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大太監還帶來幾名金吾衛,大太監衝常繼祖微微一笑。
“旨意已經下了,那就對不住小公爺了,金吾衛伺候小公爺用刑!”
身後的金吾衛答應一聲,搬來兩張條凳,將常繼祖按到在條凳上,然後伸手去扒常繼祖的褲子。
“我為大明流過血!我為大明立過功!不要脫我褲子啊!這位公公,咱商量商量,不脫褲子打行不行?”
常繼祖死死的拽住褲子,死活不讓金吾衛脫。
大太監用手捂住嘴輕聲笑道:“小公爺還害羞啊,可這個商量奴才可不敢跟小公爺打,廷仗自有制度,不脫褲子可就違了規矩,回去讓陛下知道,小公爺這十記廷仗不是白捱了嗎?”
常繼祖聽著這話其實有道理,他是個不吃虧的主,但是今天的事,他這個虧無論如何是吃定了,但吃虧是吃虧,堅決不能白吃。
再一想,自己雖然心裡年齡已經是個成年人,可這具身體也不過只有十二歲,在別人看來,自己還是個孩子!
男孩子,光個屁股有啥!他原來小時候,也沒少光著屁股下河摸魚,然後光著屁股擰著魚回家。
他直接把心一橫,也不再攔著金吾衛脫褲子。
待把他的褲子扒下,兩名金吾衛一左一右站在常繼祖兩邊,手持廷仗,就要行刑。
這時常繼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聽過的一個關於廷仗的傳說,他趕緊抬頭盯著大太監的雙腳。
聽說行刑是有規矩的,監刑的太監要是兩個腳尖向外,那就是朝死裡打,要是兩個腳尖向內,那就是輕輕的打。
他就想看看今天是怎樣一個打法。
可向大太監腳下一看,他卻愣住了,這位大太監身材魁梧,兩個腳尖卻並排而立,根本看不出是向內還是向外。
那這又是個什麼說法?
常繼祖正琢磨呢,那邊金吾衛已經開始動手了!
長長的廷仗直接掄起來就向常繼祖的屁股上砸下去,還帶起一陣風聲。
常繼祖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就聽“啪”的一聲輕響,廷仗落在常繼祖屁股上。
常繼祖一愣,咋一點感覺沒有呢,趕緊睜開眼睛,卻見大太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這時第二杖又到,依舊是重重舉起,輕輕放下。
常繼祖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就是走個過場,那自己就安心了!
一邊趴在椅子上,一邊數著廷仗的數字。
可等數到第七杖的時候卻變了,這一杖勢大力沉,落在常繼祖的屁股,疼得常繼祖差點沒跳起來!
他咬著牙抬頭看向那名大太監。
那大太監微微一笑,湊到常繼祖耳邊低聲說道:“小公爺莫怪,這十杖若是都來真格的,恐怕陛下那裡不好交代。”
常繼祖心中一震,當即明白了過來,朱棣派人來打自己屁股,那就是要給自己一個教訓,可自己如果真的一點苦頭都沒吃到,朱棣心頭怨恨不解,難道就真的會放過自己?
他心一橫,嘴裡直接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大太監點點頭,孺子可教也,示意金吾衛繼續動手。
從這第七杖開始,金吾衛再也沒有放水,一連四杖打得常繼祖屁股血肉橫飛!
這場面看的常升心疼不已,方家那小丫頭也差點沒哭出聲來,只是看著鮮血直流的小公爺屁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十記廷仗結束,常升和常伯趕緊過來攙扶起常繼祖,而那名大太監卻微微一笑:“公爺,別看小公爺傷勢看上去悽慘,卻沒有內傷,都是皮外傷,回頭給小公爺上一些金瘡藥,四五日就可以下地了。”
聽到大太監如此說,常升心中才稍微放下心來,正要命人取些銀錢來送給這個大太監。
那大太監卻對常升說道:“陛下還有一道口諭。”
還有?!沒完了是吧?
常繼祖有些不耐煩了。
大太監好像看出了常繼祖的不耐煩,解釋道:“這道旨意卻不是給您二位的,而是給方孝孺孫女的。”
“給她的?”常升和常繼祖都楞住了,齊齊扭頭看向方家那個小丫頭。
方家小丫頭不自覺的向後縮了縮。
大太監卻很慈祥:“你就是方孝孺的孫女方彤兒吧,不要害怕,是好事。”
接著開始宣旨:“陛下口諭,方氏彤兒,雖祖父有罪,罪不及己身,著賜予常家為奴。”
然後看向方彤兒:“放心吧,你這條性命算是保住了,從此在常家安分守己,常家也不會虧待你!”
常繼祖更是不明白朱棣這是什麼操作,忍著屁股上劇痛,笑著問道。
“敢問公公,陛下這是何意?”
大太監嘆了一口氣,卻先向常繼祖行了一個大禮。
常繼祖更慌了,這麼客氣是幹啥啊!
大太監行禮完後,見常家父子都是一片遲疑,趕緊解釋道:“開國公,小公爺,適才雜家來王府傳旨的時候,另有一道旨意發去了詔獄,方家除方孝孺依舊處斬之外,其餘一干人等皆發放雲南,交由西平侯看管,方家算是保住了血脈之根。”
“那是陛下的恩典,您這向我們行禮又是因為啥啊?”常升不解。
“開國公,方家能有此造化,除了道衍大師求情之外,也多虧了小公爺的謀劃,雜家雖然與方孝孺素不相識,卻欽佩他的為人才學,小公爺能幫方家留下香火血脈,這對讀書人來說,卻是天大的喜訊,雜家雖然是閹人,卻也讀過幾年書,這一禮就當是奴才感謝小公爺的!”
大太監談吐優雅,還真不像是個閹人。
這個時候的太監可不是後來大明的太監,朱元璋極其討厭宦官干政,所以洪武一朝,內廷的太監就沒有識文斷字的,到了朱瞻基的時候,這才建了內學堂,還請了大儒來教授這些太監學問,這才有了明朝宦官干政的基礎。
所以常繼祖很驚訝,朱棣身邊的太監竟然也有識文斷字的?
“敢問公公高姓大名?”
大太監微微一笑:“賤名不足掛齒,雜家不過是陛下身邊的伺候人。”
“還請公公留下姓名。”
常繼祖的態度很堅決,眼看這個太監對自己常家抱有善意,自己還不想辦法交好於他?內廷還是要有個自己人才是。
“雜家姓馬,單名一個和字!”
馬和?常繼祖心頭猛的一驚!
那不是以後七次下西洋的三寶太監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