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耳邊傳了一陣沉默。
他的頭腦越加混亂，無數莫名的記憶湧上心頭。
他好像多活出去好多年，但是隻有仔細摸索過去，那些記憶就如同虛無一樣杳無蹤跡。
“那我能……和她說幾句話嗎…”
章葉糾結了一下。
最後凌雲一定會死，說幾句話也不會留下記憶，所以她同意了。
小白點了點頭，閃身拉住了凌雲，步履維艱地走進了屋子。
“哇嗚！”
凌雲愣了一下，環視了一下四周，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芒。
“你已經這麼厲害了？”
小白沒有說話，憋了很久，確認自已應該不會說一句話再哭出來的時候，凌雲先開口了。
“伶兒，你…來自什麼時候？”
小白怔了一下，瞳孔微微顫抖。
凌雲輕輕撫摸了幾下小白的頭，順著頭髮捋了下來。
“頭髮突然變得這麼長，以為姐姐看不出來是嘛？”
小白幾次想要張口，但聲音都被卡在喉嚨裡，只能呆呆地看著姐姐望去窗外的面龐。
凌雲在他的腦袋上輕輕地撫摸著，如瀑的頭髮驟然間變回了黑色。
“我家伶兒連傳送都不會呢，怎麼能創造青龍呢。”
小白震驚地看著凌雲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眼眸，只知道她眼角帶著些許笑意。
“伶兒。”
“在。”
“這是你第幾次來找我了？”
小白輕哼了一聲，試圖理解著凌雲的話。
“我來自一百年後的地府，一個名為史記的地方…”
“回來救我嘛？”
小白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哽咽了一會，眼角留下淚水。
“可是……”小白抽噎了一聲，眼睛裡滿是絕望和心酸，“可是我不能救你……我沒辦法救你……對不起……”
小白終於忍受不住，把頭埋進凌雲的懷裡，放聲大哭，淚水浸溼了她雪白的衣服。
“伶兒是為了拯救更多人，這不怪你。”
小白的哭聲迴盪在整個史記，除了章葉和洛小木剩下的都神情複雜，默默地走出來史記。
“但是……”小白抽泣了兩聲，艱難地穩住聲音，抬起頭，渾濁的兩眸被淚水糊住，眼前只剩迷離的光暈。
“為了這一天…我等了一百年……我在…咳咳…我在地府裡遊蕩了一百年！”他痛苦地喘了幾口氣，窒息感湧上心頭，“這一百年裡，我每天都在盼望著這一天！可是…到頭來……”
凌雲溫柔地將小白摟入懷裡，用手輕柔地拍著他的後背，眼裡充斥著寵溺，或許在他心裡根本不是什麼死亡和輪迴，而是小白瘦了
“那裡很黑吧……”
小白漸漸順過來一口氣，只是淚水止不住了流淌不止。
他已經哭成了淚人。
時間卻無情地掠過他的每一寸肌膚。
“別哭啦……”
凌雲嘟著嘴捏了捏小白的臉，強行給他捏了一個笑容出來。
小白抹了一下淚水，落日的餘暉竟然漸漸湧入房間，兩人的身上掛上了橘黃色。
白雪拍打著窗戶，無聲地訴說的寂寞。
小白的身體時不時地痙攣幾下，抽泣聲接踵而至。
他已經很努力地在控制淚水了。
“姐姐，我一定會創造出來一個屬於我，屬於我們的世界，到時候，你，我，大家，都不要分開，永遠不要……”
凌雲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笑容。
“姐姐相信你。”
距離傍晚還有二十分鐘，小白和凌雲都不再說話，互相依偎著，享受著最後一會時間。
“我還剩多長時間？”
小白低頭算了一下。
“十分鐘吧……還有十分鐘就會有人衝進你的房間裡。”
然後姐姐就被砍斷了脖子，身體被烈火燒焦。
不過這句話被小白憋在嘴裡。
小白不捨地牽著姐姐的手，按照歷史，他現在必須前往那個軍營。
凌雲點了點頭，坐在床上，靜靜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最終，小白什麼也沒改變。
這一切是命中註定的，和詭異沒關係。
如果當時，他沒有突然傳送的話，如果只是陪在姐姐身邊的話……
“但是那樣你就連做夢夢到我的資格都沒有了。”
凌雲的臉上掛著一種異樣的笑容，用空間在牆上劃下一道，而那裡還有數十道一模一樣的劃痕。
夜深了。
砰！
牆體突然迸發開來，兩個人影鬼魅似的衝了進來，兩把利刃驟然插入了凌雲的身子裡。
鮮血迸發而出，染紅了那件白色連衣裙。
她苦笑著搖搖頭，下一刻……
鮮血濺滿了了玻璃，將她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那年馮凌雲剛剛19歲。
……
軍營這邊，小白冷漠地站在中間，看著那些拿些槍衝著自已張牙舞爪的人們。
他的眼眸一冷，頓時數以萬計的刀風掀飛了半徑十米的所有人。
倏然間，慘叫聲四起，沒等傳出又驟然停止。
惡臭的血液如雨而下，小白就像一隻惡魔一樣站在中央。
他只低著頭，巨大的壓迫感就壓的這個世界都喘不過來氣。
那群人顫顫巍巍地端著槍後退，下一秒，小白的身形如同鬼魅一樣在槍林彈雨之中閃現。
又是無數刀罡席捲而出，不知道多少人的身體被活生生切成肉沫。
血液聚成河水，融化了積血，從小白的腳下流淌而過。
他冷著眼睛，從軍營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軍營。
原來，百年前從這裡殺出去的，是現在的自已。
他復刻著當年的速度，疲憊感不經意間湧上心頭，腳下沾滿的猩紅的血液，踩在雪坑中，一步一個血印。
那天晚上，大雪紛飛。
他的家庭，整個村子都被熊熊烈火燃燒著，
燒焦的味道，血液的味道。
木頭炸裂的聲音，人群尖叫的聲音。
那一夜，小白的頭髮一夜花白，如同青絲一般，勾勒出百年的風霜。
他冷眼望著姐姐的房間，那裡卻只是家徒四壁，而沒有燃起任何一團火苗。
百年後的自已正默默守護著那裡。
小白緩步朝那火焰走近，如同反派一般，黑暗翻湧而上，極致的夜色吞沒了所有光明。
唰——！
小白走了一步，所有滾滾翻騰的火焰驟然熄滅。
他又走一步，所有尖叫聲戛然而止。
“我能…在歷史裡多待一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