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鐘，琪琪給於問好打電話，問他在哪裡。
於問好說在單位。
琪琪奇怪了：“你今天沒有出車，哥？”
於問好說：“單位裡生產任務緊，在加班，我要在這裡盯著。”
“哦哦，我知道了，哥，那你什麼時候下班？”琪琪問。
於問好說：“十點。”
“哥，那你下班能不能來接我，我想和伱去坐坐。”琪琪說。
於問好說好。
“那你來騰龍大廈好嗎，我今天沒有去上班。”
於問好說好。
十點半，於問好開車到了騰龍大廈，詹偉還沒到上班時間，在門口沒看到他。於問好打電話給琪琪，和她說自己已經到了，過了一會，琪琪從門裡下來，跳著跑下門口的臺階，拉開車門坐進來。
“詹偉呢？”於問好問。
“不知道。”琪琪說。
“喔霍！”於問好笑了起來，“你們兩個，不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今天怎麼，你居然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琪琪不響。
於問好想想詹偉也快上班了，就不再找他，問琪琪：“去哪裡？”
琪琪說：“我們還是去喬街深夜食堂吃生蠔，我晚飯都沒怎麼吃，哥，今天你請我。”
於問好點點頭。
一路上，琪琪眼睛看著窗外，嘴裡哼著歌，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於問好沒有打擾她，不過感覺她哼歌不是因為高興，而好像是在掩蓋什麼，在躲避著，怕於問好問她什麼。
他們到了喬家深夜食堂，不過不是上次和老施杞杞他們去過的，鳳起路溫德姆酒店後面的那家，而是在勝利河美食街的錦鯉中心。兩個人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說吧，為什麼今天這麼特別，想要我出來陪你坐坐？”等琪琪點好餐，於問好看著她問。
琪琪噘了噘嘴：“不行啊？”
“可以，不過為什麼？”
琪琪猶豫了一下，她也看著於問好說：“哥，我明天要離開杭城了。”
於問好吃了一驚，問：“什麼意思？家裡有什麼事情，要回家去？”
琪琪搖了搖頭：“不是，是離開杭城，不準備回來了。”
“為什麼？”於問好更不解了。
一縷頭髮垂了下來，琪琪把它攏回去，接著朝於問好笑笑：“那個蘸筆頭，很煩的。”
於問好問：“他怎麼了？”
“他向我表白了，說他喜歡我，希望和我在一起。”琪琪說。
於問好哈地一聲笑起來：“那這是好事啊。”
“好屁啊！”琪琪惱了。
於問好說：“我覺得詹偉這個傢伙，人很不錯，他要當我妹夫，可以。”
琪琪白了他一眼：“人不錯就要有一腿啊，我看你人也不錯，是不是我和你也要有一腿？”
“滾，我是你哥。”於問好罵道，“怎麼，你不喜歡他？”
“不是不喜歡，是我們沒有未來的。”琪琪說，“我和他，要是當朋友可以，但要在一起，不行的。”
“為什麼？”
琪琪垂下了頭，低聲說：“我比你們清醒，你們男人，看到像我這樣好看的女人，當然是見一個愛一個……”
於問好罵：“別瞎扯。”
“好好，你不算，我哥不是，好沒有？但大多數男的都會這樣，看到像我這樣好看的女人，都會亢奮，這你承認吧？要不然，杭城的夜店都可以關門，我們都要餓死了。”琪琪說，“這個傢伙，激情之下向我表白，我可以理解，但激情過後呢？”
琪琪抬起頭看著於問好：“你說，激情過後會怎麼樣？”
於問好看著琪琪，皺了一下眉頭，問：“就因為這個，所以你要逃避？”
“不是逃避，是了斷，快刀斬亂麻，不然接下去，我和他都會很痛苦。”琪琪晃了一下腦袋，“夠了，我不要再那樣了。”
於問好說：“你不是自卑吧？因為你的職業。”
“這是事實，沒有辦法改變的，和自卑不自卑沒有關係。”琪琪說，“哥，你說實話，要是曹芳姐以前也在夜店上過班，每天像我這樣，被男人摸來摸去，你說，你會不介意嗎？說實話。”
於問好被問住了，說實話，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他不忍心和琪琪說。
“你知道蘸筆頭昨天和我說，他想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他讓我不要去上班了，哈，這不是介意是什麼？”琪琪苦笑著，“我和你說，哥，我和他在一起會怎麼樣，我清楚得很，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會很好，兩個人在一起，我還可以給他解解悶。但時間長了，他就會這樣想那樣想，然後不停地拿我和他的慧慧比。
“時間越長，我在他心裡就會越不值錢，越覺得我哪方面都不如他的慧慧。到了那時，他媽的，我和他在一起，不是感覺自己是個可以丟棄的垃圾，就是感覺自己是個第三者，好像在插入他們的感情生活，我才不要當這個第三者。
“真的，哥，我很清楚，時間長了，蘸筆頭肯定會這樣的，要不這樣，他就不是人了，我一點也不抱期望。”
琪琪的話，讓於問好覺得總有哪裡不對，又覺得無話可以反駁。
琪琪接著說：“哥，我其實對我自己的以後，看得很清楚，比其他人看我還清楚。”
於問好好奇地問：“你以後會怎麼樣？”
“我以後肯定是這樣，不想再天天去上夜班了，就在哪個城市，找一個店面，開一家美甲店，爭取混個溫飽。然後和隔壁不知道我過去的，還當我是清純女的，麵包店或者奶茶店的小老闆眉來眼去，搞搞曖昧，說說土味情話。”
