整著車內的電臺。
於是《atislove》就震響在車廂內,一股子歡快的氣氛猛然爆發。
三人的嘴角先是微微翹起,隨著音樂的節奏,頭和身體開始有節奏的晃動。
此刻他們就是舞王,芬格爾看著路明非脖子甩動,像是在平移,不知覺笑的更開心,甩頭也更用力。
巴士隨著車流,向著他們也不知道的目的地前行。
老唐感覺過去的人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快樂過。
過去的他窩在屋子裡,吃著可能過期的泡麵,最大的快樂就是星際爭霸,他覺得自己就像裡面的一個小兵,控制著自己絕殺對手,短暫的快樂之後是無盡的空虛...
現在他開著租來的車,車上放著莫名其妙吸耳帶感的歌聲。
兩個今天才見第一面的好朋友在旁邊抱著自己晃著腦袋和身子,車廂內的乘客也跟著一起舞動。
歡呼將自己包圍,路明非和馮格爾的熱情讓他眼眶溫熱,朋友這兩個字傳達的溫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
他忽然就理解了什麼叫鐵哥們,傷心的時候他們可以陪你一起喝酒,糟糕的心情和壘起來的酒瓶會被他們像打保齡球一樣擊碎。
開心的時候,他們可以陪著你一起瘋,他們毫不在意別人怎麼看,甚至在人群中公然起舞蹦迪,只是為了和你分享喜悅。
芬格爾忽然探頭出去車外,高亢的聲音吸引了整條街上的行人,“蕪湖~我們是瘋狂三人組~ohyear~let'sgo!!!”
老唐撇了一下頭,悄悄把眼淚擦在了裹著的大圍巾上,低聲嘟囔了一句,“有朋友真好,認識你們真好啊...”
芬狗好像聽見了什麼,“你說什麼?”
老唐隨即甩了一下頭,中長純黑的頭髮搖擺間,他也大聲地喊叫,“我說,音...樂...聲...太...小...啦.”
芬格爾則是朝路明非擠了擠眼睛,“明明,老唐聾了,或者是快瘋了.”
“今天我們f3鬧翻紐約!”
路明非大睜著眼睛,心中情緒也隨著音樂掀起陣陣波瀾,他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
“或許這就是單純的快樂.”
路明非笑著。
“這就是快樂!”
於是今天一天,紐約市大大小小的酒吧多出來三個傳奇。
他們帶著奇怪的音樂,跳著魔性的舞蹈,他們瘋狂又快樂,他們點著最貴的食物,名貴的酒被搖晃著倒進插著手機的酒杯...
路過一家網咖,老唐拉著兩人衝進去,熟練的開機器。
看著路明非問老闆要了一副紅點鍵盤,老唐有些摸不著頭腦。
路明非則是輕蔑地撇了老唐一眼,“平時都是讓你的,今天必然讓你看看哥們我的真正實力.”
然後用著紅點的路明非酒被老唐和芬格爾聯合擊破。
“不公平,不公平,重賽!重賽!”
路明非在椅子上扭動,芬格爾在一旁笑的極其開心。
“你看師弟像不像耍賴的小孩.”
芬格爾指著路明非。
老唐仔細端詳了一下,粗壯的眉毛一上一下的跳動,身體微微抖動,終於是憋不住地大笑出聲。
“像,太像!”
快樂似乎環繞著三個人,笑聲像是裝上永不盡的電池,貫穿在羅納德·唐的整個人生。
...
芬格爾訂了總統套房,老唐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他還沒摘下裹在脖子上的圍巾。
“明明,為什麼一直用紅點呢?”
路明非則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個紐約,聽見老唐發問轉過身,微笑地看向他。
“我朋友不多的,老唐.”
忽然的寒顫打擊在老唐內心深處,路明非繼續說道,“因為你是老唐,所以我會讓你贏.”
“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會讓你贏,羅納德·唐.”
路明非的聲音擊碎了老唐內心的屏障,“朋友嗎...”
他忽然坐起身來,眼裡閃閃發光,“謝謝你,明明.”
芬格爾忽然開門探頭進來,嘟囔一句,“我以為你們揹著我偷吃宵夜呢...”
“滾蛋滾蛋,吃了一天了還沒吃夠啊你.”
路明非朝芬格爾笑罵。
...
夜深,老唐房間。
月光穿過潔淨透明的巨大落地窗灑在書桌之上,寬敞的總統臥室被分隔成兩半,老唐半隱在書桌前,靠著月光在信件上寫寫畫畫,喜相的臉搭配著塌塌的眉毛讓人分不清他是笑是哭。
自己就像藏在陰溝裡的老鼠,天天看著天上的明月,沒人會在意自己的生死,一生安靜地活著就是對世界最大的貢獻。
直到有一天忽然出現了兩個人,他們在井蓋上探頭,然後向自己伸出了手,自己猶疑地拉住了他們,感受著從來都不曾知道的“快樂”是什麼感覺。
他姑且藉著陽光看清自己了,原來自己也是個“人”,自己也能有朋友,毫無顧忌的一起唱歌跳舞是如此讓人血液沸騰。
今天的他如此幸運,如此幸福...
...
路明非看著信件很是沉默,芬格爾刷著牙走到路明非身旁,桌子上放著一張黑色的銀行卡和一個紅色的印章。
上邊印著“下一個印第安納·瓊斯”的章。
“師弟起這麼早?”
芬格爾瞅了一眼信件,忽然也沉默了。
“老唐把自己的財產都留在卡里了.”
“他說自己可能得了絕症,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自己,他必須去,可能回不來了.”
“他說認識我們他很開心,他這輩子都沒這麼開心過...”路明非低聲說道。
芬格爾低下頭,“老唐脖子上有龍鱗...他一直戴著圍巾的...我其實看見了.”
路明非轉身看向他,芬格爾晃了晃腦袋,用自己粗壯的胳膊環住了路明非,一隻手猛的把牙刷摔在了地上,滿嘴牙膏沫子噴了路明非一身。
“老唐就是老唐,龍是個什麼東西,師弟,我們去把老唐找回來!”
“我的鐵哥們除了師弟就剩下老唐了,他可不能悄悄走啊...”
看著芬格爾一臉認真,路明非笑的很開心,“是,我們得去把他找回來.”
芬格爾惡狠狠地看著桌子上的銀行卡,“這傢伙怕不是要逃單,抓回來必須讓他請我們吃大餐!起碼一隻...不,三隻澳洲大龍蝦!”
信紙上末尾,老唐歪歪扭扭的筆跡匯成了詩句。
“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
“認識你們,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