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會館。

謝正南有些慌神,攥住王世傑的手。

“王郎,朱昉那個雜碎,一紙訴狀把我告上了撫寧縣衙。”

“他說我是詐騙主家財產,撫寧縣衙受理了此案,我不會坐牢吧?”

說實話,謝正南想的僅僅是分家產,她可不想身上烙下汙點。

家裡有高官罩著,也一直沒把大明律法當回事兒。

現在,能幫她的,就只有面前的青梅竹馬了。

王世傑自信一笑,把謝正南摟在懷裡。

“官司已經打過三場,都是朱昉那綠王八敗訴。”

“既然他已經出手了,那不正好圓了你的心願?”

“只要你們兩個和離,他的家產咱們分到手,我立馬娶你過門。”

謝正南的心安定了許多,對著王世傑一笑,嫵媚至極,“王郎,一切就靠你了。”

“一個和離的官司,對方狀師竟然告你詐騙?”王世傑滿眼鄙視,“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欺負你的狀師給送進去,讓他自此脫離這個職業。”

“我明天先把這件事告訴舅父。讓舅父好好敲打敲打主家。”

“沒那個必要。”王世傑信心十足,“朱昉必敗!”

“我信你。”謝正南用胳膊勾住王世傑的脖頸,柔聲道,“王郎,我包了這裡最奢華的包廂,你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謝正南嬌豔欲滴,王世傑也正想採擷。

兩個狗男女,也算是臭味相投。

謝正南心情也好了很多,眼睛裡已經浮現出分主家祖產的畫面了。

就在王世傑和謝正南逍遙快活的時候,趙夢吉卻帶著陸幼安核算賬目。

陸幼安是聰明人,一點就透,很快就熟絡起來。

二人僅用了兩天的時間,就把賬目重新整理完畢。

何汝大和徐文清翻閱賬目,越看神色越激動。

“賢侄,這個表格就是全新的記賬方法?”何汝大聲音顫抖,依舊帶著不敢置信。

“是的!”趙夢吉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這是撫寧縣的老父母,帶領學生等人苦心鑽研兩年,研究出來的何氏記賬法。從收支到增益虧空,乃至經手人,都會一目瞭然。”

何氏記賬法?

“這份大禮有點兒重啊。”何汝大意味深長地看著趙夢吉。

“伯父,您正處於關鍵期,需要這個。”趙夢吉微微躬身,“您發達了,自然也會帶著晚輩不是嗎?”

“嗯。”何汝大滿意地點點頭,“這是個好東西啊,一切資訊記錄明確,牽一髮動全身,如果想作假,也是難上加難。”

徐文清也是接連讚歎,這種全新的記賬法,對大明發展有重大意義。

但大明朝的蛀蟲實在是太多了,蒼蠅老虎一大堆。

想要全國推廣,會牽連很多大人物的利益,得不償失。

所以,此等大殺器,還是要慎重使用。

“查出來是什麼人貪墨了嗎?”何汝大問道。

“伯父,賬簿一目瞭然,想必您早就看出來了吧。”

何汝大不愧是當年的兩榜進士,很快就找出來不合理的地方。

看了看經手人,正是縣衙的主簿周培奕。

頓時,何汝的眼裡爆射出冰冷刺骨的戾氣。

“好一個周培奕!”

“本官待他不薄,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無視王法,貪墨庫銀八千多兩。”

“來人啊,立刻把周培奕帶到本官面前。如有反抗,可對其使用枷鎖。”

燕小六出現在門口,對著何汝大一抱拳,立刻去戶房抓人。

周培奕對秘密調查一無所知,還在若無其事地在戶房辦公。

他是做假賬的高手,貪汙多年,賬目都做得沒有任何疏漏。

直到燕小六破門而入,周培奕這才知道東窗事發。

鐵證如山,周培奕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額頭上冷汗橫流。

想要辯駁,卻發現根本無從辯起。

弘治十四年初秋,撫寧縣主簿周培奕,和主管府庫的小吏裡應外合,貪墨庫銀案,大白於天下。

撫寧縣張貼告示,撰寫公文。

把案件的經過上報知府衙門,並詳細記錄了新式記賬法,請求上交朝廷。

這個七品芝麻官的名字,也陸續出現在京城大佬們的案頭上。

這件事也很快在永平府傳播開。

當人們聽說,是趙夢吉揪出來縣衙的蛀蟲,看他的目光都變得無比敬重起來。

縣衙的官吏們,看趙夢吉的時候卻變得神色複雜起來。

正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那些盯著主簿位置的人,可是背地裡和趙夢吉接觸。

希望他對何汝大美言幾句,再進步進步。

很快,撫寧縣衙也收到永平府的公文。

關於朱昉和謝正南的案件可以正常審理,審判結果一定要秉承最大的公義。

並且由五品誥命夫人呂淑芳旁聽,且她有一定的參與許可權。

說白了,就是讓呂淑芳做一場調解。

謝正南被起訴,理論上來講叫做騙婚案。

在大明的律法上,根本沒有這個罪名。

經過了解,趙夢吉發現這個呂淑芳是個婚姻不幸福的人。

這樣的女人主觀意識上,都會偏袒女性。

再加上呂淑芳是張懋的親戚,肯定會維護謝正南的權益。

可以說,這個案子,讓趙夢吉很頭疼。

“搞來一個旁聽,對我們不利。”趙夢吉看向朱昉,“最好能把這女人給趕走。”

“賢弟,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又要敗訴了嗎?”朱昉心頭一緊。

“當然不會。”趙夢吉壓低了聲音,對著朱昉和陸幼安吩咐了一些話。

陸幼安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趙夢吉,“先生,這麼幹有失公正吧?”

“這個案子有公正可言嗎?對方明顯就是仗勢欺人。”趙夢吉頓了頓你,“這女人不光婚姻不幸福,還是謝正南的親戚,你說在調解的時候她會偏袒誰?”

“這還用說,肯定是偏袒謝正南啊。”陸幼安頓時就洩氣了,“先生,這場官司,咱們不會打輸了吧?”

“明鏡堂至今無敗績,豈能讓王世傑毀了一世英名?”趙夢吉嚴肅地看著陸幼安和朱昉,“去做吧,此事要是成功,就可以趕走呂淑芳。”

“一個五品誥命我怕個錘子!”朱昉狠狠一攥拳,似乎下定了決心,“我現在就帶錦衣衛過去蹲守,保證完成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