琪琪說著，於問好很想笑，又覺得笑不出來，心裡有些落寞。
“那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裡？”於問好問。
“哪裡都可以，哥，你不要擔心我，哪個城市沒有ktv啊，只要有ktv的地方，我今天到了，晚上就可以上班，一點問題都沒有。”
“一定要走嗎？”
“一定要走。”琪琪肯定地說，“蘸筆頭那個傢伙，你也知道，一根筋的，我不想讓事情搞得太複雜，太複雜了，我怕我自己會心軟。”
於問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什麼話都說不出，但心痛的感覺很真實。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琪琪拿起自己的手機，點了幾下，於問好的手機“叮”地一聲，他拿起來看看，嚇了一跳，他看到琪琪微信給他轉了五萬塊錢。
“你幹嘛？”於問好問。
琪琪說：“哥，這個不是給你的，是給淺淺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接受別人的資助，也知道我這點錢不算什麼，淺淺接下來要進行二次移植，錢不夠的話，三三和姜一禾，還有蘸筆頭他們都會全包，我知道。
“但這個，是我的心意，哥，請你一定要收下，好嗎，我想為淺淺做點事，請你一定要答應我。”
琪琪說得很真誠，於問好覺得，這個錢他沒有辦法拒絕，他點了接收，和琪琪說：“謝謝你！我也替曹芳和淺淺謝謝你！琪琪，你到了哪裡，一定要和我說好嗎？”
琪琪猶豫著，於問好說：“等淺淺病好了，我們帶她去看你。”
琪琪點點頭，她看著於問好笑了起來：“也可能過一段時間，等蘸筆頭冷靜下來，大家可以好好地玩耍了，我又會回來了。說實話，其實我很喜歡這裡，我也不想離開這裡。”
於問好說好，我也希望你能回來。
兩個人坐到快一點鐘，琪琪叫服務員過來，點了一份炒麵，說是要給詹偉帶回去。於問好聽了，心裡寬慰了一下，心想，說不定琪琪只是一時興起，回去和詹偉一起待一會，她又會放棄離開的想法了。看得出來，她也是喜歡詹偉的。
結賬的時候，今天琪琪沒有客氣，真的讓於問好買了單，這也是他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於問好第一次買單。以前琪琪每次都大叫大嚷，讓於問好請她吃什麼，但最後要買單的時候，於問好要是和她搶，肯定會被她罵一頓。
於問好開著車到了騰龍大廈，詹偉站在臺階上面，看到於問好的車，往臺階下走了兩步又停住了，琪琪下車，於問好也下車。
琪琪說：“哥，抱抱我好嗎？”
於問好說好，他抱了抱琪琪。琪琪手裡拿著馬甲袋，沒有辦法抱於問好，她把雙臂展開，於問好抱住她的時候，她嘻嘻一笑，接著鼻子一酸，馬上轉過身去，說了一聲：“拜拜，哥！”
詹偉一直站在臺階上沒有走下來，看著他們，於問好沒有跟著琪琪走過去，他的鼻子也酸了。他遠遠地朝詹偉揮了揮手，上車走了。
於問好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去看後視鏡，看看琪琪和詹偉，怎麼樣了。
第二天早上，於問好開著車剛出小區，就忍不住給琪琪打了一個電話，電話已經關機。接著，他幾乎隔二三十分鐘的時候，就撥一個，琪琪的電話一直關機。
十點多鐘的時候，詹偉到了於問好的辦公室裡，一臉死灰，滿眼的落寞，這個神情，在他們第一次碰到的那個晚上，於問好就在詹偉的臉上看到過。
於問好看到詹偉這樣，就知道，不用問，琪琪肯定已經走了。
詹偉眉頭緊蹙，兩眼發直，在沙發上坐了一個多小時，幾乎什麼話都沒有說。於問好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只是在詹偉站起來要走，於問好送他出去的時候，和他說：“放心吧，也許過一段時間，琪琪就回來了，她就是這樣的人，有一陣沒一陣的。”
詹偉沒有吭聲，默默地點了點頭。
過了三天，晚上九點多，於問好還在車間裡，有一個陌生的號碼給他發來一條簡訊：“哥，我很好，就是想你！”
車間裡印刷機的聲音很吵，於問好疾步走回到辦公室，用手機給這個號碼撥打過去，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來，從電話裡傳出喧雜的人聲音樂聲和人嘶吼的歌聲，一聽就該是在哪個ktv的包廂裡。
一個男人大聲吼著：“喂，喂，你誰啊？”
於問好也叫著：“剛剛是誰用這手機，給我發的簡訊？”
“哦哦，是我邊上的美女。”
“好好。”於問好叫著，“麻煩你讓她接個電話。”
電話空落了一會，接著還是那個男人：“哥們，她說她不接。”
於問好說：“那你能告訴我，你們這是在哪個城市，哪家ktv？”
“我們在……”
對方話還沒有說完，手機就被人奪走了，電話裡接著傳來“嘟嘟”的聲音。
於問好再撥過去，一直都是忙音，於問好嘆了口氣，知道琪琪，這是把他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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