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大軍休整了七天。黑家的工兵掃清了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火花蒲公英,為鷹群鋪平了道路。
劉家則舔舐好了傷口,撫平了上一戰和黑綺暗殺帶來的創傷,重整旗鼓。
大戰再次開啟。
“劉嵐!你敢不敢與老孃一戰?”顧羨仙大叫著,指名道姓。
劉嵐沉默不語,他傷勢早已痊癒,但沒有貿然應戰,而是先諮詢了劉長的意見。
“所有人,守衛陣線。”劉長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後下令。
黑家這邊,看到劉家遲遲不應戰,眾人不由得輕笑出聲。
“劉家不會是被我們打怕了吧。”
“前幾天黑綺大人大顯神威,深入敵營斬殺了兩位五轉,他們估計已經嚇破膽了吧。”
“這都要歸功於黑綺大人啊。”
“黑城大人,我等該怎麼做?請下令吧。”黑綺說道。
在場的諸位安靜下來,強者們看向黑城,等待黑城發號施令。
“不急,讓黑稚把鷹群壓上去,探探虛實。”黑城揮揮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
戰場不是意氣用事的地方,身處劣勢時不能失去大膽一搏的勇氣,同樣優勢時也不能大意輕敵。
黑城的話,眾人無不信服。
“黑綺,我對你另有吩咐。”黑城看向黑綺。
“聽憑族長大人安排。”黑綺上前。
旁人只見兩人竊竊私語,動用蠱蟲傳音,不知在策劃什麼,隨後就見黑綺遁入暗影,不知所蹤。
“讓我來撕碎他們的防線吧!”另一邊,黑稚躲在暗處,興奮地大叫一聲。
龐大的鷹群,遮天蔽日一般,黑壓壓的向劉家盟軍蓋去。
“盟主有令!六家中型部族及米,姜,伍三家,上前禦敵!”
“盟主有令!六家中型部族及米,姜,伍三家,上前禦敵!”
命令一層層向下傳達。
聽到這話,姜名心裡竄起一股無名火氣。
好嘛,他的大哥姜立,也是姜家唯一的五轉昨天剛剛戰死,屍骨還沒寒,今天姜家就被當炮灰拿去填線,真是欺人太甚。
毫無疑問,衝在最前面的都是沒有五轉坐鎮的部族。而有五轉蠱師坐鎮的部族,在後面養尊處優,好整以暇。
“該死的劉長!”姜名心中大罵,然而毒誓在身,他不得不帶領部下衝鋒陷陣,拿自家兒郎的生命與黑家鷹群展開無意義的對耗。
陣線好不容易穩定了下來,這樣持續小半個時辰。然而,人心非鐵石,看著朝夕相處的戰友兄弟,一個個死在眼前,劉家盟軍計程車氣不可避免的下滑。反觀黑家的鷹群,一如既往的悍不畏死,不計犧牲。
勝利的天平正在緩緩傾斜。
“形勢大好啊!”
“族長大人,何不下令全軍進攻?”
黑家家老們看到這個情形,紛紛感到勝券在握,於是一個個摩拳擦掌,紛紛請戰。
黑城幽黑的眸子古井無波,老僧入定一般對周圍的請戰聲充耳不聞,只是盯著遠處劉家盟軍的王帳。
似乎是在回應黑城的期待,沒多久,一道虹光從劉家王帳中射出。
正是劉長。
但他並不是衝著黑城去的,虹光一拐,向著黑家營地某處殺去。
“這一戰現在才剛剛開始!”黑城眼中精光一閃,下令全軍出擊後電射而出。
劉長飛去的方向,正是黑稚藏身之處!
黑稚全力操縱鷹群,靈魂波動不可避免的擴散出來,終於被劉長察覺,鎖定了黑稚的位置!
劉長不是等閒之輩,這場戰鬥的取勝之道,就是對奴道大師黑稚實行斬首戰術!
黑稚一死,鷹群潰散。黑家在下層戰力方面的優勢,將蕩然不存。
黑稚藏在鷹群之中,坐在異獸鷹王傲灰背上,察覺劉長殺奔過來,雖然臉頰劃過一絲冷汗,卻是無動於衷,仍舊繼續操縱鷹群。
並非她反應遲鈍,恰恰相反,黑稚身經百戰,處變不驚,而且還知道黑城,顧羨仙都在趕來。
“黑稚大人勿憂!顧羨仙來也!”
顧羨仙不愧是號稱霹靂叉,只見她直直的衝撞過來,硬生生頂住了劉長的衝勢。
“滾開!”劉長一腳飛出,白光爆射,顧羨仙便倒飛出去。
顧羨仙在空中翻幾個跟頭,便止住衝勢。正欲再上,又被另一人攔下。
“霹靂叉,哪裡走。”劉嵐從側面衝來,狠狠截住顧羨仙。
好在關鍵時刻,黑城殺至。
殺招——暗流洶湧!
