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你的斗笠!”朱棣聞言,沉聲看向紀綱指的那孩子。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如何,渾身發抖,雙手哆嗦了半天也沒能摘下頭上的斗笠。

朱棣也不多話,直接命一名錦衣衛過去,取下那孩子的斗笠。

可剛一取下斗笠,看見那孩子的真容,眾人都傻了,就連姚廣孝都瞪大了眼睛。

站在眾人面前的,赫然竟然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孩子。

那孩子模樣長得倒是俊俏,只是渾身發抖,眼睛不自覺的流下淚水,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紀綱傻了,怎麼會是個女孩子?常升向個女孩子行禮?這特麼不是扯淡嗎?

常升也是一頭霧水,自己明明帶的是建文太子出城,太子呢?

這女孩他倒是也認識,乃是大儒方孝孺的家人,跟著建文太子一起來到府中,可太子呢?

常繼祖看見眾人傻眼的表情,差點沒樂出聲來,卻又瞬間隱去臉上的笑容,衝著紀綱就吼道。

“紀千戶!紀大人!紀綱!你給小爺好好看看,這可是一位女孩子!莫非建文太子是個女的不成?”

紀綱已經慌了神,噗通一聲從車上滾了下來,直接趴在朱棣的面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臣一直盯著的,明明就是建文太子,怎麼會變成一個女孩?!”

說著說著,突然一扭頭,一臉陰狠的看向常繼祖:“是你!一定是你將建文太子給換了!現在建文太子一定還在開平王府中,請陛下下令,搜查開平王府!”

“你住嘴!”常繼祖直接怒了:“剛才可是你親口說的,我父親帶出去的是建文太子,如今又說是小爺換了人,紀綱,從剛才到進門,你手下的錦衣衛可把我們一家盯得死死的,請問誰看見我換人了?再來,你說建文太子藏在王府之中,建文太子就藏在王府之中了?啥都是你說了算唄?還想搜查王府?你他孃的也配?”

紀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被常繼祖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向朱棣磕頭,頭上都磕出血了。

朱棣抿著嘴不說話,姚廣孝卻笑著向那女孩問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會在開平王府?”

那女孩只是流淚,卻不說話。

常繼祖嘆了一口氣,跪倒在地:“陛下,兒臣也實話實說吧,這孩子是方孝孺之孫女,方孝孺不識時務,觸怒陛下,自有取死之道,可陛下要誅方孝孺全家十族,也未免太過酷烈,以後難免史書上要記陛下一筆,兒臣前幾日偶然得遇此女,知其身份,見她流落道邊,淪為乞丐,心中不忍,這才將他帶入府中。”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偷偷抬頭看了看朱棣的臉色,卻發現朱棣陰沉著臉,心中咯噔一下,但是話還是要繼續往下說。

“今日聽說陛下昨日已下了旨,過幾日就要將方家八百餘口斬首,這孩子求到兒臣這裡,希望兒臣能幫她再見她家人一面,所以兒臣才冒此大不韙,想請父親帶這孩子去見見方家一家,要說有罪,兒臣確實有罪,兒臣不該不稟明陛下,擅自做主,兒臣願意認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常升那裡還不明白,自家這個孩子分明是用小罪頂大罪,與私藏建文太子的罪名比起來,安排方家的孫女去見方家人,這點破事連罪都算不上,兩害相權取其輕!

常升就是腦子再軸,對朱棣意見再大,此時也反應了過來,趕緊也跪倒在地:“此事乃是臣一時心軟,卻與我兒無關,陛下要責罰的話,就責罰臣下,陛下是關是罰,臣毫無怨言!”

方家那孩子也跪了下來,呼啦啦一下子常家在現場的護衛全部跪倒。

朱棣看了看常繼祖和常升父子,再看了看趴在自己面前的紀綱,半天沒有說話。

只有姚廣孝眼中露出奇怪的眼神,看著常繼祖微笑。

猛然間,朱棣直接起腳,向趴在地上的紀綱猛的踹了一腳,這一腳剛好踹在紀綱的腰眼上,紀綱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廢物!”朱棣怒道,然後指著常家父子怒喝:“你父子二人做的好事!”

說完之後,怒氣不息,徑直向門外走去。

常繼祖和常升對視一眼,卻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朱棣咋啥也不說,就這麼走了?不治罪?

此時姚廣孝卻說話了:“伱們父子二人膽子也太大了,不過看在你們也是一片善心的份上,老僧等會就去勸勸陛下,不過,你們也不要想著脫罪,能保住開國公的爵位就算是不易!”

常繼祖大喜,他之所以要請姚廣孝來,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在這種關鍵時刻請姚廣孝說情的。

他在去找姚廣孝的時候,就已經盤算好了這個李代桃僵之計,他也知道姚廣孝與方孝孺之間的交情還挺深,不然也不會在朱棣南下的時候,請朱棣不要殺了方孝孺,只要自己將女孩的身份丟擲,姚廣孝必然要替自己說情。

現在果然姚廣孝張嘴了,只要這老和尚願意幫忙,自家這一難算是過去了。

姚廣孝看了看地上直吐血的紀綱,心中不忍:“來人,還不送紀千戶回鎮撫司去?”

幾個錦衣衛趕緊進來扶起紀綱上了車,剛準備走,卻見常繼祖忽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

“慢著!”

紀綱此時對常繼祖已經是恨之入骨,聞言直接抬頭直勾勾的盯著常繼祖,眼中的恨意和殺意幾乎快要溢位來了。

“你還要幹什麼?”

常繼祖卻大大咧咧的走到紀綱身邊,笑著說道:“紀千戶,我打傷你們錦衣衛,一個人可是要賠一百兩銀子的,你這一條腿我更是賠了五百兩,現在你們錦衣衛砍傷我父親,這筆賬怎麼說?”

紀綱聞言,氣得直咳嗽,差點沒把肺給咳出來。

“我們也賠五百兩就是了!”

“不不不!”常繼祖卻搖搖頭:“你充其量不過是錦衣衛的千戶,我爹可是開平王之子,開國公,那能一樣嗎?山雞哪能跟鳳凰比?”

紀綱牙都快要咬碎了:“那你要怎麼樣?”

常繼祖伸出一根指頭,笑嘻嘻的看向紀綱:“我看你們錦衣衛也不容易,這樣吧,一刀就算你一萬兩好了!”

擦!你特孃的怎麼不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