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換過了,接下來幾天將進行完本工作,謝謝大家不離不棄的支援!這本書陪著夷陵度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親愛的讀者,一直陪陵子度過這段時光,謝謝你們。

)狀元郎的名頭為林然帶來了無數榮耀,但是這份榮耀,對於林然來說只是一時熱鬧。

寒窗苦讀多年,金榜題名成為狀元郎,對於任何讀書人來說,都可死而無憾。

但是林然有,他想和辛夷分享這個喜悅,想讓她共享這份榮耀。

很快辛夷就要進京了,林然滿心期待著,他刻意忽略著柳元景進京的訊息。

她來京城,未必就是為了柳元景,林然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只是辛夷為何會突然進京,林然很難用其它理由說服自己。

個人心思各自之,一段情困了三個人,局中人明知深陷其中,卻無法掙脫。

喧天鑼鼓聲中,城門大開,隨著舞龍舞獅的結束,凱旋而歸的大將軍帶著手下將領,在百姓的歡呼聲中列隊進城。

此外,還有百餘名在戰爭中表現優異計程車卒,跟著一起進京領賞。

神采奕奕的戰士們,躊躇志滿,鬥志昂揚的在平京城主幹道巡遊。

今日是個歡慶的日子,往日深藏閨中的小家碧玉大家閨秀,也得到了家中應允,來到了街上或者樓中,欣賞戰士們的英姿。

平陽公主坐在楓停軒的二樓上,身上穿著藕荷色的馬面裙,烏黑的長髮高高盤起,美目中流露著一絲若有所悟的不忿。

嫁人之後,平陽公主依然梳著少女時的頭髮,驕傲的模樣,和從前相比有增無減。

她身後,還坐著幾位嬌俏可人的女子,或者猶帶青澀的小婦人。

雲蘿郡主拈起帕子湊了過去,瞧著樓下,笑吟吟的說:“今兒個可真熱鬧,陛下聖明,恭奴那些蠻夷人早該被打出南疆了.”

雲蘿郡主為了討好平陽公主,毫不吝嗇的說著誇獎的話,只恨所學辭藻不能再華麗些。

平陽公主面上則是淡淡的,臉上勉強擠出的笑意,不曾抵達眼底。

她在樓上默默等著,等柳元景經過。

那個狠心冷麵的人凱旋歸來後,得知她已經嫁為人婦,究竟會不會有一絲動容?駙馬陳信,今日和眾多勳貴一起迎接大軍進城,平陽公主十分看不起他維諾平和的模樣。

堂堂駙馬爺,處事謹小慎微,只能說爛泥扶不上牆。

平陽公主深入骨髓的驕傲,讓她對陳信越發看不上。

若是陳信能有柳元景十分之一出色,要是他也能有勇氣領兵出征,平陽公主也會高看他一眼。

平陽公主忽視了駙馬不能擔任實職的慣例,一味的埋怨著他不能為自己帶來榮耀。

她幾乎是走火入魔般,一心想讓自己的夫君和柳元景比個高下。

當初父皇為她和柳元景賜婚,周所周知,後來柳元景出征,她要被賜給陳信。

想到這裡,平陽公主就覺得憋屈。

“武威將軍!武威將軍!”

人群中傳來震天的歡呼聲,街道上的門窗紛紛開啟,無論是躲在樓中的閨秀還是站在街上的百姓,全都以一種狂熱的態度,喊著武威將軍四字。

陽光下,身穿明光鎧的少年,如同天降神祗,俊美無濤的面容,精緻的像是雪山上冷冽的雪蓮。

他戴著頭盔,烏黑的長髮全部籠罩其中,面對狂熱的百姓,眼睛末梢出流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平陽公主雙手握拳,倚在窗上,小半個身子快要探出窗去。

隔了一年的時光,早已物是人非,她陡然發現曾經尚顯稚嫩的少年,經歷的了鮮血洗禮後,整個人如利劍出鞘,散發著懾人的光彩。

這樣的柳元景,讓人無法抗拒,他挺拔的脊樑,以及在一群面孔黝黑計程車兵中,白皙的面板顯得格外顯眼。

平陽公主心中滿腔憤恨,在瞧見柳元景的那一刻,全化作了解不開的痴戀。

她的手緊緊抓著窗柩,目光跟隨著柳元景,目送著他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中離開。

人潮洶湧的街道上,柳元景連背影都像是籠罩在萬丈光芒中,這一刻不知多少純情女子默默搖動了一顆芳心。

為什麼,為什麼他從來不會回頭看自己一眼,苦澀一直蔓延到心底,平陽公主心中產生化不開的愁悶。

明明她在樓上他在樓下,平陽公主卻覺得自己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中,徒惹人來笑話。

