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直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你，還有很多其他武者，會將變強作為自已人生中最大，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目標？”蘭庭生對於莫問天如此瘋狂地追逐變強十分迷惑，在他看來，變強難道不應該是實現諸如自在享樂這類目標和追求的手段嗎？
莫問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酒葫蘆，往嘴裡灌一口烈酒，才緩緩開口道：“你是天生的武功全才，當然很難理解。”
“少喝點，喝酒雖然能緩解一時，後面還會痛的。”蘭庭生提醒道。
他方才用內力檢視莫問天的身體，發現雖然這具肉體的強度是大宗師級別的，但是內裡暗傷遍佈，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陳年舊傷。根據蘭庭生對於人體結構的瞭解，這些陳年舊傷不僅會讓莫問天每逢天氣潮溼就疼痛難忍，而且極難治癒，最後壽命連普通人都比不過。
“我的話，只是因為我恰好有著絕佳的天賦，才會對武道有一些興趣。雖然說這種話可能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但我還是要說，即便我沒有這樣的天賦，我想我最後也會做個文書工作，或者是話本作者。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蘭庭生想起那個對於江湖一無所知，每天最大的幸福就是看話本的自已，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但是那個時候的你，應該是對於武道沒有一絲瞭解吧。”莫問天看出蘭庭生應該是在回憶過去。
“有了解又如何呢？玄幻仙俠的話本子我都看過不少了，也不是沒有羨慕過那些飛天遁地的仙人們，但是我難道會為了求仙問道，連自已的生活都不過了嗎？如果我沒有武學天賦，那麼大俠宗師們的生活再精彩，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不，當你初窺門徑，就望得見這條路的盡頭時，你的天賦就已是絕頂了。天才如你，應該能清楚地知道站在山巔俯瞰萬物的感覺吧。在清晰地感知到這種情感後，你還能忍受在山腳躊躇不前的狀況嗎？”莫問天的眼中，似有火花燃起。
“如果只是這種理由的話，我還是不能理解。”蘭庭生搖搖頭，生命如果實般甜美，釀出的酒也是香氣撲鼻，以這種方式度過的一生只能釀出又苦又辣的酒。
“你應該見過，或者說至少聽過莽虎吧？”蘭庭生點頭，以前他爸帶他上山遠遠看過一次，那個不靠譜的老爹甚至拎著蘭庭生的身子，開玩笑說要不讓他和這隻小貓咪一塊玩玩。
“我曾經看過一隻莽虎的一生。”
蘭庭生一看這架勢，知道有故事聽了，豎直了耳朵，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
“莽虎擁有走獸中最強大的力量，但是莽虎的壽命卻只有短短的五年，這是因為他們的一生都在與整個世界做鬥爭。”
“從出生起，莽虎便要開始磨礪自身的本領，母虎的餵養只會持續一個月的時間，在小虎一個月大以後，就必須嘗試自已捕獵，母虎最多隻會提供協助，並且由於莽虎一胎通常是三四個崽子，他們不僅要和獵物鬥爭，為了爭奪獵物，崽子們也會互相爭鬥。”
“莽虎的成長，不僅限於力量方面的增強，更多的是捕獵經驗的積累，以及智慧的提升。莽虎的尾巴很漂亮，在陽光下還會熠熠生輝，它們有時會掩藏自身的氣息，僅僅豎起一根尾巴，吸引獵物的靠近。”
“但是，速度和力量的增強也始終是最關鍵的一環，不如說很多速度和力量達不到要求的莽虎，很早就被淘汰了。只有那些強大而狡詐的個體，才在這種殘酷的鬥爭中存活下來。”
“在激烈的戰鬥中，莽虎也會受傷，它們還要學著自已去尋找那些可以治癒傷痛的草藥。但即便如此，一些暗傷還是難以治癒，這也是莽虎普遍活不過五歲的原因。”
“每個活到最後的莽虎，都是與自然鬥爭的大師，也都是兇殘狡詐的獵手。儘管壽命短暫，它們的一生卻充滿了鬥爭，生命的張力，也體現得淋漓盡致。”
“我從來不害怕死亡，我只害怕死在庸碌之中。若是我沒有令生命大放異彩的才能，活得平凡也沒什麼。但是上天給了我這樣的外法和悟性，我就絕不可能讓這種才能沉寂。”
“我害怕死於無名，我害怕不能見到當年以及後世豪傑的風采，我害怕隨著年華老去我的身體也老得比別人快，但我唯獨不害怕死亡，不害怕鬥爭，因為此身便是為了永恆的鬥爭而存在。”
“我與天鬥，天生的絕脈無法成為我變強的阻礙；我與人鬥，沒有內力之人亦可稱為大宗師。”
將這番話說出來後，莫問天長舒一口氣，他並不善於表達，更多是因為他的話語其他人難以明悟，但是面對這個天賦悟性還遠在他之上的人，他相信對方也一定能明白。
蘭庭生當然能明白，從習武開始，到如今已有數月之久，因為力量與天賦不足而產生的悲劇也見過了，即使是大宗師也會經歷這樣的困境，他是天賦高絕，但也是仁愛而富有同情心的人，自然能理解這種渴望。
他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彷彿是他的天賦是對所有掙扎於無力，渴盼著力量之人的褻瀆。
“不必是這種表情，我的身體與你無關。”莫問天大概猜中蘭庭生所想，但他並不認同這種想法，他早就不是那種只能依靠別人同情的可憐蟲了，他是自已的強者，是生命的鬥士，他現在只會用自已的經歷去激勵更多困頓於生命旋渦中的人，去告誡他們永遠不要停止對命運的挑戰與鬥爭。
“你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身體的基礎條件還是有些欠缺了，雖說你的內力和外功都是遠超大俠的，但是速度力量防禦力這些比較基礎的屬性，相比於老牌宗師還是差遠了，憑著絕世功法，剛開始或許能和老牌宗師有來有回，但是時間一長就不行。”
“正好我這些年也認得不少草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會蒐集一些藥浴的材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