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悅靈,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裡。

生活很是拮据,但我沒有抱怨過父母沒有能力。我那四個姐弟也沒有抱怨過父母沒有能力。

可是,他們要抱怨起我來。

每每在地裡為地主工作時,他們總是會彎著腰,把頭埋在田地裡,不知道是以什麼表情開口說道:“憑什麼老五幹不完的活要我們幹啊!我們也累啊!”

而我心裡大多也沒有生氣,而是自責。

如果我再強壯一點就好了,如果我是姐姐就好了,如果……

可惜我偏偏是那最小又是最瘦弱的一個。

我每每搖頭,口中預設下來。只求可以多幹一些,減少一下他們的壓力。

俗話說,窮養男孩富養女,我想是想讓女孩子更壯一點,可以多吃些苦,多幹些農活。

可惜我們家沒有那麼多糧食,每年的收成又大多上交給了地主。最小的我順理成章地是吃的最少的。

我也知道自已很瘦,也知道自已在長身體,也知道自已沒吃飽。

但我也總是趕在肚子抗議之前說出“我吃飽了”便匆匆跑出房去。再隨處找找野果吃。

我想是因為我太過堅強又自負了。我從來沒想過吃的肥肥胖胖多分擔些勞作,而是想長的漂漂亮亮的,堂堂正正的做一位新娘。

我想每天在家裡看我愛的那人,如果的話,我可以做上幾道拿手的小菜,再跳幾支靚麗的舞蹈。每天平平安安,倖幸福福。

那種日子我過了十一年。

我十一歲那年,地裡收成很是不好。據說邊境還在打仗,苛捐雜稅又嚴了一些。

我以為只是原本的家庭雪上加霜了而已,挺一挺到了春天,雪自然就化掉了。

但…

禍不單行,父親染了病,家裡的頂樑柱倒下了。

我想要站起身來頂住塌下來的屋頂,卻發現只有我突兀地站著,其餘人都像是認命了一樣,任瓦片砸傷。

“為什麼?爸爸只是生病了,過幾天就好了。饑荒什麼的也總會過去啊!這麼多年都挺過來了怎麼還差這幾年!”

我憤怒地質問著大家,那是我生平以來第一次生氣。我只感覺渾身都在抖,並決定以後無論多麼生氣也不要傷到我的夫人。

前提是我能嫁人。

母親哭喪著,大姐打了我,說我怎麼這麼不懂事。

我不懂事?

她在地裡一直都在偷懶,與村頭的男人勾勾搭搭的算懂事嗎?

我做什麼都算是錯的嗎?

我氣不打一處來,跑出了房門,並且一夜未歸。

路上我摔了一跤,卡壞了腿腳。只是我大抵是習慣的疼痛,依舊狂奔著。

我在山裡睡了一夜,就藏匿在某個樹根下,很是隱蔽。夜裡也沒有人來找我。

我夢到我站在一個男孩面前跳舞,他長得好看極了,不眨一眼地看著我跳舞。我正穿著紅色衣裳,在火光中翩翩起舞。

可是夢醒了。

空氣有些潮溼。我從土坑中醒來,搖搖晃晃地下山向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我突然聞到一絲不安的感覺。再細心聞去,那是烈火的味道。

我心頭一顫,三步一摔地跑回家去。

只是故時的家園只剩廢墟。

人們哭喊著,有的抱著子女,有的抱著妻子。

有的抱著已經流乾血液的孩子。

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只是著火了,是嗎?

只要我足夠天真豁達,就只是小事,是嗎?

我顫顫巍巍地向家走去,那裡只剩一地焦炭和六個燒焦的屍體。

……

我本該也躺在這裡的,可是命運對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跑到了深山中。

如果我還在家裡,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如果我一開始是個男孩子,是不是就可以保護他們了?

可是…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撒的謊啊!?為什麼…為什麼?!

我哭喊著,哭的喘不上氣來,哭的撕心裂肺。

我以為,只要我再努力一點……

……

村子被毀,家庭破壞。燒殺搶掠,劫財劫色。

是土匪在昨夜闖進了村子吧。

我垂頭喪氣,好像丟了魂。百無聊賴地走在路上,不知去哪。

我太餓了,眼前昏昏沉沉的。

我想是時候了,我該去見他們了。

我又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男孩子揹著我一路狂奔,一邊說著別死,一邊給我講笑話。

我竟然真的笑出來了,那是我為數不多真的感覺開心。也感覺心頭暖暖的。

再睜眼的時候,我躺在一張溫暖的床上,身邊坐著一個小男孩和一個男人。兩人長的很相似,好像父子二人。

“爹!她醒了!我去拿吃的!”

吃的…我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前些陣子挖到些野菜,填了填肚子。想偷偷溜進地主的地裡,又怕被抓到給父母惹麻煩。

啊…父母已經死了…我怎麼才想起來……

我胡亂思索著,眼前空蕩蕩的,但不覺得昏沉。

我好像還活著。

不到幾分鐘,他就端著一碗肉湯回來,在我不敢置信的眼神下,他將那碗還溫乎的肉湯遞給了我。

我顫抖著手,又怕打灑了這湯。

他皺著眉,端起了那張碗,一口一口喂起了我。

我緩緩嚥下,只感覺一種溫熱的液體劃過胸腔。

再回過神來,一種莫名的冰涼感從臉上傳來。我伸手摸去,兩滴液體出現在指尖上。

我知道,這念淚。

我認輸了,真的認輸了,多麼堅強的女孩子現在都輸給了一碗肉湯。

我終於忍受不住,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好像要把這些年吃的苦都哭出來。

他焦急地檢視著我,嘴裡唸唸有詞,滿是慌張。

我不久又立刻停止了哭泣。

我是一個女孩子,要堅強,不能麻煩別人。

“怎麼了這是,一會哭一會不哭的?要我說,難受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可是…”男孩和我長的差不多大,一頭長髮卻擋不住他純潔的眼神,“我是女孩子…我怕給別人添麻煩……”

“添麻煩怎麼了?我管他們?我又不認識他們他們管我哭不哭?這樣,如果你哭了他們要打你我教你幾個逃脫方法。特別好使我經常用!”

男孩邊說邊舞動著手臂,算作肢體語言的輔助作用。我也破天荒地笑了出來。

我真的很快樂。

“對了小妹妹,我叫李刀,你叫什麼?”

“李月靈。”

“哪個靈啊?”

我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念靈,不知道如何寫。”

“嗨,那有啥,我給你寫。爸!媽!靈咋寫!”

我又噗嗤一聲笑出來,感覺眼前這個男孩好生有趣。

後來啊,他與我定下了婚,我在他們寨子裡養身體。

那天,月明星稀。

我們坐在月光下,誰也沒有說話,誰又知道對方的想法。

他做了海盜,我便跟隨著他做了海盜。我們征戰四方,十分霸氣。

我也經常在眾人面前跳舞。

其實我長的還算不賴。

那天我看見了一個長相可怕的女人,滿頭綠蛇,舔著指尖就要進入李刀的房間,便二話不說與她打了起來。

她受了傷,我也做了夢。

夢到我戰鬥了好久。

但不久那些感覺就煙消雲散了。我還是我,還是那個能說會跳我。

我叫李月靈,我會繼續為大家獻上我最真誠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