京城中,不知該有多少貴女想要嫁給柳元景。

平陽公主羨慕起自己幾個妹妹,據說,父皇為顯皇恩浩蕩,打算再為柳元景賜一次婚。

能先後被賜婚兩位公主,柳元景絕對是曠古絕今的存在。

早知,早知,她就該等他,千萬怨只待言,和淚入腹中。

平陽公主目送著柳元景離開,僵直的後背漸漸挺直。

柳元景騎著馬,跟著軍隊在街道上穿行,神情從冷凝漸到慵懶。

這不是戰場,他沒必要總是繃緊身上的弦。

拐角處,易行散人、青松陪著辛夷默默等待著凱旋將士的歸來。

喧天的武威將軍呼聲,讓辛夷整個人從腳趾到髮絲全都跟著緊張。

她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興高采烈計程車卒在面前一個個走過。

武威將軍是什麼樣的人,為何有這麼多人擁戴,辛夷沒興趣知道。

她只想等著柳元景出現,好好的看他一眼。

在見面之前,辛夷攢了很多話想告訴柳元景,真的站在人潮湧動的街頭,她反倒不知說什麼了。

街上太熱鬧,百姓的情緒處於亢奮之中,易行散人還有青松在辛夷前面護著,她才沒被人擠出去。

饒是如此,人群聚集產生的味道還是讓辛夷有些不舒服,她皺著眉頭正欲避讓,人群中爆發出激烈的歡呼聲。

時間彷彿被定格,辛夷的腳下如同生了根,痴痴的望著轉角處騎著高頭大馬,明光鎧閃閃發亮的柳元景。

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喊著武威將軍四字,辛夷腦海中轟然炸開,原來他就是武威將軍,原來是他。

他終於成了萬眾矚目的英雄,辛夷的眼角微微溼潤,當所有人都在喊武威將軍時,她情不自禁的喊了聲:“元景.”

一聲元景淹沒在浪潮之中,辛夷本以為柳元景沒有聽到,不料馬上原本面無表情的柳元景,在她一聲輕喚之後,眉毛上挑如同霜雪融化般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

燦爛的笑容,讓辛夷有瞬間迷失,隨著笑意望向她的視線,更是讓她心潮澎湃。

一年多了,柳元景設想過無數次和辛夷相遇的場景,唯獨沒有想過,他們會在這樣的狀態下重逢。

辛夷巴掌的般的小臉,瘦的楚楚可憐,讓他十分心疼,她臉上欣喜若狂的表情,讓他同樣難以自制。

柳元景勒住馬韁,停在街頭,無人知曉武威將軍為何停下,百姓們歡樂的圍了上來,爭先獻上瓜果表達自己的敬愛。

辛夷憋著眼淚,嗓子裡像是堵了團棉花,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激動,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就在眼前,他就在她的身邊,嬌俏可人的姑娘們趁著柳元景停下,拋擲著手中鮮花咯咯直笑。

膽子大點兒的,甚至解下荷包,用手帕包住含羞帶怯的往柳元景懷裡投。

只是柳元景不解風情,任由那些帶著香味的小暗器紛紛落地,手拉著韁繩挺著脊樑一言不發。

他極想說些什麼,但不是在這種時刻,柳元景突然覺得眾人的擁戴成了負累。

要是沒人注意他,他就能悄悄停下來,和辛夷好好傾吐心中思念之情。

要是人少一些,或許他還能給她一個擁抱。

總好過此刻,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勒著韁繩,在馬上不那麼光明正大的看著辛夷。

周圍女子瘋狂的舉動,讓辛夷有些吃味兒,雖說柳元景沒做出任何回應,她還是有些不舒服。

鬼使神差般,辛夷解下了系在腰間的荷包,她又掏出一方帕子將裝著梅子的荷包纏了起來。

接著,辛夷臉上浮現出一個促狹的笑容,她踮起腳尖,用力將荷包擲向了柳元景。

青色的荷包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略微偏了些,柳元景一直關注著辛夷的舉動,毫不猶豫的催馬上前,輕鬆的將荷包接到手中。

“呀,武威將軍接荷包了.”

“將軍,還有我的.”

“我的!”

