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府的路上要經過一段鬧市,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蕭曜靈本來幾欲睡著,馬車猛地急剎顛簸了一下,她差點摔倒了地上,人也清醒不少。

車伕連連道歉,她倒也不惱,素手挑起了簾子,探出張略帶倦容的精緻小臉來:“發生了何事?”

車伕訕笑著回答:“前面有個不要命的擋在路口,小的呵斥他,他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理都不理我。我怕縱馬傷了人,只好停下來了。”

蕭曜靈挑眉:“哦?”

車伕以為蕭曜靈不虞,連忙諂媚地笑著:“這人真是不知死活,竟然驚擾了公主您的雅興。公主莫急,小的這就把他趕走。”

話音剛落,便抄起鞭子要去抽那人。

蕭曜靈又挑了挑眉,出聲阻止:“且慢。”

車伕本就不敢抽那人,聞言趕快收了手,又瞪了那人一眼:“你這個死不長眼的。”

蕭曜靈下了車,緩步向那人走去,仔細打量著他,淡淡開口:“你是何人?”

蕭曜靈端詳著他。那人穿了一身素淨白衣。說是白衣,卻因為流落街頭表面沾滿了灰塵髒兮兮的,還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欺侮,衣服下襬都被扯爛了。但仔細辨認下,還是看得出來這衣服用料尚佳,且用金線繡了花鳥圖樣,肯定價值不菲。

如此看來,此人大概出身士族,家境不俗。但為何這般落魄,到流落街頭這般境地?

那人聽到有人好像在跟他說話,抬起了頭來望向蕭曜靈。那人好像被蕭曜靈的容貌和通身氣質驚住了,只是呆呆地望著她。

方才那人低著頭,看不清臉。這時抬起頭,蕭曜靈才看清那人長相,有些怔住了。

雖然他貌若潘安,蕭曜靈愣住倒不是因為他生的極美,而是他神色有些痴呆,貌似是個傻的。

蕭曜靈扶額滿頭黑線,心說這傻子怎麼這麼會撞運氣,這閒事不管也得管了。

路上看熱鬧的人群開始聚集,圍在周圍竊竊私語,但礙於長公主威嚴不敢大聲指指點點。

見那人還在神遊天外,她無奈地皺著眉頭。她不抱太大希望能問出來,還是強壓住滿心煩躁:“你姓甚名誰,是何許人也?”

那人突然驚了一下,歪頭嘿嘿笑了起來,神色宛如稚童。蕭曜靈無語的要命,轉頭看了眼周圍的人群,又看了眼那傻子,心裡煩躁。

那人阿巴阿巴半天,蕭曜靈根本聽不懂。線索斷了,他從哪來要幹什麼就更無從得知了。

那時候門第等級森嚴,高等士族鄙視平民百姓認為有損血脈高貴,經常只在小範圍通婚,稱作“門第婚”。因此經常有族內通婚者,子女多有疾病,或是痴傻,或是早夭。

蕭曜靈猜這是某個名門望族門第婚的結果,撫養長大發現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怕有損家族榮譽就把他給趕出來了。他一個傻子又沒什麼能力,只能流落街頭。這樣想來,倒也是個可憐人。

蕭曜靈搖搖頭嘆了口氣,拂袖準備離開:“罷了,人各有命,你自生自滅吧。”看了看他,還是拋給他一塊銀兩。

那人神色認真,看著銀兩琢磨了一下,突然伸手拉住了蕭曜靈寬大的裙襬。圍觀群眾倒吸一口涼氣,有些人甚至開始幸災樂禍。

長公主鐵血手段治國,砍了不少貪官汙吏。民眾對她又愛又懼,都傳聞說這曦和公主不是什麼好相與的。這人不僅驚了長公主車駕不說,竟然敢用髒手扯她衣服。

蕭曜靈神色不虞,正準備呵斥他,卻對上那人清澈眸光。她愣了下,卻聽到那人突然說話了。這次她聽得很清楚:“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