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朝廷的兵馬

秦沐也不禁覺得有些反胃，打發走他們，笑著對趙氏道：“娘你就是心太善，這佔便宜又不是作惡，何必有心理負擔”

趙氏搖了搖頭，道：“你真是連你爹的一絲影子都沒傳承到，他文質彬彬，知書達禮，行的正坐的直”

“然後呢？被人一直欺負，特別是他逝去後，村裡這些人有曾一絲憐憫過我倆否？如此怨恨，十世尚且不能為報，何以不過幾日就煙消雲散一筆帶過。那些欺辱，兒可一直記得”

秦沐卻是寸步不讓，趙氏無言，低下頭來繼續採茶。

秦沐得意笑著，他的人生信條很簡單，有仇必報，正所謂九世之仇猶可為報，況百世乎？欺負過他的人，他都會記得，一一還回來。

此乃春秋大義，萬古當行之。

青山外，群鶴飛過，炊煙升起，彷彿有若仙境之感，可這蒼茫世間，也不過是蒼蠅苟且，汙穢當道，便是連這美麗山水，也是強者才配欣賞。

若你是弱者，終日被鄰里和官府欺凌，可會有半分閒情逸致沉醉這大好河山？即便片刻歡愉忘卻自我，還是得承受現實的沉重，並不會對苦難有半分改變。

青山又何曾為蜀民變顏？當韃子屠戮漢民，便是世間再屍山血海，青山依舊美麗如此，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正如此耳。

太陽照常東昇西落，風依舊拂嘯山川，流水落花。

唯有變強，才可笑看世間雲捲雲舒。

“報！村長，有兩個官軍來投，是否收留？”

令兵馬不停蹄趕來，到了後，竟直接跳下馬，摔了個踉蹌。

秦沐神情一緊，走上問道：“官兵？這裡為何會有官兵？”

“他倆自稱戰鬥後被打散之潰卒，一路流落，偶然撞見我們村子”

“我且去看看”

秦沐奪下他的馬，當即便往李家村趕去。

到了後，擠進人堆，便見兩個形容枯槁身上不過幾片輕甲計程車兵，本來灰色的甲因為凝固的血跡，大半已成暗紅色，人靠在大樟樹邊，長槍無力垂置一旁。

村民們指指點點，大抵是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見著官軍。

這兩官兵雖然身子骨虛弱，可看著村裡這整修完備的城牆和甲冑比他們還好的年輕村民們，也不由得嘖嘖稱奇。

怎麼也沒想到在如今這麼個天下大亂的時代，還能有裝備如此好的義軍武裝。

大抵蜀地承平日久，缺乏戰事威脅，官營甲冑製造偷工減料貪汙腐敗早已大行其是，若是那北部漢中倒還好，直遏入蜀門戶，這蜀中，披棉甲的甚至不披甲的都比比皆是。

平日裡捉拿個盜賊都吃力，今日見著這義軍穿著不遜於蒙古軍的裝備，心裡怎能不大為驚奇。

但是，若放幾年前，這些現在被稱為義軍的，藏有如此多的甲冑，恐怕早已被叛亂論處，而招致朝廷大軍征討了。

也就現在朝廷自身難保，所以這些往日被視為盜賊的，搖身一變稱為義軍了。畢竟一切民間自組織力量善惡與否，都不過是看朝廷需求而定義罷了。

秦沐走上前去，打量了他們一眼，問道：“你倆是哪家守備？”

見著秦沐對他們如此不客氣，宋兵本想發作，還是陡然冷靜，如今寄人籬下，再想耍朝廷威風顯然是不明智了。

其中一濃眉大眼計程車卒道：“我倆是四川制置使楊恢相公治下，如今朝廷大軍已收復被韃子大肆擄掠後的川中各州，我們這支部隊接收了巴州後，又向北到達這洋州境內，哪知碰到韃子大軍，一番野戰後落敗，我倆便是這潰軍中的一員”

秦沐神情一凜，想來這朝廷還並沒有放棄收復失地之打算，還想著接收被韃子大肆屠城擄掠後的的川中川北各州縣，只是這也不過是韃子的陽謀罷了。

他們故意擄掠後棄城不守，揚長而去，引誘宋軍出動接收這些空城，正所謂引蛇出洞，正如此耳。

等過段時間，那些附近山裡逃難的平民重新回到城裡和平地後，便再次大舉入寇，剿滅宋兵，屠殺蜀民，如此反覆，直到讓大宋徹底失去反抗力量。

可惜這等陽謀，要等到五年後大名鼎鼎的餘玠上任才能識破，他放棄那些平地上已經成白地的州縣，在各地山川險要處，廣築山城，一時之間讓韃子無計可施，甚至直到這大宋滅亡，川蜀仍還在堅守。

正如此了。

秦沐輕輕一笑，道：“若是我送你們回去，可否聯絡制置司送我們一些守城石炮？我們絕不投敵，願於韃子後方作朝廷忠實的策應。當然你倆要是不想回去，也可留下來替我效力”

士兵眼神一轉，相對而望，似乎遲疑了，見著這李家村修建的要塞化山城和守兵們武裝到牙齒的重灌備，似乎比回去當那大頭兵有前途多了。

但落草為寇的疑慮始終縈繞心間，哪有朝廷士兵不當去到山裡給山大王效力的呢？更何況家屬還在重慶扣著呢。

朝廷為了以防軍人投敵，手段多著呢。

“若是能送我倆回去，定當感激不盡，向朝廷求援的事情小的也一定上報”

秦沐點了點頭，望向手下道：“送他倆兩匹快馬到巴州去，再派幾人一路護衛，一定要避開韃子，安全歸來”

“喏”

守兵當即允命去，秦沐望向官兵道：“二位守衛蜀民為國抗敵的心，讓秦某佩服，多一些如二位般寧死不屈的將士，這巴蜀和大宋定當不倒”

官兵沒想到秦沐突然給他倆戴高帽，一時之間竟有些感動，這大宋自開國以來，軍人的地位都低下，臭丘八、要飯的，種種貶低不一而足。

也只有那些市井流氓或者荒年無路可走的流民才願投身行伍，若是家裡有些條件，誰不想讀詩書考取功名呢？

要說這殺敵報國、民族脊樑的話語，是萬萬不敢想能給他們的。光是聽著，便有一種崇高感，好像不符合他們的“低賤”身份了。

“二位且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