柳元景的舉動,讓方才熱情的少女們,像瘋了一樣,將各種女兒家的小玩意兒往他身上扔。

扔東西的人實在太多,大家只知柳元景接了一個東西,卻不知他接的是誰扔出去的。

荷包被柳元景揣到懷中,辛夷像偷吃蜜糖的小老鼠,見他因此被眾女子包圍,竊笑不已。

柳元景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寵溺,彷彿在說給他招來了這麼大麻煩,她還好意思笑。

辛夷抿著唇,高高昂起頭,神氣的樣子,像是在嘲笑柳元景只敢腹謗,不敢反抗。

兩個人眉眼唇梢帶出的笑意,相似的甜蜜,驚人的雷同。

柳元景逗留了有一會兒,人群愈發騷動,眼看拖不下去了,他才依依不捨離開。

他從馬上俯視著辛夷熟悉的面容,只想將她抱上馬,讓她依偎在胸前共享這份榮耀。

臨走前,柳元景不忘回頭,深深的看了辛夷一眼。

他這一回頭,又引來無數尖叫,辛夷眉眼含笑,混在人群中跟著大家一起朝他招了招手。

為了寬解柳元景的相思之苦,辛夷做了一個口型:“等你.”

顯然,柳元景看明白了辛夷的意思,他同樣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這一笑,猶如春風拂面,讓瘋狂中的人們一下子停了下來。

無論男女,在這一刻,都被馬背上的俊秀少年蠱惑。

美是沒有界限的,在這一刻,大家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一個典故——看殺衛玠。

他們屏住呼吸,仰望著高高在上的武威將軍,他這樣的人絕不會被看殺的。

因為他不是虛弱無力的美男子,他是征戰沙場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平陽公主站在樓上,目送著大軍離開,遊離的目光讓人無法捕捉她到底在想什麼。

樓中未出閣女子臉頰緋紅,熱切的望著柳元景,痴迷的目光將她們的心意赤裸裸的表達出來。

為什麼這樣的男人,不屬於她呢,為什麼她要嫁一個無能的男人。

哪個女子心中沒有英雄情結,像柳元景年紀輕輕出身尊貴,又在戰場上屢立奇功的男子,如何不讓她們動心。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假使柳元景此刻說要娶親,欣然應允的人沒有千兒也有八百。

平京城中的女子,無論身份、長幼,對柳元景心許之人數不勝數。

一下子多了這麼多情敵,恐怕辛夷最是無奈,但是她信任柳元景。

面對才貌雙全的公主尚且不動心的柳元景,又豈會對別的女人動心。

辛夷相信柳元景和離開一樣,對她感情從未改變。

眼神是無法騙人的,柳元景凝視她的模樣,足可以說明一切。

他們的人生註定要糾纏在一起,辛夷唇畔含笑,柔情似水的目送著柳元景的背影離去。

街上的熱鬧,皇宮中的林然沒機會目睹,翰林院為了迎接凱旋歸來的大軍,上下一片繁忙。

他們要幫忙起草各種歌功頌德的聖旨,需要為英雄們擬寫詩文。

林然揮毫不止,腦海盤旋著辛夷的面容。

他昨天接到了辛夷抵達的訊息,同時得知了她落腳的地方。

等到朝會結束,他就可以奔向辛夷居住的地方。

想到這裡,林然臉上露出一抹嚮往的笑容,手腕忍不住一抖,留下一了一個黑漆漆的墨點。

哪怕他現在已經不是不諳情事的愣頭青,在想到辛夷時還是會本能的激動。

匆匆幾瞥之後,柳元景與眾多將士,在踏馬巡街之後,一起入朝。

自然,那些將軍以下的將士,是沒資格面聖的。

柳元景作為武威將軍,如今已經成了朝中大紅人。

要知武威將軍名下可是有數萬大軍可以掌控,柳元景背後又靠著英國公府,只要拉攏了他,幾乎能得到軍中半壁江山。

這樣的好事,有幾個人不想要。

朝堂上幾位皇子毫不吝惜讚美之辭,一個個眼冒綠光盯著柳元景,恨不得將他拆吃入腹。

好在柳元景在戰場上歷經風霜,旁人的的眼光對他來說猶如清風拂面,掀不起半點波瀾。

他的容貌還是如出征前一樣秀麗無雙,此次征戰留下的煞氣,卻讓旁人不敢小覷這個少年。

他站在那裡,就像一柄陡峭的寶劍,散發著凜冽的光芒。

這樣的林然,讓人無法生出汙穢的心思,哪怕是曾經對他有過企圖的三皇子。

此次見面,也不敢再露出痴迷的眼神,柳元景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壓下了他驚心動魄的美貌。

