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三年。

A大的外在變化並不大,只是因為擴招又多了一棟教學樓。

梁曉南之前是學市場營銷的,路過工商管理學院所在的男生宿舍時,看到不少小學弟朝氣蓬勃的樣子,還有些感慨。

多年前,自已也是這般。

隨後,林夕魚又帶梁曉南去逛了一下計算機博士站點的一個實驗室,當然只是在外面轉了轉。

“怎樣,感覺母校變化大嗎?”

一條靜謐的校道上,不遠處可以看到操場,林夕魚微笑的詢問梁曉南。

梁曉南呼吸著校園的空氣,放鬆著心情:“感覺和三年前……”

本想說,和三年前差不多。

這時,前面突然出現一佇列的人,似乎剛從體育館那邊出來。

這群人男男女女都有,隊伍中男生偏多,清一色的綠色頭髮,垂頭喪氣的;而前面領頭的幾個女生是粉色頭髮,手裡舉著一塊牌子,寫著‘扮演社’幾個字,在帶著男生們朝操場走去。

梁曉南被吸引注意力,尤其是那群男生染的綠色頭髮,讓他一怔。

怎麼會有這麼多男生染綠色頭髮?

“那是做什麼的?”梁曉南好奇詢問。

三年前,他也參加過社團,無外乎乒乓球社、文學社之類的。

扮演社……還是第一次聽說。

林夕魚順著梁曉南的目光投了過來,只是掃了一眼,她便明白過來。

她眼神有些複雜,然後解釋道:“那是扮演社,去年成立的……”

經過林夕魚的一番解釋,梁曉南這才知曉,這個扮演社,是本科的學妹們搞的。

她們要求每一個新進來的男大學生們,每年扮演一個角色,獲取學分,否則期末考試不過關。

“扮演角色?獲得學分?他們現在在扮演什麼?綠毛男?”

梁曉南十分吃驚!

這種社團的成立本就有些古怪,但居然能影響到所有男大學生,還和學分掛鉤,這就離譜了。

一般來說,普通的社團是影響不到所有學生的,只有通訊社、學生會等少數幾個社團,影響力才大。

這扮演社,甚至和學分掛鉤,這是比學生會還牛筆了。

這是三年前,梁曉南不敢想象的。

林夕魚嘆了口氣,說道:“他們現在扮演的,應該是綠帽男吧……我雖然沒有參加過,但我聽說扮演社的角色有,拎包男、花錢男、綠帽男、暖男、紳士、舔狗……”

“而扮演的角色,是根據抽籤來的。”

“每週都要扮演一次,女生打分評價,只有獲得70%的好評,期末才能獲得學分。”

梁曉南聽完這個扮演社的規則,整個人徹底傻眼:“這也太過分了吧?請問扮演這種角色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為了提前適應婚後的綠色生活?”

林夕魚聳肩,她有些尷尬的說道:“學妹們的邏輯是,許多男的婚後會被戴綠帽子,為了防止他們應激,提前校園實踐,這樣可以保護女孩子們的安全。”

“學校為什麼會同意這個?”

梁曉南覺得匪夷所思。

學妹發癲,為什麼學校也跟著發癲。

林夕魚說:“我們學校私有化已經超過50%了,去年還引入了一個教育界的投資巨鱷,現在擔任我們學校的校長,是個女的,這個女的是個環保主義者……”

“所以綠頭髮很環保嗎?”梁曉南瞪大眼。

林夕魚苦笑:“這是大家的吐槽,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猜測,說是我們校長有個外甥女,叫煙墨墨,大二的一個學妹,還是校花呢,又美又霸道,聽說她的家族很龐大,校長是她小姨,舅舅是銀行家,爸爸是老藝術家,媽媽自由職業,日常就是開直播曬美好生活,本該幸福的一家,但她媽媽似乎不滿足,於是出軌了直播間的一位榜一大哥……一個更有錢的男人,豪擲千金。”

“她父親搞藝術的,比較鹹魚吧,知道這件事後,就同意離婚了。”

“但我們的這個學妹很生氣,覺得父親是綠帽男、龜男,面對出軌的母親,居然這麼慫……”

“於是成立扮演社,慫恿她小姨,也就是我們校長,同意扮演社和學分掛鉤。”

“……”聽完這個女校霸的傳奇,梁曉南忽然覺得前女友還是挺善良的,當初只是要自已一點彩禮而已,現在的某些學妹居然要人提前適應綠帽角色。

本以為,母校三年來,應該變化不大。

但現在一看,版本變化還是挺大的,大有趕英超美的趨勢。

還好自已早早畢業,不然也得扮演綠帽男。

“這個學妹確實很過分,很多人都討厭她,還有人舉報,但是沒有辦法,我們學校已經私有化了,一切聽董事會的,而煙大校花的小姨又是校長……”

林夕魚搖頭。

有些時候,她也慶幸自已是女生,不用去扮演綠帽男。

否則,以她內向社恐的性格,她也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撐下去。

兩人說著,來到操場的入口。

那一群扮演社的男生,正在操場行走,就跟遊街似的,周圍還有女生拿著攝像頭,似乎要傳播到網路上。

“真是太不尊重人了,她們還要傳到網路上?她們不怕被人吐槽嗎?”

梁曉南站在操場入口,看到那群學妹嘻嘻哈哈的拿著攝像頭拍那些綠頭髮男生,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林夕魚嘆氣,若有所指的說道:“人生處處都是束縛,既然選了這個學校,自然就會被學校的規則影響,不是這個規則,就是那個規則,不是你束縛我,就是我束縛你……裹腳布,某種程度是一種能量,它只會轉移,不會消失。”

梁曉南詫異的看了林夕魚一眼。

裹腳布是一種能量,只會轉移,不會消失。

沒想到,這個社恐文靜的學姐居然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學姐,你也裹小腳了?”梁曉南問她。

林夕魚手輕輕的抓著自已的包包,微低著頭說道:“我媽從小就在裹我的小腦,我要聽她的每一句話,吃飯的每一個動作,她都干涉,我很討厭計算機的,我經常為那些程式碼而失眠,我喜歡一些文藝一點的東西,但是我媽媽不喜歡,她希望我學計算機,以後當計算機工程師,賺大錢……”

說到這,林夕魚臉上也浮現一抹痛苦。

她不是理工科愛好者,她喜歡動漫、遊戲和文學類的。

可是在母親的強力束縛下,她一步步的走向計算機的無底洞。

如今她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因為博士論文很難,她無法沉浸下去做科研。

“你媽媽怎麼這樣啊。”

聽完林夕魚的陳訴,梁曉南也感受到了一股窒息感。

這樣的媽媽,這樣的家庭,確實很不尊重人,讓人十分痛苦。

“看到這些學弟被迫扮演綠帽男,我其實挺能理解他們的痛苦,因為我也在扮演一個我不想成為的人。”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人生到處都是裹腳布。”

“不是被母親、被原生家庭,就是被學校、被更有錢的人束縛。”

林夕魚說到這,默默低頭,似乎有點兒認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