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獄外，人山人海。
一百多書生士子，把大牢圍得水洩不通。
遠處，還有很多圍觀的百姓。
周圍的茶館裡面，更是坐滿了人。
喝著茶嗑著瓜子，興致勃勃地看熱鬧。
讀書人鬧事，六部也十分重視。
京營大帥、保國公朱暉擔心引發嚴重的衝突事件，早就調集了百餘名京營官兵維持秩序。
可當兵的能把百姓攔在外圍，卻不敢對那群讀書人動手。
這群人裡面，有童生、有秀才、有舉人，一個鬧不好就得家破人亡。
再加上，這幫人是來找順天府麻煩的，誰也不想過多參與。
趙夢吉帶著一隊錦衣衛，浩浩蕩蕩地來到京兆獄。
那群讀書人見到之後，頓時沸騰起來。
別人鬧事，都是柿子挑軟的捏，大明朝的書生，是誰硬和誰剛。
不管輸贏，鬧得越兇被打得越慘，將來的名聲就越大。
在大牢的正門前，順天府丞黃文斌急得火燒眉毛，在他身邊還有一位白面無鬚的紅衣太監，東廠三檔頭楊鵬。
見到錦衣衛，黃文斌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還不見他有所行動，趙夢吉等人就被這群書生圍了起來。
“府衙、東廠、錦衣衛，聯合起來構陷朝廷重臣，你們全都是國賊。”
“立刻釋放董大人，否則我們就不走了。”
“若敢不釋放董大人，我們就去敲登聞鼓，讓皇帝過來評評理。”
場面很亂，形勢也不樂觀。
趙夢吉眉頭緊鎖，環視眾人，“人是順天府抓的，你們可以去順天府申訴，何必來大牢鬧事？”
不說話還好，趙夢吉一句話彷彿點燃了火藥桶。
“好啊，錦衣衛行事果然霸道，竟然想趕我們走？”
“你們錦衣衛就是拴著繩子的狗，你們殘害官吏，不得好死。”
“錦衣衛和閹黨沆瀣一氣，生兒子沒屁眼！閹黨沒卵子，一輩子爛屁眼兒！”
聽聞此言，楊鵬臉色掛不住了，狠狠一跺腳，伸出蘭花指，聲音尖銳道：
“你們都是有功名之人，不要被人當槍使壞了功名，還不速速離開！”
錦衣衛和東廠紛紛表態，這群士林們更加瘋狂了，齊刷刷地向牢門衝去。
場面瞬間混亂起來，黃文斌和楊鵬見狀，轉頭就跑。
咣噹！
這倆癟犢子，一點義氣都不講，直接關上了厚重的牢門。
趙夢吉等人就沒那麼好運了。
雖然被兩名總旗保護，但胸口還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趙夢吉以前可是出了名的訟棍，最不怕的就是這種胡攪蠻纏的讀書人。
火氣上來之後，趙夢吉一狠心，胡亂對著周圍的讀書人，狠狠就是一頓大嘴巴子。
一名讀書人捂著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趙夢吉，“你，你一條錦衣衛的狗，竟然敢侮辱斯文？”
“手裡沒刀，還敢和老子講斯文？”趙夢吉對著他小腹又是一腳，“我就侮辱斯文了，你能把我咋地？”
周圍，錦衣衛們見狀也全都火了，凶神惡煞地就要拔刀。
趙夢吉見勢不妙，急忙制止。
打他們沒關係，動刀子性質就變了。
可最終，打也不行，罵也不行。
一瞬間，所有人陷入兩難。
“大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咱們先進去？”趙大海問道。
“對，先進去。”
可任憑他們怎麼敲門，裡面的就是不開門。
趙夢吉看著京兆獄厚重的大門，一聲暴喝，“裡面的人聽著，再不開啟大門，錦衣衛就幫讀書人一起撞門了！”
“……”楊鵬身體一怔：牟斌哪找來的奇葩，做人最起碼的底線都沒有嗎？
黃文斌無奈地擺擺手，讓人把大門敞開一道縫隙，把所有的錦衣衛全都放了進來。
當所有人進入大牢之後，砰的一聲關閉大門，還上好了門栓。
京兆獄的大堂，三人相互認識。
原本，黃文斌和楊鵬對這個小小百戶沒看上眼。
可在得知面前的就是抗倭英雄趙夢吉之後，頓時就不一樣了。
王嶽曾經發過話，東廠對趙夢吉能幫就幫。
“二位，既然東廠和錦衣衛都來了，可否說說你們的良策？”黃文斌又氣又惱，他也是讀書人，最清楚讀書人有多難纏。
楊鵬被人罵爛屁眼兒，早就窩了一肚子火，恨不得立刻就派人出去，把那群讀書人全都砍了。
可趙夢吉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著茶，似乎一點兒都不著急。
“趙百戶，此事說來，和你們錦衣衛也有關係。”黃文斌的臉色很不好看，“舉報人，就是你們錦衣衛的人。燙手的山芋，是錦衣衛丟給順天府的。”
“黃大人，既然和錦衣衛有關，那自然不能怠慢。”趙夢吉頓了頓，“要不咱們開啟牢門，放他們進來。他們砸了京兆獄，咱們才能師出有名。”
“……”黃文斌狠狠一瞪眼，“我倒是想，可他們也不傻。這事處理起來很麻煩。”
“確實麻煩，搞不好就會成為天下儒生的死敵。”楊鵬聲音低沉，“所以順天府不背鍋，想讓我們東廠和錦衣衛背鍋？”
“不滿二位，順天府是真的背不動啊。”黃文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都是混官場的，天知道鬧事的儒生裡面，將來會不會出個尚書首輔。”
“督公。”一名東廠的番子，急匆匆走了進來。
“大人。”緊跟著，一名錦衣衛小跑進來。
二人在趙夢吉和楊鵬耳邊，低語了幾句。
趙夢吉和楊鵬相互對望，情報一致。
領頭鬧事的人，有三個人。
福建舉子韓越，江寧秀才汪華，紹興舉人彭森。
這三個人，都是董大斌的得意門生。
在董大斌入獄之後，他們三人便聯絡讀書人，來京兆獄鬧事。
確定了領頭羊，事情也就好辦了很多。
見趙夢吉眉頭舒展開，臉上也洋溢笑容，楊鵬忍不住問道，“趙百戶，是否已經想好了良策？”
“嗯。”趙夢吉點點頭，“督公，下官建議把黃大人扔出去。”
“確實。”楊鵬意味深長，“讀書人打夠了打過癮了，自然就走了。”
“……”黃文斌全身一顫，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你們兩個，說得他媽的是人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