陛下今日神采飛揚,精神狀態出乎意料的好,自從服用上仙藥之後,年近五十的安帝覺得自己又煥發了青春,床榻之上又現年輕時的龍精虎猛。

安帝自覺老當益壯,連帶著對朝事都關心不少。

哪怕是放在年輕時,安帝都沒像現在這樣,關心朝政。

大軍凱旋歸來,滿朝上下喜氣洋洋,歌功頌德之聲不絕於耳,安帝好像重新回到了登基那年。

他半眯著眼睛,熱血沸騰,就像親自帶兵征戰四方的開國君王。

每個人心中都有幻夢,庸庸碌碌幾十年的安帝也有。

他享受了美酒佳餚,享受了人間至尊的地位,享受了身為帝王能得到的所有享受。

及至青春匆匆逝去,安帝驀然發現他這一生毫無建樹,百年之後難以在史書上留下半點漣漪,才開始惶恐。

每任帝王心中都會有長生不老的夢,數千年來證實了長生不老只是一個夢。

但是人雖不能長生不老,英名卻可千古長存。

到了暮年,安帝反而不甘於平淡,他渴望青史留名,渴望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身穿龍袍的安帝,及精神亢奮,枯瘦的手掌在空中揮舞,他神采飛揚的對大軍進行表彰,言談之中似乎已經看到大華的軍隊征戰四方。

他慷慨陳詞,毫不吝嗇的對凱旋歸來的將士進行封賞。

柳元景在這次征戰中,是除了大將軍之外,軍功卓著第一人,文武百官已經有心理準備,他將獲得不錯的封賞。

饒是如此,當得知柳元景受封致遠侯之後,大家下巴掉了一地。

一門雙爵位,這可是大華自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恩寵。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英國公府的權勢在這一代達到了巔峰。

當柳元景謝恩之時,背後嫉妒的目光,如同針芒。

然而,柳元景淡然自若,對於這一天大的恩賜,並沒展露出欣喜若狂的模樣。

年少得志的將軍,丰神俊朗的少年,柳元景的明光鎧上閃耀的光輝,留在了所有人記憶中。

在接受朝廷封賞時,柳元景腦中放空,眼前只有辛夷的面孔。

他現在只想緊緊的抱著她,將她揉到自己骨子裡去。

他現在已經是武威將軍又是致遠侯,他現在已經有資格對辛夷許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翰林院中一派熱鬧景象,柳元景被封為致遠侯,林然五味雜陳,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但是這樣的柳元景真的適合辛夷麼,林然在科舉之前,不曾接觸到權貴的生活。

如今他成了狀元郎,接觸到的應酬也不少。

莫說柳元景以後還要繼承英國公府,就拿他致遠侯的身份,以辛夷的身份也是很難匹配的。

世家講究門當戶對,柳元景的身份地位,註定了他不能給辛夷簡單的幸福。

林然不懷疑柳元景對辛夷的心意,但是他也是男人。

心意能維持多久,世俗的眼光,以及國公府的壓力,柳元景又是否能承受。

林然希望辛夷的一生可以喜樂平安,不想讓她後宅之中,虛度年華消耗於無意義的爭寵。

所以,林然下定決心,待下朝之後,他便尋了辛夷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要將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下朝之後,柳元景回絕了所有宴請,他大步流星徑直走到宮門口。

走到能上馬的區域之後,柳元景翻身上馬,一騎絕塵朝他們當年在京城買的宅子衝去。

辛夷在家裡等他,這個念頭讓柳元景心中暖洋洋的。

凱旋歸來,在經過了無數流血廝殺之後,柳元景真切的感受到,平平淡淡才是真。

柳元景甚至連明光鎧都沒來得及換下,他在夕陽下一路賓士,吸引了無數路人目光。

一路上,時不時傳來驚呼聲,武威將軍的英姿,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人忽略。

一路衝到京中住所之後,柳元景跳下馬,將頭盔取下,黑髮散落在肩上。

他的神情帶有孩童般的天真,眼角眉梢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甚至連叩門都等不及,推了一把,不曾開啟後,直接縱身一躍跳牆而入。

武威將軍做出翻牆越戶之事,傳出去要讓人笑掉大牙,柳元景卻是不管,他一心只想和辛夷見面。

別院中,下人還在整理行裝,辛夷穿著丁香色羅裙,在園中漫步回憶著當初在這裡和柳元景相處的場景。

回憶總是美好的,辛夷唇畔掛著笑,眼神有些迷離,直到腰被一雙大手緊緊環住。

雄厚的男子氣息籠在身上,辛夷又氣又急,死命掙扎張嘴就要大喊。

感受到懷中人的不安分,柳元景將唇貼到她的頭髮上,低聲說了句:“是我.”

