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打了三場,都是我敗訴。”
朱昉抿了一口茶,“不瞞你說,英國公張懋是她舅姥爺。”
撲哧!
趙夢吉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朱昉。
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朱大哥,這官司……別打了,認命吧。”
“不是,我姓朱……”朱昉明顯有些不甘心,“你就不問問,我祖上是誰?”
“再牛逼,你能牛逼過永樂第一功臣張玉?”趙夢吉無奈地搖搖頭,果斷放棄了。
“賢弟,不瞞你說,為兄不是輸在身份地位上,是輸在大明律法上。”
“敢問兄長,祖上何人?”趙夢吉坐正了身體,滿眼期待。
“靖難之始,我家高祖朱明,追隨仁宗皇帝保衛北平,以戍卒身份位列保國公。”
“曾祖朱真參與靖難,官至南京留守司指揮僉事,贈保國公。”
“家父朱永,初封撫寧伯,累進保國公,死後追贈宣平王,諡號武毅。這夠不夠和謝家掰掰手腕?”
“朱永?”趙夢吉猛地站起身,震驚地看著朱昉,“那個抵禦蒙古毛裡孩、阿羅出入侵;參與成化犁庭;率軍大敗蒙古達延汗的,後軍都督府掌府事、太師兼太子太師,保國公朱永?”
“家父,正是你說的那個朱永!”
“謝家之所以如此囂張,不僅是仰仗張家。更多的是因為,你嫂子養的狗,是她的青梅竹馬,順天府的知名狀師,秀才王世傑。”
“所以,賢弟啊,你不要有所顧慮。朱家和張家不可能撕破臉,這才堅持走正常司法程式。你現在可以和我說說,勝算幾何,我能拿回多少財產了嗎?”
朱昉眼裡突然有了光,這不僅是祖上庇佑,也是趙夢吉這個訟棍帶給他的希望。
聽了朱昉的話,趙夢吉心裡踏實了不少。
調侃著看向朱昉,“兄長,你圖她什麼?”
啪啪啪!
朱昉又連續給了自已三巴掌:
媳婦好像沒啥優點。
長相不行,身材不行,性格不行,花錢行。
聊天不行,喝酒不行,持家不行,氣人行。
幹啥啥不行,乾飯第一名。
要怪也只能怪自已,看人不行。
“兄長,這個案子有些複雜。對方背後有大狀支援,你至少要分出去一半的財產,包括府宅。”
趙夢吉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但是,你如果委託我來打這場官司,至少能保證祖業不被分割。但有一個問題,我就是個縣城的小小時員,如果張懋找我麻煩怎麼辦?”
“你放心,我可以保證英國公不會找你的麻煩,他比任何人都要臉。”
朱昉立刻拿出自已的印信,“賢弟,隨時可以簽署委託協議,我朱家再給你出一份保證書。”
“既然如此……”趙夢吉放下茶碗,“那你就把手頭的事情放一放,最近都把心思用在官司上。咱們起訴嫂子,詐騙!”
“……”朱昉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趙夢吉,言語結結巴巴,“賢弟,你,你確定沒說錯?我打的是離婚官司。”
“朱大哥,你的最終目的,不就是離婚,不讓嫂子分割你的財產嗎?”
“對,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如果不願意,那就另請高明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朱昉努力地阻止語言,“你確定告她詐騙?他背後可有大狀王世傑支援。咱們是不是在有把握的時候,見好就收?”
“朱大哥,打離婚官司,你必定敗訴。但要是告她詐騙,我能滿足你所有訴求。”
朱昉使勁兒地撓撓頭,“包括把她送進去深造幾年?”
“深造不敢說。”趙夢吉沒有把話說得太滿,“但至少能保障你的所有合法權益。”
“那我還特麼猶豫個毛?”朱昉猛地一拍桌子,“現在就籤委託協議。我知道你收費貴,事成之後,紋銀八百兩。如果能把你嫂子送進大牢深造,紋銀兩千兩。我還親自為你引薦我大哥,現任三千營右軍都督府事、太子太保,保國公朱暉。”
張家、朱家,理論上講,算是門當戶對。
張家、朱家都是跟著永樂大帝、仁宗皇帝起家的。
身份上來講,朱家肯定是不如張家。
但朱家的爵位,含金量可比張家高很多。
“鎮國”“保國”“輔國”“衛國”這幾個爵位,歷史上都屈指可數,異常的珍貴。
協議簽署完成,朱昉微微拱手,“賢弟,我這就回錦衣衛安排一下工作,爭取最近一段時間,都把心思放在官司上。”
“朱大哥,先別急。”趙夢吉把陸幼安叫進屋,“幼安,朱大哥的案子,咱們明鏡堂接了。準備以詐騙罪起訴謝正南。你跟著朱大哥回順天府,爭取找一些關鍵性的證據。”
“……”陸幼安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趙夢吉,好半天沒反應過來:詐,詐,詐騙罪?
“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陸幼安使勁兒晃晃頭,“先生,具體的我都需要做什麼?”
“和證據相關的資訊都要整理出來,尤其是王世傑,我要他全部的打官司記錄,越詳細越好。”
“先生,保證完成任務。”
“有個專業人士跟我回京城取證,確實穩妥。”
朱昉雖然不知道趙夢吉所說的證據是什麼,但他還是拍著胸脯保證道,“我這個百戶,就是來撫寧衛鍍金的。其實,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是我大哥的至交,南北鎮撫司衙門,我橫著走。”
“幼安,這件事辦得漂亮,為師升你正式學徒。”
“謝先生栽培。”
陸幼安眼睛一亮,躬身叩首,這證明他在這個案件中也扮演重要角色。
在明朝,有個直接等級,從低到高分別是:奴、徒、工、匠、家、師、聖。
為人師的很多,但真正成聖的,屈指可數,歷史上就那麼幾位聖人。
所以大多時候,所謂的聖,就相當於現在的專家級、教授級。
奴,指的不是奴隸,而是學童。
陸幼安本質上講,就是明鏡堂的學童。
成為學徒以後,就可以參加縣衙的考試,算是真正觸碰到狀師的門檻。
經過這些天的詳細觀察,趙夢吉覺得陸幼安是個可造之才。
與此同時,京城福建會館。
謝正南也正在給一群貴婦們洗腦,瞬間就引發了共鳴。
“血緣關係真的那麼重要嗎?”
“孩子長得像就行了,為什麼要斤斤計較?”
“我們女人生孩子受了多少罪,他們男人根本不懂。”
“唉,終究是我們女人,承擔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