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過髒汙的地上水,穿過這條又窄又長的小巷,就是白家姐妹暫住的出租屋了。

這裡是城中村,月租幾百的那種。

拐角處掛著鄰居家晾曬的衣服,還有地上堆積的許多雜物。

鼻尖充斥著各種難以言喻的味道,是白淺淺無論聞到多少次都無法忍受的。

她捂著鼻子快步走過去,想要儘快回到家裡。

然而剛剛跨過拐角處,就有一群壯漢看到了她,一邊獰笑著一邊大吼道:“白家那小妞就在前面,抓住她!”

白淺淺心裡一急,連忙收回腿往回跑。

四下都是出租屋,過道又窄又擁擠,跑起來很難發揮。

白淺淺雖然身體素質好,可也跑不過那群壯漢,不到十分鐘就被抓住了頭髮。

“啊!”

領頭的那個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用力往下一拽,白淺淺就疼出了眼淚。

少女眼眶瞬間變紅,淚眼汪汪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可惜,眼前這群催債人並不會憐惜她。

相反的,他們笑得更加放肆了。

“跑啊,怎麼不跑了呢?”

“一見到我們就撒歡地跑,當初借錢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白家姐妹這副模樣啊?”

“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留著山羊鬍的男人,臂膀強勁有力,捏著白淺淺細細的胳膊也根本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這小妮子有兩把刷子,上次被她一腳踹到臭水溝裡還記憶猶新,他根本不敢放鬆警惕。

白淺淺疼出的生理性眼淚,好不容易才憋回去。

她瑟縮了一下,看著面前的五個男人,有些害怕地說道:“大、大哥,我們已經在籌錢了,再給點時間就能還給你們。”

因為到處借不到錢,家裡因為破產揹負了鉅額債務,一家人的徵信都有了問題。

正規借貸根本就不給借,基本就是走投無路了。

迫不得已之下,二姐白輕輕去找到了高利貸,一下就借了十萬給大姐動手術。

可是從借錢到現在,也不過才過去一個月,這幫人就死命地催債了。

連續一個禮拜到這裡蹲點,鬧得家裡雞犬不寧。

白輕輕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

白淺淺也從學校辦理了休學,因為沒有歸處,只能回到這裡。

但是她也被這群人騷擾得沒有辦法了,忍無可忍之下就揍了人。

搞得現在五個人壯漢,根本打不過,她只能跑。

“哼,等?等到什麼時候去?白輕輕之前借錢的時候就說了,頂多兩個禮拜就能還錢。”

“現在過去多久了?你自己說!”

那男人長得人高馬大,用鼻孔看人,像極了老牛。

白淺淺瑟縮著,根本不敢反抗。

她怕一反抗,這些人的情緒就變得躁動起來,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只能低頭認錯。

“對不起,我們真的很努力在籌錢了,那十萬一定會還給你們的!”

“呵呵,現在是十二萬了。”

什麼?

白淺淺一下就抬起了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催債人。

不過才過了兩個禮拜,利滾利就多了兩萬??

按照以前,白淺淺是對這兩萬沒有什麼概念的。

可是經歷了這幾個月的落魄,她連幾百都掏不出來,自然就知道兩萬對普通人的意義了。

“怎麼會這麼多!你們這是不符合國家規定的!”

白淺淺特地去查過了,正規借貸根本就不會有這麼高的利率。

那個男人獰笑了一下,將自己的拳頭捏出了氣泡,一拳砸在了白淺淺的肚子上。

“你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借的是黑貸嗎?”

巨大的疼痛從腹部傳來,讓白輕輕疼得大腦發昏,眼淚一下就飈了出來。

“唔。”

她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額頭上也不停地流下汗珠。

之前幾次,這些人也想動手,但是被白淺淺嚇住了,沒有動真格的,反倒被她一腳踹飛了一個。

沒想到這次居然一言不合就動手了。

這疼痛實在難以承受。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往後面倒去。

“小妞,這一拳是還你上次那一腳的。”

男人看著女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螻蟻一般。

“你們...有本事就打死我。”

白淺淺受不了這種被人威脅的感覺,抬起眼惡狠狠地盯著對方。

那男人輕笑了一下,抬起手就要繼續打。

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白淺淺從工裝褲裡掏出了一小刀。

“我未成年,你們可以試試。”

言下之意就是,你們再打我就跟你們拼了。

反正之前也見到過我的實力,捅死兩個男人綽綽有餘。

“你那幾個姐姐真是窩囊廢啊。”

“借了錢不露面,讓你一個未成年出來擋著。”

“哈哈哈,虧得以前白湘君還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淺淺的狠勁嚇住了他們,幾人竟然真的停手了,沒有再打她。

甚至,他們還放開了白淺淺。

“聽說這次籌錢就是為了給白湘君治病?”

“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誰能想到,從前叫去催別人債的白湘君,有一天也會被同一撥人催債呢。”

白淺淺握住匕首的手一頓,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那男人聳聳肩,滿不在乎地告訴她。

“就是你那個親愛的大姐,幾個月前還讓我們去催一個叫陳月言的人呢。”

“估計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比那姓陳的更慘吧,哈哈哈哈。”

“人家好歹有個弟弟幫忙,你們這些妹妹連錢都還不上。”

白輕輕的腳一下就軟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顧不上髒汙,只是呆愣愣地看著前方,嘴裡呢喃著。

“難怪,難怪陳禾那麼恨我們,原來還有這個插曲。”

大姐派這群人去催債陳禾的姐姐。

這麼兇狠的程度,陳月言一個帶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不知道該有多害怕。

難怪他不願意借錢給姐妹們,換作誰都不願意吧。

她原本就有些疲憊的眼睛,現在變得更加沒有光彩了,整個人的氣質也不再像是一個妙齡少女。

反倒像是一個垂暮老人。

她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都是我們白家咎由自取啊!”

那幾個男人見狀,以為她精神出問題了。

覺得沒什麼意思,放了幾句狠話就離開了。

坐在地上的女孩佝僂著腰,像是一瞬間老了幾十歲。

命運的迴旋鏢,終究還是會扎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