簡簡單單兩個字,彷彿有魔力般,讓死命掙扎的顧曉曉停了下來。

先前因為激動她一直在院中散步,如今柳元景的體溫,讓她有落淚的衝動。

白天時的匆忙對望,不僅沒有緩解相似之情,反而讓辛夷對他的思念愈加熱烈。

如今兩個人緊緊的貼在一起,辛夷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一聲比一聲強烈。

因為背對著柳元景,所以辛夷不知他面上表情如何,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你回來了.”

說這四個字的時候,辛夷的眼眶一熱,溫熱的眼淚流淌而出。

為了這四個字,她不知度過了多少不眠夜。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多少次,辛夷擔心著戰場上柳元景的安慰,遲遲不敢入睡。

即使柳元景武藝無雙,也不代表他在戰場上不會受傷,只要受傷就會給敵人可趁之機。

每每想到戰爭的殘酷,辛夷的心都會揪成一團。

他是所有人的英雄,大華的希望在他肩膀上,但是他也是辛夷的柳元景,只是她的元景。

無論封侯拜相還是成為萬人敵的大將軍,對辛夷來說,都不及柳元景的平安歸來。

聽出辛夷話語中的哽咽,柳元景將她身子輕輕板了過來,然後為她拭去了眼角淚痕,眼神中滿是憐惜和歉疚。

他一把摟住辛夷,讓她迎面貼入自己懷中,柔聲細語的安慰道:“對不起,我回來了,不要哭不要怕.”

辛夷伸手捶打著柳元景的胸膛,淚水反而流的更加洶湧。

喜極而泣,她今朝總算明白,人為何會喜極而泣。

那種幾乎要衝破胸腔的激動,讓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停不住。

柳元景用力的摟著辛夷,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

一年多來,他朝思暮想的就是這一刻,如今抱著她在這裡站上一百年,他都不嫌久。

“我們成親吧.”

風吹著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柳元景抱著辛夷就像抱著全世界一樣滿足。

他堅定的話語,讓辛夷又驚又喜,世間又有哪一個女子在聽到心上人求婚時能夠不為所動呢。

我們成親吧五個字,在辛夷腦海裡反覆迴盪。

她羞澀的將臉埋在柳元景胸前,輕輕的點了下頭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柳元景得到佳人的應允,眼眸一亮,再次將她摟緊,激動的說:“待我稟明瞭家中父母,我們立馬完婚。

夷兒,你可知,這麼多年來我做夢都想把你娶回家中.”

動情之下,柳元景吐露心聲,將深埋在心中的話盡數說出。

他鮮少表達這些情緒,所以每次說出來都顯得彌足珍貴。

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所有的情緒,完全融進這個懷抱中。

黃昏,這大概是林然所見最哀傷的夕陽。

大地被陰影籠罩,燥熱蒸騰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靠在一起的兩個人,眼角的燒灼感,一陣陣的衝擊著。

他停下了前行的腳步,身子僵硬的如同提線木偶,心中湧起止不住的波瀾。

辛夷比起一般女子要高上不少,林然不過比她高半個頭,但是她只到對面人的肩膀,夕陽下辛夷仰著頭似乎在說什麼,兩個人相處帶著奇異的和諧感。

少女的烏黑的頭髮在夕陽照射下,微微泛黃,顯得格外柔軟。

她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樣,隨著嘴巴的開合,一點點翕動著,她的下巴曲線優美動人,讓人移不開眼睛。

林然手中提著彷彿千鈞重的桂花糕,這一刻,不知該前進還是默默離開。

他滿心歡喜到來,怎麼也想不到,瞧見的會是這樣副場景。

他能說什麼,兩個人相擁的畫面,如同雋永的山水畫一樣,讓林然胸口發悶。

他們旁若無人的擁抱著,眼神中只有彼此,忘記了周遭一切。

蟲鳴,鳥叫,或者這一片瑰麗的夕陽,他們視而不見。

萬眾矚目的少年將軍,皇恩浩蕩可攜佩劍面聖的致遠侯。

柳元景憑著自己的能力,贏得了爵位,同樣贏得了無尚榮耀。

如果說上半年,恩科的舉行在平京城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微小風浪,那麼柳元景的歸來掀起的就是驚濤駭浪。

