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精神病,也是一群時刻面臨危險和瘋狂的可憐蟲。”

頭頂燈光搖曳,茶几明亮,屋外雷電閃過,忽明忽暗,許嵐的轉述在這樣的環境裡餘音嫋嫋,一下一下敲打在李入冠心頭,讓他暫時說不出話來。

“神經病。”李入冠回過神來,怒罵一聲,起身向屋外走去。

原本緊閉的大門也自已開啟,數個黑影在庭院裡面遊蕩。

此時的城堡被一個黑色屏障籠罩,一輪紅色的月亮在屏障內升起。

“這麼著急嗎,要不多坐一會?”許嵐伸出兩條黑色的觸手,重新關上大門,拉著李入冠走進屋內,按在沙發上坐下。

許嵐走到李入冠面前,嘴裡那條極長且沾滿液體的舌頭,不斷舔舐李入冠臉頰,逐漸扯下大片血肉。

“怎麼樣,留在這裡如何,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許嵐魅惑的聲音在屋內迴盪,猶如一條讓人害怕但又渴望的毒蛇。

李入冠神色如常,右手兩指靠攏,向上一揮,古井緩緩從他儲物袋裡飄出。

許嵐眼中出現一絲疑惑,嫵媚道:“想玩點花的?”

突然,古井中一道金光射出,瞬間形成一條鐵鏈,從她耳中穿過,向後一扯。

“砰。”

許嵐撞到書櫃上,原本擺放整齊的書本紛紛落到地上。

李入冠活動僵硬的手臂,走到許嵐面,掐住她的脖子,寒聲道:“她在哪?”

“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黑暗中,一個身影緩緩顯現。

許嵐撐著那把紅色的油紙傘,走到沙發旁坐下,拿起李入冠沒喝完的咖啡,淺淺抿了一口:“回來吧。”

李入冠手中的‘許嵐’瞬間萎縮,最後直接變成一攤黑肉。

黑肉砰的一聲彈起,在空中變成一個只蜈蚣樣的蟲子,鑽進許嵐右眼裡。

“請坐。”

許嵐輕聲道。

“你到底想玩什麼把戲。”李入冠沉聲道。

“有人來啦!有人來啦!”

突然,兩聲詭異的尖叫從黑暗裡傳來,緊接著,一個滿是裂縫的青花瓷豎瓶咕咚咕咚的滾了出來。

準確無誤的滾到了許嵐腳下,砰的一聲立了起來。

一個同樣貼著符紙且白森森的女童腦袋,猛地從那只有拳頭大的瓶口躥出來。

說是女童,但其實李入冠也不確定,她臉頰實在是太白了,就像是鋪了一層砒霜,而她額頭中央那點紅到極致的小紅點,李入冠越看越覺得詭異。

李入冠愣神之際,又一個腦袋從瓶口伸了出來。

這次李入冠能肯定,這是一個男童。

他既沒有貼符紙,額頭也沒有紅點,但左右兩邊的腮紅,卻紅的嚇人!

正當李入冠以為這就結束了,又一個臉上沒有任何特徵的腦袋從裡面伸了出來。

如果說李入冠在金佛城遇到的僧人是叫無相,那眼前的這個腦袋就是真無相。

這個腦袋上什麼都沒有,所有的器官好像都自已消失了一樣,只剩下那張麵皮!

“媽!我要吃飯!”

“媽!我想出去!”

“……”

徐嵐沒有一點不耐煩,而是輕輕將豎瓶抱在懷裡,用紅紙傘蓋住。

原本吵鬧的腦袋瞬間安靜了下來,甚至隱隱有鼾聲響起。

“坐吧。”徐嵐看著一臉震驚的李入冠,輕聲道。

“別看了,想要自已去生。”許嵐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悅。

“包,抱歉。”李入冠連忙收回目光,看向那亮反光的茶几。

“尋妄生的孩子都是這樣嗎?”李入冠面如土色的問道。

“不知道,有誰會願意跟一個瘋子結婚生子呢。”許嵐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猙獰的看著牆角的另一個花瓶。

“許…許夫人,請問太歲應該去哪裡尋找。”李入冠沉默後問道。

比起時時刻刻被幻境圍繞,李入冠其實更想做一個普通人,或者說一個正常點的人。

“拿其他尋妄的血肉煉。”許嵐平靜道。

李入冠背後爬滿冷汗,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許嵐,不像是在說謊。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李入冠詢問道。

許嵐抱著懷裡的罐子,柔聲道:“不知道,反正我是用其他尋妄煉的,也許真的還有其他太歲吧。”

李入冠見眼前的夫人精神有點混亂了,試探性問道:“靜心咒你知道嗎?用過嗎?”

“什麼靜不靜心的,有沒有用你自已心裡不清楚嗎?”許嵐反問道。

李入冠沉默良久,又問道:“那道教你也去過了?”

許嵐搖搖頭,道:“沒去過,一群只會舞劍殺妖的臭道士,有什麼可信的。”

“好了,奉勸你一句,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隱秘了氣息,但你還是小心點,尋妄全身都是寶,骨能煉器,肉能煉屍,血能煉藥,魂能煉鬼,我能放過你,不代表別人也能。”徐嵐說完便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抱著豎瓶,走向黑暗中。

李入冠眉頭皺起,莫非她真的只是想見見同類?真的只是心血來潮?

但他的想法註定得不到答案,因為回答他的是院子裡那些低吼的黑影。

看著院子裡的黑影,李入冠心裡沒理由的生起一抹厭煩,乃至殺意。

那些黑影見到李入冠手中的骨幡,如耗子見貓一樣退回陰暗的角落裡。

……

與此同時,不夜堡的一條偏僻小巷中,五名道人模樣的男女修士,正立在一座荒廢已久的屋舍前。

一名拿著桃木劍的男修士,壓低嗓音,咬牙切齒道:“妖魔鬼魅還不速速顯行!”

這條巷子,住戶極少,稀稀疏疏三四戶人家而已,多是些上了年紀的孤寡老人。

“師傅,貼不上去。”一名少女看著眼前溼漉漉的大門和土牆,手上符紙遲遲下不去手。

他口中師傅名為項泳遊,是一家道觀的觀主。

項泳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中桃木劍猛地劈在木門上。

劍勢兇猛,竟是直接劈開了木門,項泳遊大步走進院中,毅然決然。

一時間步伐沉沉,如陷泥潭。

項泳遊以劍開路,筆直向前。

眾道士都緊握手中桃木劍,跟在師傅身後。

那名少女剛踏入院內,只覺得陰風陣陣,後背發涼。

“別走太遠,有事喊一聲,師傅聽到了就來幫你。”項泳遊環視小院,提醒道。

少女不斷在心裡安慰自已,那顆跳動的心臟也漸漸歸於平穩,正當她凝神之際,手中的的符紙自已燃燒起來,綠油油的火焰將她整張小臉籠罩。

原本大開的房門也砰的一聲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