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下人通傳馬車已經備好了。蕭曜靈點點頭,披了件絳色羊毛披風就登上了馬車。

蕭曜靈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地不禁有些睏乏,半睡半醒間就到了宮門口。她拉開簾子看了看,下車換了步輦。

她抬頭環顧紅磚綠瓦宮闕深深,一片森嚴,回首卻被簷下燕築巢吸引了注意力。

早春時節,新燕歸來。鳥兒啾啾鳴叫,銜來樹枝築巢。蕭曜靈突然想到了如燕巢春,知不期秋。

也不知道這鳥兒,明明不會留下過冬,又為何殷勤築巢?

蕭曜靈先來到了勤政殿,她需要先見一個人。她叫住一位門下侍郎讓他去通傳,自已坐在大殿之中隨意翻看著典籍。

又等了半個時辰,蕭曜靈等到了那人來進殿拜謁

只見那人身著秀雅的絳色朝服,頭上一絲不苟把進賢三梁冠戴的板正。鬢邊插著一根白筆,腰間綴著一塊山玄玉,走起路來步履生風。雖說一舉一動顯得異常古板,但看相貌仍然不過而立之年,劍眉星目,俊逸出塵。

那人步行至主座前,規規矩矩頓首:“公主久等了。”

蕭曜靈笑笑,擺了擺手示意他免禮:“丞相請起。丞相近來尚安好?”說罷,便笑吟吟等著他回話。

這人姓桓單字一個璋,是琅琊士族桓家的族人。雖然家族勢力龐大,但他並未完全依仗族人提攜。

而立之年已經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工於詞賦。他一心向政,對事物見微知著,敢於提出異議,且並無很多士族奢靡陋習。蕭曜靈愛才,曾因為讀了他所作賦後與他漫談天下事,大為驚異。桓璋果真為人中龍鳳,因此很快便官至丞相。

桓璋點點頭:“臣惶恐承蒙公主擔憂,近來身體尚佳。只是不知道是有什麼要事,讓公主這般著急尋我?”

蕭曜靈思忖了一下回答道:“你可知宋之安這人?”

桓璋皺了皺眉頭,凝神思索著。蕭曜靈見狀也蹙了眉,靜靜等待下文。

半晌,他回覆道:“此人大概新上任,亦非士族人士,臣並無什麼印象。”想了想又補充道:“臣馬上去尋卷宗來。”

蕭曜靈沉默,神色凝重,敲了敲座椅示意他可以暫時離開。桓璋頓首後就退下了。

很快桓璋就拿著卷宗回來了,得到許可後將其攤開放置在蕭曜靈面前,隨後解說道:“臣猜的沒錯,確實是剛上任未足月。”

蕭曜靈定睛一看:“元嘉三年正月,荊州中正考其忠恪匪躬,孝敬盡禮,潔身勞廉,信義可復,學以為已,核為中上,拜殿中侍御史。”

也就是說,他上任就在上個月,又非士族,難怪倆人都沒有什麼印象。蕭曜靈微微頷首。

桓璋皺著眉頭又說:“此人據說年幼失怙,但對他的母親極盡孝心。家中貧困無糧,母親臥病饑饉。鄰里認為他品行高潔,紛紛拿出糧食想要贈送他,但不願接受他人救濟,於是用抄書作為酬勞換取糧食給母親煮粥喝。”

蕭曜靈的手指下意識地叩著桌子,聽到桓璋問她:“公主為何對宋之安感興趣?”

蕭曜靈撲哧一聲笑出來,打趣道:“還能是什麼,難道是見他貌美,像山陰公主看到褚淵那樣想據為已有?”

隨後瞧了瞧桓璋,又調笑他:“那這般說來,這人選倒還不如丞相呢。”她狀似苦惱思考,捏了捏自已的下巴:“本宮不如請旨下嫁給丞相,丞相莫要嫌棄本宮人老珠黃。”

桓璋愣了一下,臉微微紅了,結結巴巴有些氣惱般地回答:“公主莫要捉弄臣。”

蕭曜靈哈哈大笑,看到他面紅耳赤,歇了逗他的心思。她解釋道:“宋之安的奏疏,有些奇特。”她把“奇特”二次咬的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