柳元景在軍中已然被神話,幾乎是是一種無敵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

恭奴人投降之後,柳元景的威名在兩方戰士的誇張下,被不斷誇張神話。

如今柳元景三字,在大華被百姓當做保護神,在恭奴人的部落裡,則是可止小兒夜啼的凶神。

無論是哪一種身份,柳元景都被冠上了與年紀不符的神武。

辛夷到達京城之後,頭一件事自然是與柳元景相聚,至於第二件則是將抵達京城的訊息送到林然下榻的地方。

林然在剛安置下後,即在書信中邀請辛夷到家中做客,他特地點出,朱文如今也在京城。

對於辛夷來說,朱文已經完全成了記憶中的模糊影子。

想起他時,朋友之間的暢快淋漓還在,可總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踟躕。

年少的友誼總是純粹而美好,時隔多年,再聽到老朋友的訊息,讓人很難不感到愉悅。

也許朱文會有所改變,不像記憶中那樣總是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也許他的沉熟穩重會沾染上世俗的利慾。

但是辛夷還是打算和他見一面,不為別的,只因他們曾經是朋友。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對一個優秀將領最基本的要求。

不可否認,柳元景絕對是將領中的將領,所以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客人的到來。

能夠不經通傳,直接走到內院的人,不用猜便是辛夷的朋友。

班師回朝之後,除了入朝以及操練軍隊的時候,柳元景每時每刻都想和辛夷在一起。

分別了這麼久,他錯愕發現,自己對辛夷的感情不僅沒有變淡,反而更加濃烈。

而且,他的佔有慾有增強的趨勢。

比如,柳元景在看到拎著點心眉清目秀衣帶當風的林然風度翩翩的出現時,故意將辛夷半攬在懷中的。

他迫不及待想在辛夷身上做點兒屬於自己的記號,宣告他的主權。

這種想法很幼稚,但是柳元景緊緊環著辛夷的腰,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無賴的想著幼稚又如何。

她只能是他的妻子,只能屬於他,任何男人不可覬覦。

不過柳元景深諳見好就收的道理,也曉得辛夷臉皮薄,為了不讓她見到來客後惱羞成怒。

柳元景在默默宣示主權後,鬆開了辛夷的腰身,微抬著下巴示意她朝後看去:“你的朋友.”

柳元景話一出口,辛夷杏眼微橫,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光天化日下動手動腳,如今被人撞破,真叫她羞得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他明明早就看到了林然,卻不放手,實在是太過惱人。

辛夷這樣想著,對柳元景不由產生了些許埋怨。

但是很快,在柳元景刻意的親暱行為中,辛夷弄清楚他的心思。

原來這個平時表情寡淡的男人竟然是吃醋了。

他在吃林然醋,辛夷哭笑不得,內心深處又有一絲甜蜜。

柳元景這些年了已經成為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偶爾露出小情緒來,她竟覺得有些可愛。

羞窘中,辛夷身子往後一退,在柳元景不太情願的眼神中,和他劃分了界限。

許久沒見,林然還是印象中那樣乾淨明朗,辛夷微微一笑掩飾住心底尷尬:“好久不見,林兄風采更勝往昔。

恭喜,現在家鄉可是流傳著你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傳聞.”

林然心中酸澀,一直在胸腔中蔓延,但是他又不能在人前表露出來。

這大概是他最違心,最艱難的一次笑了,林然晃了晃手中的桂花糕,雲淡風輕的說:“虛名而已,許久不見,帶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

久聞武威將軍大名,今日一見少年英傑,果然名不虛傳.”

雖說林然很吃味兒柳元景能得到辛夷的心,但是他絕不會因此就記恨上柳元景。

恭奴人來犯,柳元景能夠領兵上前線,打退敵人,無疑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兩人方才難捨難分相擁的模樣,給林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先前積蓄的勇氣,像潮水般退去。

他們情深如斯,他又有何臉面插足,想到自己來前的打算,林然臉頰滾燙像是被火燒一般。

辛夷百般不自在,林然對自己有心,她卻對他無意,偏偏柳元景又在場,很多話她沒辦法說清楚。

這份尷尬,讓辛夷難得踟躕了。

但是三人總不能在院中僵持著,辛夷開口招呼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一起用飯吧,廚房今日為我們接風洗塵,整了十幾道菜,你們倆可以大飽口福了.”

