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算了,這裡看不出黑天白天。望去窗外,還是灰濛濛的,看不到月亮。
江知蕎失落的低下頭。
生前有個人告訴自已,寄情於月。若實在沒有想法,可以問問月亮。若他出現,便是答應,若他隱蔽,便是拒絕。
所以,最後一刻她質問月亮,自已該不該堅持下去。可惜月亮的答覆是否。
……
她就一個人坐在巨大落地窗前,孤零零望著窗外。
身軀姣好,淡淡的光澤透過寬鬆的睡衣,幽暗的光透過窗戶,照進屋裡。渴望的光透過眼睛,照進心裡。
難免會萌發一些失落感。
這時,琉璃好像聽到了江知蕎心中的訴說,緩步爬上樓梯,輕輕趴在她身邊,輕叫一聲,好像在說明還有它陪在身邊。
江知蕎嘆了口氣,嘴邊掛上一抹難以理解的笑容。
“你也睡不著呀?”
“嗯,你也在散心?”
江知蕎剛剛呵呵一下,又意識到什麼,嚇了一跳。
“琉璃說話了?!”
“是我…”
江知蕎施施地回頭,看到身後低著頭,穿著衛衣的什小誓。
屋內沒有燈光,也沒有月光。
“你還沒睡啊…”
什小誓沒有答覆,隔著琉璃也坐了下來,望向窗外。
近看去,什小誓好像和江知蕎差不多的體型,似乎比自已矮一些。
她伸出手抹去窗前那抹虛無。
她的手腕真的好細。
不像明星那樣柔和,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皮包骨頭。
“可惜沒有月亮。也不能對影成雙人…”
江知蕎的頭垂了下來,內心滿是惆悵。
“月亮啊…我已經多久沒看到那東西了…記憶中她好像很溫柔,冰涼的月光灑在地上,人的影子也活躍了起來。”
“是吧是吧!像母親一樣溫柔!”
江知蕎好像來到興致,驚喜地抬起頭。而什小誓只是望著窗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在這裡的,誰不是靠最後一絲理智吊著呢?
“母親啊……那個拋棄我的人叫母親啊…”
江知蕎感覺自已說錯了話,眼角垂了下去,毫無笑意。
“嗯…最後也拋棄了我…”
兩個人就像是被世界遺忘的孩子,坐在海邊,在世界崩壞的時候坐在一起,靜靜等待著。
琉璃也感覺十分悲傷,哼唧一聲表示悲傷。
“琉璃好聰明啊,連悲傷都會表達。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一隻很莽撞的狗呢。”
“誰說他是狗了。”
“咦?那他…是貓?”
什小誓被江知蕎傻白甜一樣的說辭逗笑了。
“琉璃原本是一隻三千年修為的妖,曾與姐姐一同生活在土地上。”
“三千年?”江知蕎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低頭看了看琉璃。
“然而一天,一個僧人發現了他們。那僧人好生厲害,面對兩隻千年修為的妖都沒有落入下風,反而殺掉了他的姐姐。”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摸了摸玲瓏蓬鬆的毛髮,好像在為他悲傷。
“後來被剛巧路過的小白所救。琉璃傷了肉體,漸漸支撐不住過載的修為,被迫變為現在的樣子。”
“小白能在那個僧人手下救妖怪嗎?”
“傳聞小白小黑都是后土娘娘親自招攬的能人。可惜他們都不想在後土娘娘手下當官。”
“他倆背景這麼大?”
什小誓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
“他們何德何能?一個靠著空間在進攻上打下一片天,一個靠歸一在防禦上鑄成一片地。如果他們聯手,就是仙界大能也得思索三分再動手。”
江知蕎漸漸聽出了什小誓的言外之意。
別再說別人的好了,自已說不定也是一片無與倫比的天地。
“那你的能力是什麼呀?”
什小誓愣了一下,她還想繼續挖掘小白小黑的底。
“我可以製造【幻象】,可是這能力太弱了,但凡對方能感受到元氣的波動就會被瞬間識破。”
“那不讓他們發現不就好啦!萬一我的能力就是【隱藏】之類的!”
什小誓眼睛抖了一下,看著面前心花怒放滿臉天真的女孩。
“這次任務我覺得很高興!很有趣!我可以身臨其境,近身體驗大家的心情,可以被朋友關心,可以在他們身後追趕著!雖然不知道怎麼形容,總之就是十分喜悅!”
什小誓眼角剛剛要垂下去,又被江知蕎一句話說到了心中。
“你可以製造月亮的幻象嗎?!”
什小誓瞳孔微微顫抖,栗色的小嘴也不禁張開。
“我可以試試…我一直覺得這個技能沒有用,很少使用…”
也不知道上限在哪。
那就是沒有上限了。
什小誓抿了抿嘴唇,天空中赫然出現了一抹輕柔冰冷的光。
清冷星輝。
先是一個個點點的星星,又是幾片巧麗隱藏的雲。
最後,一個皎潔羞怯的月亮半躲半藏地顯現。
江知蕎嚥了口口水,眼睛都在顫抖,一不留神就會流下淚來。
“我只能這樣了…”
什小誓輕撫著太陽穴,一陣頭暈襲來。
江知蕎搖了搖頭,眼裡又是感激又是心酸。
哪怕自已已經身首異處,但那片天空仍舊屬於自已。
“可惜我們已經死了,沒有影子。”
“我們當影子不就好啦!”
江知蕎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天真的像個孩子。
這時一隻白綠相間的小蛇從暗處爬了出來,攀爬到前沿,好像也在觀賞這濃濃月色。
“啊,是白糖,也是小白養的小寵物。它不咬人的,也很通人性。”
江知蕎猶猶豫豫地想伸手摸摸它,又遲遲不敢下手。氣的白糖主動纏上江知蕎的手指,順著手臂爬上琉璃的頭頂,盤起身子。
再抬頭,那冰涼清輝就灑在自已的臉上,又有一些彩色的光映入眼簾。
定睛看去,那似乎是一隻盤旋在空中的烏鴉,好像也在留戀月光的溫柔。雙翅之下七色的羽毛藉著月光,折射出斑斕的顏色。
“那是!”
“也是小白收留的,小白有時叫它小黑,有時叫它鎹瑞。總之它都能聽出來。一直住在這附近,偶爾進屋坐坐。”
“它也很聰明吧?比如給人送信什麼的!”
什小誓破天荒地笑了出來,十分文靜。像是醉酒的少女,臉上泛起淺淺的紅暈。又像是冰山的一角,漸漸消融。
“這你也知道啊。”
睏意席捲而來,兩個人嘴角都帶著淺淺的微笑,偎著月光,紛紛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