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淺本以為回明國公府可稍作喘息,然而真正的難關卻在這裡等著她。

明國公府正堂之上,越家老太太、越松雲、國公夫人楊氏等一眾長輩齊聚。

眾人目光皆集於越清淺與越清瀾姐妹二人身上,她倆跪著,不敢出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片刻後,國公爺越松雲一聲爆喝打破沉默:

“你們兩個,好得很!好得很!”

越松雲氣得將桌上茶碗狠摔於地,嘩啦一聲脆響,茶碗落地即碎,碎片四濺,嚇得地上跪著的越清淺與越清瀾皆是一顫。

越清淺為保持原主蠢而脾氣大的人設,不得不先開口:

“爹,你衝我發火作甚?誰能料到我一進新房,便看到太子與妹妹在那啥,我都驚呆了,還被人嘲笑許久。你如今竟還對我發脾氣!”

越松雲疼愛女兒不假,剛才還怒髮衝冠,越清淺一番話說下來,面色鬆動不少,但依然怒道:

“你身為越家嫡女,處事浮躁,衝動易怒。彼時你應率先保住家族顏面,顧全大局,你倒好,竟敢當場悔婚,致此事鬧得人盡皆知!你如此打皇室的臉,若不是我越家世代忠良,祖墳上都人滿為患了!”

“爹,此事乃越清瀾與太子苟合,當眾羞辱於我,我只能悔婚不嫁。嫁與這樣的男子,我一生幸福便毀了。”越清淺據理力爭。

聽了越清淺這話上座的老太君冷哼一聲:

“身為嫡女受全府傾力供養,當以維護家族利益與顏面為已任,你卻因私心如此任意妄為,實在令人失望。此外你還薄情寡義,致庶妹身敗名裂,越家顏面掃地!”

老太太的話讓越清淺如遭雷擊,三觀盡毀。

她知道這老太太一直看不上她便宜老孃是個商人,可原主對此並不介懷還一直對她孝順有加,如今她卻如此理直氣壯的顛倒黑白,真是令人寒心。

越清淺感覺自已已經快要維持不住原主的人設了,她忍著氣冷笑道:

“越清瀾如今身敗名裂,那是她不自愛,何必扯到我身上?還有到底是誰給國公府丟了人,你心裡清楚得很,何必說這些昧良心的話?。”

老太太差點被越清淺一番流暢發言說的背過氣去,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越清淺,好半天才順過氣來,手指顫抖的指著越清淺:

“雲兒!這便是你養的好女兒!你看看她說的什麼話?有沒有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裡。”

“淺兒不許對祖母無禮。”

越松雲沉聲喝道,卻沒有過多責備越清淺,而是看向越清瀾,一雙虎目能結出冰碴子一般。

“瀾兒,你為何要這麼做?”

越清瀾低垂著頭,渾身打擺子一般的顫抖著。

“父親,我知道我犯下大錯,可我與殿下真心相愛,殿下不願娶姐姐,所以……”

“所以你就跟他無媒苟合,在你嫡姐的婚禮上公然羞辱她,將我明國公的府的百年清譽拿來當你攀龍附鳳的踏腳石?”

越松雲越說語氣越森寒,彷彿下一秒就要將越清瀾生吞活剝。

“父親,你聽我說,太子哥哥他明明不喜歡姐姐……”

她還未說完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越清瀾結結實實的捱了越松雲一個大逼兜。越清淺眼睛一亮,給便宜老爹豎起一個大拇指。

而一直沒說話的夫人楊氏被眼前場景嚇了一跳,連忙撲過來護住越清瀾:

“老爺,老爺你息怒,瀾兒還小不懂事,求你念在她平時乖巧聽話,對您敬重有加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吧。”

越清瀾捂著臉頰倒在母親懷裡痛哭失聲,委屈之情溢於言表。

越松雲似乎還沒有消氣,就要抬手再打。

“夠了雲兒,你現在就算是打死瀾兒也無濟於事,現下當務之急是如何挽回我明國公府的名聲!如何平息皇室的怒火!”

老太太也加入了攔著越松雲的行列,手中柺杖在地上杵的咚咚作響。

越松雲長長出了口氣,失望透頂的看了眼越清瀾,而後目光落在越清淺身上:

“淺兒,皇上的意思是往事不予追究,三日以內你再嫁往東宮便赦你無罪,我們越家也就保住了。”

越清淺聞言面露愁容,她心中對穿越新身份的期待和竊喜已經完全消失,這很明顯皇室看中的是她永和商會繼承人這個身份,所以讓她非要嫁給太子不可。

可她一想到太子君禾腦子裡就浮現出他與越清瀾苟且的樣子,不僅遍體惡寒還非常噁心,以後面對這樣的丈夫該怎麼生活?

這一世她本就立志為自已而活,她不甘心受家族脅迫,於是斬釘截鐵的拒絕:

“父親,我不能嫁給太子。”

“你可是怕再嫁過去太子給你臉色看?”

