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櫻到了縣衙門口,她不敢明目張膽地守在大門,尋了縣衙斜對面的茶鋪,要了杯粗茶,眼睛盯著縣衙出入口。

等了半晌,也沒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在她丟下幾個大錢,垂頭喪氣地離開此地時,她的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夏櫻?“

夏櫻轉身,那個熟悉的身影闖入她的眼簾,來人正是梅守正。

“二爺,你怎麼才來?“

夏櫻自已都沒覺察,她只要一見到梅守正,就不由自主得覺得委屈,想要撒嬌,想要依賴。

“你在等我?”

“嗯。我找你有事。”

梅守正走過來,坐在夏櫻剛坐過的桌子旁,兩人相對而坐。

夏櫻一五一十將桃衝村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梅守正。

而後撅著嘴道:“他們都欺負我!二爺,你要為我做主!”

梅守正沉思片刻,方才道:“這樣,你坐這等著,我先回趟衙門,等處理完手頭事,我們直接回村。”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兩人一騎就出現在清河縣的郊外官道上。

夏櫻坐在馬前,梅守正持著韁繩,腰背挺得筆直,但還是控制不住那股少女幽香,直往他鼻腔中湧入。

這種醉人的香氣,又讓他想起了那片綺夢。

可,羞慚緊隨其後,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居然對著個晚輩發情!

梅守正有些痛恨自已。

可坐在身前的女子,渾然不知他的齷齪心思,風清月朗地對他說道:“二爺,這是我第二次騎你的馬!”

這一刻,梅守正簡直又有些恨她了。

恨她的純潔無瑕,恨她的風光霽月,恨她的不諳世事。

“嗯。”

“等到了村裡,我不需要你為我說話,你只需坐在那,給我做個見證人就行。”

夏櫻其實是不想他為難。

“好。”

夏櫻心裡裝了事,也不耐煩說話了,兩人沉默得行進在回村的路上。

等到了桃衝村,兩人下了馬,步行至里長梅富堂家中。

夏櫻將來意告知了里長,希望他將有關的村民叫至祠堂前的會場上,若是有到不了的,屆時大家互相傳達下。

梅富堂是個精幹的中年人,他摸著絡腮鬍子,搪塞道:”櫻丫頭,這買賣本是你的私事,買賣自由,出了問題,你自行解決就是,何故要浪費公家的資源呢?“

夏櫻莞爾一笑,道:“里長你說的沒錯。你若不召集,我是沒辦法。不過到時我將當初他們簽字畫押的憑證,交到縣衙,要麼賠錢,要麼蹲牢房!”

夏櫻伸出三根纖細的手指,道,“三倍的銀錢?你確定家家戶戶都能賠得出!若是賠不出,里長,你猜猜,那時會發生什麼?”

梅富堂哈哈一笑,“櫻丫頭,你唬我玩呢!你說的憑證是真是假,拿出來看看才知道呀!“

夏櫻緩步坐到椅子上,撫了撫衣裙上的褶皺,漫不經心道:“里長,你別心急嘛,等人都到到齊了,我自然就拿出憑證啦!”

梅富堂做了多年裡長,夏櫻的這種把戲,他自然不放在眼中,“你有本事,讓大家都去坐牢!櫻丫頭,請吧,恕不奉陪!“

夏櫻緩緩起身,”里長,別人坐牢你當然不在意,若是你的本家兄弟,侄子呢!想必你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吧!“

什麼,還有他們的事情!

梅富堂一個頭兩個大,那兩個膿包兄弟壓根都沒提這茬子事啊!

可他一想到若是他倆兄弟出事,他那性烈如火的老孃非要跟他拼命不可!

之前為了二狗的事情,他老孃已經跟他鬧過一場了!若是再來上這麼一趟,他非英年早逝不可!

他趕忙上前,伸手攔住了夏櫻的去路,笑著道:“櫻丫頭,叔給你開玩笑呢!這就去叫人!”

說罷,忙對著後院大聲叫喊道:“三子,三子,挨家挨戶通知下,只要是與夏櫻做過買賣的人戶,都要去祠堂會場,有事商議!”

又吩咐小丫頭給夏櫻上了茶,端來了點心,讓她好生坐著。

自已也忙顛顛地出去通知人戶了。

夏櫻不敢吃他家的東西,只安分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梅富堂家那個叫三子的小夥就回來了,對著夏櫻道:“夏姐姐,里長說人已經喊齊了,讓你過去。”

等夏櫻到了祠堂會場,好嘛,差不多整個桃衝村的人都來了,有拉呱的,有嗑瓜子的,有打罵孩子的,大家吵吵嚷嚷,嘻嘻哈哈,簡直比廟會還要熱鬧。

其實,跟夏櫻做買賣的人戶沒那麼多,只不過村人好熱鬧,哪裡人多往哪裡扎,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湧了過來,這才顯得整個會場滿滿當當。

眾人見夏櫻來了,忙分開一條通道,讓她過去。

人群的盡頭放著幾把交椅,椅子上坐的都是村裡的耆老。

一個個都是鬍子花白,老眼昏花,老態龍鍾的。

這些人,夏櫻在梅家都見過,可真的分不清他們到底誰跟誰。

就好像過年祭祀拜祖宗一樣,一樣的木牌牌,只管磕頭就對了,誰在乎誰是誰呢!

此刻,梅富堂又將他們搬了出來,估計是想震懾夏櫻這個最不孝順的子孫。

梅富堂在最中間的一把交椅上坐著,臉上冷簌簌的,壓根尋不到一點他攔夏櫻去路時的諂媚。

誰說,最佳的變臉絕活在戲臺上,這臺下的分明會變得更快,更自然!

“拿出來吧!櫻丫頭!”梅福堂的聲音像裹著冰,冷冷地射向夏櫻。

“什麼?”

“你說的什麼他們畫押的憑證!”梅福堂大聲呵斥。

眾人聽聞什麼憑證,立馬就像燒開的沸水一樣,咕嚕咕嚕冒起了泡。

梅福堂擺擺手,示意人群安靜下來,而後道:“大夥兒別急,等憑證拿出來,我們一驗真假即知。”

“夏櫻,拿出來吧!要不然今日這事可不好收場!”

眾人也在一旁附和。

夏櫻無法,只得從身上掏出一張疊好的,略微有些毛糙的紙張。

她高舉這紙道:“這是我當初為買山貨下的契約,上面寫得既付定錢,你們的山貨必然要賣給我,若是到期交不了貨物,你們要麼按三倍賠償,要麼坐牢抵賬!上面還有你們蓋的手印。“

眾人一聽,人群中又嗡嗡起來。

“什麼,原來蓋手印是這麼回事啊……”

“你別裝了,櫻丫頭在讓我們蓋手印之前,不是都讀給我們聽了嘛,這事真是造孽……”

“你識字,定然知曉這紙上內容了吧……”

“其實價錢也都差不多,我覺得還是櫻丫頭好……“

“她好什麼好,要求那麼多,銀錢才多那麼一丟丟,自已掙大錢,讓我們喝西北風,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