一大片黑暗,無中生有,令周圍的光線都黯淡下來。黑暗匯聚成潮水和浪花,洶湧磅礴,暗潮詭譎,帶著強大的腐蝕力,一波一波的拍打過來。
暗潮拍打在劉長身上,波光粼粼漸漸不穩。劉長咬牙,白光一盛,強行突破層層浪潮直衝黑稚。
“不好!”顧羨仙大驚,奴道蠱師自身戰力薄弱,最忌諱被斬首。想要支援,卻被劉嵐死死纏住。
“哪裡走!”黑城怒喝一聲,右手虛按,劉長就落入一處暗漩之中。
“你什麼時候佈置的暗漩?!”劉長又驚又怒,不止是他,劉嵐也落入了暗漩之中。
他催起偵察殺招,才發現黑稚周圍這片區域,到處潛藏著暗漩的痕跡,顯然是早就埋伏好的。
“你以為我想不到你想用斬首戰術嗎?”黑城冷哼一聲,催起闇火撞上去。
光與暗悍然對撞,劉長又被黑城纏住了。雙方平分秋色,但這顯然對黑家更有利。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劉長知道,他必須做出改變,再拖下去,劉家盟軍又會重蹈七日之前的覆轍。
黑城早就料到他會優先斬首黑稚,事先佈下了大量暗漩,就等著劉長來投。
黑稚必須死,劉家必須勝利!劉長下定決心後對黑城喊道:“黑城,你有本事就來抓住我吧!”
殺招——極光七分!
他身形一晃,瞬間分出七個分身,七個劉長帶著炫目的光芒,從七個方向包抄黑稚而去。
一路上,不時有分身撞上暗漩,深陷囹圄。但隨即劉長又分出七道分身,不依不饒的向黑稚殺去。
這些分身衝在前面,為本體赴湯蹈火,掃清障礙,使他本體得以暢行無阻。
“劉長,你當我是嚇大的嗎?看到劉長逼近,”黑稚叱吒一聲,胯下的傲灰騰空而起,載著她向天空飛去。
另一邊,劉嵐甩開了顧羨仙,與劉長合力,一左一右包抄黑稚。
異獸鐵羽鷹載著黑稚,卻不笨重,相反,在黑稚的操縱下,時而如飄落的秋葉,時而如電射的箭矢,時而又如精魅,在劉長,劉嵐兩位飛行大師的圍攻中不落下風。
“沒想到,你竟然還是飛行大師,藏得真是好深!”劉嵐堵截了一陣,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年紀輕輕,竟是奴道,飛行雙大師,是真巾幗也!”顧羨仙瞠目結舌。
“我可不是第一次被集火了!”黑稚哼哼。
“呵呵呵,黑稚,為了躲避我倆的追捕,你現在恐怕已經無力控制其他鷹群了吧?”劉長卻是呵呵冷笑。
黑稚現在雖然暫時不落下風,但他和劉嵐也非等閒之輩,劉長極近神速,千折百返,劉嵐谷中逸風,靈動往還。為了規避兩位飛行大師的追殺,不得不全力應付,不敢分心。而且時間一久,遲早被他倆抓到。
就算現在黑稚還有餘力周旋,下方戰場的局勢也已經大大好轉,十幾萬鷹群失去指揮,群龍無首,被打回原型,成了一盤散沙,相信劉家盟軍用不了多久就能奪回優勢。
黑家的下層戰力一直是靠鷹群支撐,在中上層不分勝負的情況下,下層戰力失衡,就會導致全盤崩潰。
“黑城,你還是投降吧,你拖越久,你黑家損失越大。只要你誠心歸順,助我入主王庭,我不會虧待你黑家的。”劉長一邊追擊,一邊勸降黑城。
黑城沉默不語,拼命阻撓,只是效果並不理想。
“怎麼,你一定要看到你的黑稚妹妹死在你眼前,你才肯落淚嗎?!”
“劉嵐,還記得我們平時怎麼玩的老鷹抓小雞嗎?”劉長不悅,呼喚劉嵐。
“當然。”劉嵐回覆。
從這時開始,兩位飛行大師聯合追捕黑稚的攻勢,好像變得與剛才不同了。
眾人都有一股錯覺,彷彿這不是血肉橫飛的戰場,而是孩童嬉戲的遊樂場。場上兩人,也不是什麼劉家的大人物,只是兩個天真的孩童,在玩著某種你追我趕的幼稚遊戲。
似乎他們平時,就經常這麼嬉戲,經年累月,才雙雙晉升的飛行大師。
在這種錯覺下,黑稚開始險象環生,處境漸漸不妙。
沒一會,黑稚胯下的傲灰,就已經萎靡,身中數創,眼看就要不行了。
“黑城,好好看看你親愛的妹妹是怎麼死在我手裡的!”劉長哈哈大笑。
“劉長,該投降的是你才對吧。”然而,黑城忽然出聲,把眾人拉回現實。
“怎麼?你還有何高見?”劉長詫異地看向黑城。
難道他還有什麼底牌?殺招?還是外援?