越松雲一皺眉剛想說話,老太太又提前插言,見越清淺沉默不語,她直接胸有成竹的提出了她的錦囊妙計:

“這好辦,將瀾兒作為側妃一併嫁去東宮,太子本就心儀瀾兒,你若主動成全這樁美事,太子自然不會虧待與你。”

越清淺就知道這奇葩老太太沒憋好屁,她一雙銳利的眯眯眼朝老太太看了過去,冷笑道:

“既然太子心儀瀾兒,將瀾兒妹妹嫁去東宮不就可以了,何必逼著我再去東宮受盡羞辱?”

老太太理所當然地說:

“瀾兒是庶女,也沒有你母親留下的永和商會,皇室不會承認她。但以她的才情容貌,做側妃是足夠的。你放心,這次太子也得到了教訓,不敢再羞辱你了。”

一邊的楊氏見狀立刻幫腔:

“是啊,淺兒,我們都是為你好。你身為嫡女,身份高貴,自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但你妹妹如今已與太子有了肌膚之親,你何不大度一些,為家族和商會做出一些犧牲,接納妹妹為側妃。到時候,你們姐妹也可以互相幫襯。”

清淺冷眼瞧著那兩個老女人,心想,她們倒是很會為越清瀾打算。

本來,她身為明國公嫡女,穿越到這封建社會,已經在嘗試接受這裡的婚姻觀,嫁給誰,與誰共侍一夫都無所謂,她過自已的日子就好了。

但唯獨越清瀾和太子這對狗男女,她無法接受。原主在大婚之日被他們活活氣死,她芳魂未遠,自已便不能做這倒行逆施之事。

於是,越清淺為抵制婚約,決定放下人設包袱,徹底瘋批。

“好吧,我同意再次嫁入東宮。”

越松雲和老太太聽越清淺這麼說,齊齊鬆了口氣,楊氏則和越清瀾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狂喜。

而越清瀾終於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她面上還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對越清淺感激說道:

“多謝姐姐成全,我一定會在殿下面前替你多多美言。”

她盯著越清淺那一張圓滾滾的胖臉,想在她臉上看到哪怕一絲的無能狂怒。

但令她失望的是,越清淺一直很平靜。也不理會自已,只對越松雲說道:

“爹,我可以再次嫁入東宮,但我有一個條件,在我出嫁之前,將越清瀾沉塘,否則我寧願玉石俱焚!”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越清瀾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沒想到,一向對自已溫厚的越清淺會提出如此惡毒的要求。

“淺兒,你這是何意?她是你妹妹啊。”

越松雲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越清淺。

越清淺直視著越松雲的眼睛,聲音堅定而清晰:

“女兒當日在新房內親眼所見,太子與越清瀾衣衫不整,舉止親暱,此事已傳遍龍都,女兒被當眾羞辱,淪為笑柄不重要。可越清瀾身為國公府庶女,卻公然與太子有染,與勾欄瓦舍的妓子無異。若是不加以懲戒,我明國公府的顏面何存?皇室威嚴何在?所以,我要求將越清瀾沉塘,以儆效尤。”

越清瀾聽到這裡,才知道越清淺是認真的,她真的想置自已於死地。反觀越松雲,居然還在認真考慮她的話!

顧不上跟越清淺理論,越清瀾連滾帶爬地撲倒越松雲腳下:

“父親,不是這樣的,你千萬不能將我沉塘!女兒不是自願的,你一定要相信女兒!”

國公夫人楊氏也一臉焦急,急忙為越清瀾求情:

“老爺,瀾兒她也是受害者,你念在她是你骨肉的份上,饒她一命吧。”

老太太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斯局面,對著越清淺怒吼著,“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東西,我們越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如此逼迫家族?”

越清淺不為所動,道:“太子的側妃縱使不是正妻,按禮節也是要上皇室族譜的,從古至今哪有將人倫盡喪的女子嫁給太子當側妃的?”

楊氏紅著眼,恨恨罵道:

“那也不能沉塘啊,淺兒你已經瘋了,我們家也要被你害死了!”

越清淺冷笑,繼續說道:“瘋就瘋了!若我再嫁去東宮,少不得要給太子給皇室一個交代。我明國公府世代忠良,我就以死明志,贖昨日婚禮上我鬧場子之罪,屆時我再寫一篇血書公佈太子與越清瀾的姦情,我看天下百姓怎麼罵我,怎麼看待這個侮辱世人三觀,不為祖宗刨墳,不為禮教奔喪的國公府!”

“你……”

老太太被噎得無話可說,你了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求助似的兒子,她相信自已的兒子越松雲是個重情義之人,期待他能說句公道話。

眾人亦將目光齊聚越松雲,氣氛沉悶的可怕。

越清淺掃過長輩們一張張鐵青的臉,嘴角微揚,耐心等待結果。她篤定自已這手道德反綁無解,除非將越清瀾沉塘,否則休想她再嫁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