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沒有,老趙家的訟棍快死了。”

“真的嗎?老天爺開眼,這該死的混蛋終於遭報應了。”

“這還有假?都昏迷三天三夜了。”

“全縣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八成是醒不過來了。”

“醒不過來最好,咱們撫寧縣被他禍害得太慘了。”

聽著外面忽大忽小的議論聲,趙夢吉暈乎乎地睜開眼。

身邊,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古典美人。

一襲輕紗羅裙,露出精緻的鎖骨。

身材更是前凸後翹,堪稱極品。

讓人看見了,就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相公醒了?”

“娘,相公醒了!”

就在趙夢吉想入非非的時候,女人猛地起身跑向屋外。

相公?

什麼相公?

趙夢吉茫然地看向四周。

雕樑畫棟,熠熠生輝。

地面鋪著厚厚的地毯,牆上掛著名家字畫。

不僅有濃厚的文化底蘊,還顯得富貴逼人。

疑惑間,一股記憶湧入腦海。

魂穿大明,成了一名頗有實力的狀師。

但很快,趙夢吉悲催了。

前身是個臭名昭著的黑心狀師。

為了錢,只服務於達官貴人,從不替百姓出頭。

勾結官吏壞法亂紀,顛倒是非黑白,冤假錯案不知道辦了多少。

不僅如此,他還勾結豪紳惡霸,橫行縣城,欺男霸女,壞事做盡。

他老孃甄氏,斥責多次,都沒有用。

久而久之,也就懶得管他了。

三天前,一場大雨,前身醉酒回家。

在路上被人敲了悶棍,這才便宜了現在的趙夢吉。

摸摸腦殼上的紗布,趙夢吉陷入沉思。

上輩子,他可是職業生涯勝率99%的金牌大律。

唯一輸的一場,是官司打贏了,卻在場外丟了性命。

重活一回成為狀師,倒也專業對口。

只是這前身的名聲……太過操蛋。

狀師,是什麼?

是官吏和百姓之間的紐帶,

為的就是讓那公義,存在公堂之上!

豈能助紂為虐,為禍一方?

思索間,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婦人撲到床前。

“兒啊,你終於醒了。娘還以為……還以為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心疼地看著趙夢吉,老淚縱橫,“兒媳婦,快去找大夫,給夢吉把把脈。”

“娘,我沒事兒了。”趙夢吉擺擺手,“您老看看我,臉色紅潤精神抖擻。”

“沒事就好,沒事兒就好啊。”甄氏擦著眼淚,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下了。

“相公,你剛醒身子還很虛,喝碗參湯補補氣血。”

媳婦魏嬋端著一碗參湯,坐在床邊,表現得十分賢惠。

趙夢吉看著身材苗條,長相俊俏的小媳婦,心中竊喜豔福不淺。

喝了幾口參湯,下意識地問道,“我昏迷的這些天,明鏡堂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永興商號的掌櫃,派人送來一千兩現銀。”

“王扒皮?”趙夢吉表情一凝,“他給我送銀子作甚?”

魏嬋神色複雜地看著趙夢吉,“相公,王掌櫃說感謝明鏡堂不參與裴翼德的案子。”

趙夢吉露出不屑之色,“明鏡堂不參與,那其他的狀師呢,他們都是欺軟怕硬廢物嗎?”

“這……”魏嬋小心翼翼地看著趙夢吉,“相公,是你力排眾議,迫使整個永平府境內的狀師,都不接裴翼德的案子。”

“……”

空氣瞬間凝固了。

趙夢吉的張目結舌:草率了,小丑竟然是我自已。

尼瑪,前身活該被敲悶棍。

這已經不是什麼安定一害的問題了,分明是首惡必誅。

但凡不是個秀才身,早特麼被遊俠用小刺刺攮死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挽回聲譽才好。

眼前,裴翼德的案子,正好是個突破口。

“娘,嬋兒,從現在開始,我要做個好人!”

趙夢吉站起身,走到書案前,唰唰唰寫下一副對聯:

“逞三寸舌辯世間公義;執生花筆書天地正氣。”

下意識地,甄氏和魏嬋看向書案。

字跡大氣磅礴,筆走游龍。

再看趙夢吉,身上多了一股無名的氣質,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以前的他,壞事做盡,只要人靠近就會瑟瑟發抖。

現在的他,整個人都是火熱的,只要靠近就會感受到親暱。

“娘,中午不用等我吃飯。”

“我去明鏡堂,研究研究裴翼德的案子,看看能不能幫他打贏官司。”

抓起寫字的宣紙,趙夢吉出門,直奔明鏡堂。

望著趙夢吉的背影,婆媳相互對望,神色複雜。

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甄氏眼睛一亮,我兒以前只是頑劣不懂事,經此一難徹底開竅,變得成熟了。

魏嬋雖然不敢相信面前發生的一切,但還是感動地落淚。

這些年,她和婆婆沒少被人戳脊梁骨,明裡暗裡的罵聲不斷。

說她生不出孩子,就是趙夢吉壞事做多的太多遭了現世報。

就算是走在馬路上,街坊四鄰也彷彿見到了瘟疫,避之不及。

嗯,我一定要去祭拜一下公公,把這副對聯燒給他,讓他在九泉之下也高興高興。

狀師,又叫刀筆吏。

不僅精通文墨,還熟知朝廷律法。

平日裡,在街邊擺攤。

提供律法諮詢、代寫訴狀、謀劃訴訟等服務。

像趙夢吉這樣的大狀,為彰顯身份,都有自已的律師事務所。

他的律師事務所,就叫“明鏡堂”。

名字起得滿是正氣,可前身卻從不幹和人搭邊的事兒。

小學徒正在專心地看大明律疏,沒注意有人進來。

“幼安,去把裴翼德的卷宗找來,我要給他辯護翻案。”

趙夢吉走進門,言語乾脆簡潔,直奔主題。

“先生,你之前還說,誰敢接裴翼德的案子就是和明鏡堂為敵。”

“再說,王掌櫃把銀票都送過來了,這不符合你的職業操守啊。”

陸幼安放下律疏,滿眼不解,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趙夢吉。

“助紂為虐,壞事做盡,那叫職業操守?”

趙夢吉哼了一聲,把對聯遞給陸幼安,“撤掉以前的對聯,把這個換上。記住了,這就是明鏡堂未來的職業操守。”

辯世間公義?書天地正氣?

先生啊,您說這話臉都不紅一下的嗎?

雖然心中不情願,可想想自已做學徒的初衷,不正是為了匡扶正義嗎?

不管趙夢吉是不是得了失心瘋,總歸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