辛夷的話,給了林然一個臺階,他欣然點頭將點心遞到辛夷手中。

香氣撲鼻的桂花糕,讓辛夷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笑容,她才道了謝,柳元景就從她手中接過桂花糕,遞到了下人手中。

一個小小的舉動,向林然表明了男主人的態度,柳元景滿意的看著他變了神色。

當著他的面,討好他的女人,當他是死了不成。

幾塊桂花糕而已,他明兒個就把京城中的小吃,給辛夷買一遍。

辛夷自是不知柳元景的心理變化,她和林然同樣是許久不見,當下交流起了各自改變。

柳元景不想辛夷的目光落在別的男人的身上,但是,他知道辛夷是獨立的個體,不是隨意操縱的玩偶。

飯桌上,遲來的易行散人,在看到飯桌上的柳元景和林然後不由瞪大了眼睛。

三個福星齊聚一堂,身上散發的光芒,真是要亮瞎他這雙老眼。

辛夷見道長來了,起身相迎,並且為三人做了簡單的介紹。

雖說柳元景的身份最為尊貴,但是辛夷頭一個就是介紹他的名姓,其次則是林然,最後才是易行散人。

一方面是出於對易行散人的尊敬,另一方面也將她藏在潛意識的親疏表達了出來。

飯桌上易行散人顯然心情很好,他瞧著三個關係天下命運的人坐在一起,推杯交盞其樂融融,心情也跟著變好。

一個人的力量的微乎其微,但是三個人的力量就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他們三人,林然乃是新科狀元,柳元景則是最年輕的武威將軍同時還是英國公府下任繼承者。

單是這兩人在朝廷中,已經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將來災厄來時,他們勢必能出幾分力。

至於辛夷,憑著易行散人來看,她身上蘊含著大華未來的希望,連他都無法完全看透。

當辛夷將易行散人身份介紹之後,柳元景動容了,他介面問道:“道長既師出清爻門,想必應該認識師況前輩.”

“呵呵,師況正是在下師弟.”

易行散人捋了一把鬍鬚,滿足的看著柳元景露出驚訝的面容,又問了句:“若是老道沒說錯,師弟應該和你見過面.”

“道長神機妙算,師前輩如今正在城外,明日晚輩會親自出城將他接來.”

師況來去匆匆行走如風,柳元景不好過問。

他只知師況有要事在身,明日歸來,其餘一概不知。

“果真,許久不曾與師弟會面,明日能夠一聚,妙哉妙哉.”

易行散人眼神一亮,表達出自己即將見到師弟的喜悅。

師況天資聰穎,他要好好和師弟商量一下,如何才能更好的化解災厄。

有了師況這個話題,易行散人和柳元景相談甚歡,辛夷則注意著不讓林然覺得受冷落。

柳元景受過清爻門多次恩惠,所以在得知易行散人出自清爻門後,對其畢恭畢敬言談之中,多有仰慕之意。

易行散人驟然見到兩位青年才俊,見獵心喜,談興大發,意氣風發揮斥方遒,最後竟是差點忘了吃飯。

辛夷雖是女子,見識上卻不逞多讓,四人言談往來毫無拘束感。

一頓飯吃下來,四個人思想得到充分交流,同時產生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

其中受到觸動最多的應該是林然,在他心目中,一直以為像柳元景這樣的人,對於民間疾苦應該沒有真正體會。

哪料到,柳元景談起農間地頭的場景,比他這個出身鄉野的書生還要熟練。

這讓林然十分慚愧,以貌取人先入為主的觀念實在要不得。

一頓飯下來,柳元景對林然的芥蒂也減輕不少。

林然對辛夷的心意太明顯,他很難不去介意,這也讓柳元景對他印象更不好。

在柳元景看來,林然不過是一個迂腐書生,寒窗苦讀多年,只為了在朝中謀個官職。

蝸角虛名蠅頭微利,柳元景對於文臣向來有幾分輕視。

但是座談之後,他不得不承認,林然並不是只會死讀書的迂腐之輩,他的很多見解讓人耳目一新。

讓柳元景最為驚奇的就是,林然一個沒上過戰場的人,談起戰事來竟說的頭頭是道。

要不是林然對辛夷懷著心思,柳元景還真想和他交個朋友。

想到這裡,柳元景頓覺可笑,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會為了兒女情長之事,淪落到如此小家子氣的地步。

