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剛剛喂完雞,回到房間裡就看到了這一幕。

老婦人心善,看到隼和衛夜光這般年紀出來逃難,不由得心中想到她已逝去的兒子。

或許是想要彌補些什麼,老婦人對他倆視若已出。見到隼這般焦急地看著床上還沒甦醒的衛夜光,她知道這小孩子估計是害熱病了。

隼正一籌莫展之際,看到阿婆向這邊走來。他慌忙想要解釋自已暫時走不了了。

阿婆善解人意地已經理解了眼下的情況,耳邊傳來阿婆滄桑的聲音:“這孩子害病,你們多留兩天也無妨。我本就孤身一人,也權當做個伴兒。”

隼難過得鼻頭一酸,用力抿了抿唇。

他從衛夜光衣袋裡翻翻找找,終於是掏出來了那小姑娘給的碎銀子。

那姑娘確實心善,隼有些驚訝。

她並非是打發叫花子般隨便丟下一點,細細數來,銀兩還不算少。

隼從裡面取了大半出來,擱在桌子上:“阿婆,這幾日叨擾了。這點錢您拿去,聊做補貼家用吧。”

老婆婆笑了,搖了搖頭:“幾粥幾飯之恩,無需言謝。你弟弟生病了,這些錢先去給他抓藥吧。人命關天,救人要緊。”

隼聞言也沒多做推辭,把碎銀從桌子上抓了起來。

老婦人說的沒錯,如今他們算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現在如果一味要回報她,反而因小失大了些。

阿婆又開口了,神色慈祥而擔憂:“這地方稍微有些偏僻,你若抓藥,得去鎮子裡。不過鎮子離這裡不遠。從路口左拐後一直向前走,不一會兒就走到了。”

隼感激地點了點頭,將銀子仔仔細細揣在了兜裡就匆匆出門。

時間不等人,他還得快些。

隼心神不寧,一路上心裡揣著各種各樣的事兒。

他止不住地想,如果那老婦人知道衛夜光就是昏君的遺孤,會怎麼樣呢?

他不知道。

可老婦人和衛夜光,都是可憐人。

***

阿婆指的路確實沒問題,隼到鎮上只用了兩刻鐘的腳程。

他遠遠就瞧著醫館那黃幡在風裡飄揚,急忙趕了過去。

正在彎腰收揀藥材的老闆見有人來醫館了,從櫃檯後出來迎接。

那老闆是個面容和藹的中年男人,穿著白帢單衣,臉上因為上了歲數生出來了幾道皺紋。

他看到隼神色焦灼,出言關切地詢問:“客人來這裡,所尋是何種藥材?”

隼吞了吞口水回答:“我不知要抓什麼藥。家中幼弟高燒不退,希望您能幫忙開些退熱的方子來。”

男人略微沉吟,開始詢問病人的具體情況。

隼只說原因大概是路途勞累且憂思過重,然後把症狀細細描述與他。

男人聽到他描述衛夜光多汗卻不退燒甚至開始胡言亂語時擰了眉頭,轉身回了櫃後給他抓了幾味藥材。

隼接過,盯著看。

男人神色認真,解釋道:“這是發汗過多,出現亡陽譫語的情況。現在應當調其營衛,和其樞機,這樣以來津液通調,病可癒合。

我給你拿的柴胡桂枝回去煎了湯餵給你弟弟,一日服用三次。如果還有其他情況,可以隨時回來找我。”

隼知道老闆用心,感激不已,摸出銀子付錢。

老闆只收取了藥費,但臨走時又塞給他一小袋玉屏風散。玉屏風散是補劑,隼想付錢卻被老闆制止了。

老闆笑著把他送到門口:“如今賦稅減少後我又能盈利了些,看你憂心弟弟不容易,這方劑便免費送你了。希望令弟能早日康復。”

隼感激地回頭看了一眼老闆,便踏上了返回的路。

幸好這偌大天下,還是有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