“你沒發現,我族的一員大將,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麼?”黑城道。
誰?黑綺。她去哪了?劉長恍然又疑惑。
“北原向來以牙還牙,我黑家也不例外。看看你的小妹劉蘿吧。”黑城說著,公佈一份影像。
影像的內容,正是黑綺挾持著劉蘿的景象。
劉蘿只有四轉初階,被牢牢控制著,動彈不得。
小妹被我藏在後方,安全的很,竟然也被黑綺揪出?在後劉長心中砰砰狂跳。
“這是假的,你偽造影像,想要矇騙我!”劉長疑心大起。
“是真是假,你自已看看吧。”黑城微笑,影像中,黑綺用力捏緊劉蘿脖子,劉蘿頓時喘不上氣,恐懼的流下淚來,艱難的呼救:“哥哥!我害怕!”
夫擅戰者,治於人而不制於人。
劉長對黑稚實行斬首戰術,若是被動防禦,就落了下乘。
派出黑綺主動出擊,捏住劉長的軟肋,他的妹妹劉蘿,這才是出奇制勝的手段。
劉長聽聞,額頭青筋暴起,他強制自已冷靜。
“黑城,北原向來以牙還牙,這可是你說的。你殺我妹,我便殺你妹,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這麼冷血的人!”劉長眼中露出極度危險的光芒。
說著,攻勢更急。
“想殺我?老孃在這裡!你來殺吧!”黑稚瞳孔一顫,卻是臨危不懼,而且出言挑釁,狂催胯下坐騎。
胯下疲憊不堪的雄鷹,不知道打了什麼雞血,突然又振奮起來。
“黑稚,你的兄長好狠心啊,我如今要殺你,他卻見死不救。在他眼裡,你是否只是一件工具?”劉長陰陽怪氣的嘲諷道。
“你雖然是奴道飛行雙大師,年紀輕輕的天才,但是否有一天,他會為了更重要的東西拋棄你呢?”
黑稚不為所動,黑城呵呵一笑。
“劉長,看好了劉蘿不會這麼快死去的,讓你見識一下黑家的手段。”
“啊!!!”影像中傳來劉蘿淒厲的慘叫,十指連心的劇痛讓她幾近昏厥。
待到劉蘿痛昏過去,黑綺又變出一盆冷水,生生將她澆醒。
“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啊!!!”劉蘿崩潰求饒。
另一邊,黑稚束手被擒。
劉長氣喘吁吁,但臉上止不住的得意。
“我要讓你妹妹也嚐嚐同樣的痛苦!”劉長面目扭曲,也如法炮製。
“哼。”手上血肉模糊,黑稚卻只是悶哼一聲,緊閉著雙眼。
“黑城,你就忍心讓你妹妹受這樣的苦嗎?”劉長雙手染血,嘿嘿一笑。
“劉長,你沒吃飯嗎?嗬~啐!”黑稚一口痰吐在劉長臉上,雙眼因為充血變得通紅。
“小娘們,這就讓你嚐嚐本大爺的厲害。”劉長怒極反笑,使出渾身解數。
黑稚疼的說不出話。
“劉長老兄,不要強撐,頂不住就跟我說。”黑城卻慢悠悠道,卻不是對黑稚說。
影像中,黑綺拿出一條齒蜈蠱。
這條齒蜈有一尺長,半拳之寬,身軀兩側是鋒利的銀邊鋸齒,陽光照耀下反著寒光,在黑綺手中不安的扭動著。
“哥哥!救我,我不想死!”劉蘿哭得梨花帶雨,透過影像,對劉長呼喊。
“黑城,你敢!”劉長大怒,不知從哪也挑出一條蜈蚣。
斬首戰術已經成功了,黑稚落到他手上,事實上他只要輕輕一捏,黑稚一死,這場戰鬥的勝利就拿下了。
“劉長老兄。”但是黑城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說道。
“你知道齒蜈蠱怎麼用嗎?”
黑綺聞言,將蜈蚣湊到劉蘿耳邊。
“哥哥!!!”劉蘿絕望。
“停手。”劉長說。
黑綺聞言,沉默不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翹首盼望著。
劉長像是忽然崩潰了。
他面目死灰,無力地跪在地上。
他涕淚橫流,好半晌才從嘴裡艱難的吐出字來。
“我們劉家認輸,不要。。。求你不要傷害我妹妹。”他拋棄了所有男人的尊嚴。
“劉長大人,萬萬不可啊!”劉嵐驚呼。
“族長大人,我等正欲死戰,大人何故先降?”劉家眾人難以置信。
“讓我對妹妹的險境坐視不管。。。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嗚嗚嗚。。。”劉長掩面,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