用過晚宴,林然留在辛宅中與易行散人四人,整整說了三個時辰,等到月上中天這才離開。

辛夷本欲留林然住在宅中,但是被他拒絕了,所以她只得派了下人,用馬車將林然送到了京中暫住的地方。

林然在翰林院中任事,此次出來,他只請了一日的休沐。

林然本以為自己來的已經夠早,柳元景來的比他更早。

說不上是什麼心理,林然不想住在柳元景的宅子裡,也不想看到柳元景和辛夷默契交流時的眼神。

兩人之間流淌的脈脈溫情,連瞎子都會被照亮了,看著宛如璧人的一對,林然根本找不到插足的餘地。

夜晚的京城如此岑寂,打更人的聲若洪鐘,風中的絲竹聲又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這樣的夜,林然的心情,就像被風吹透的豆莢,嘩嘩作響,一顆心找不到安放的位置。

林然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放著白天的一幕幕,他倒是想爭取,可是辛夷根本沒給他爭取的機會。

谷府中,最近並不太平,一向平易近人的韋夫人,這段時間脾氣似乎有些大,發作了兩次小妾。

要不是杜姨娘在一旁求情,怕是那兩個小妾要被直接發賣掉。

一時間人人自危,大家掂量著杜姨娘在老爺夫人心中的地位,不由生出了投誠的心思。

這些不必想,自然是出自杜姨娘的手筆,她運籌帷幄這麼多年,盼的就是收網這一天。

花廳中,畫屏之後,往日高傲的嫡小姐和卑微的姨娘,尊卑高下陡然換了一個位置。

谷明月滿心屈辱,卻又不得不坐在這裡,任由杜姨娘拿捏。

這麼久了,她以為杜姨娘的目地,僅僅是給母親尋起麻煩,沒想到,她想要的不僅僅是如此。

“你到底做還是不做?”

杜姨娘語氣輕柔,手中端著上好的青釉杯子,挑眉看著谷明月,眼神中帶著一抹得意。

嫡小姐如何,只是一個身份低賤的奴僕之子,有什麼資格在她面前擺架子。

冷眼旁觀這麼久,她也該收網了,韋蓉也該得意到頭了。

她可盼著這一天,足足盼了十幾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當家主母,成了人人唾棄的蕩婦,她倒要看看韋蓉的表情,會是什麼模樣。

鮮靈靈的花枝招搖在美人瓶中,谷明月驀地打了個寒顫,白皙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掙扎。

她咬著下唇,不安的說:“姨娘且細思量著,這樣做風險實在是太高了.”

“風險,呵呵,那你也是打算放棄千金小姐的身份,護著你那位親親孃親咯。

果然是母女情深,不如我就成全了你們.”

杜姨娘聲音柔軟,和氣的話語,硬生生逼得谷明月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安敏之的心思愈發難測,他的野心不斷膨脹,讓谷明月心驚膽戰。

在這種情況下,她又如何敢去尋求他的幫助。

面對杜姨娘的步步緊逼,谷明月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韋蓉待她不薄,狠下來構陷她,對於谷明月來說亦是一件難事。

可是假如不按照杜姨娘說的做,她的一切都要化為泡影,谷明月不想從雲端跌落汙泥。

她不斷變化的眼神,落在杜姨娘眼裡,讓她打從心底裡對谷明月生出幾分鄙夷。

對於生養自己的孃親,都能這麼狠心,果然是奴僕賤種,怎麼也養不熟。

谷明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然是察覺不出杜姨娘眸中一閃而過的鄙夷。

百般掙扎後,她猶猶豫豫的說:“如果明月按照姨娘說的做了,接下來也是兩敗俱傷的結局,您如何保障我的安危?”

她如是一說,杜姨娘咯咯一笑,嫣紅的指甲點在唇邊,一箇中年婦人做出少女姿態來竟然沒有違和之感。

“你莫是忘了,跑不了你,難道還跑得了我?我籌謀了這麼多年,可沒想著為韋蓉陪葬。

發生了那等醜事,她就算為了你,也會選擇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剩下的,自然由我和老爺分說.”

杜姨娘明眸閃爍,胸有成竹的樣子,將谷明月懷疑的話全堵回了心裡。

已經容不得她遲疑了,谷明月咬著下唇。

要麼對不起韋蓉,要麼曝光身世,她別無選擇。

谷明月的手指甲緊緊扣入肉內,深呼一口氣後,她抬起頭眼神中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最後變成一句:“我答應你,在事發之後作證.”

得了谷明月的應允,杜姨娘似笑非笑的抽出帕子,擦了下手道:“好孩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會幫你留心一門好親事的.”

杜姨娘的話谷明月自然不敢當真,莫說是好親事,只要杜姨娘不起壞心思,她就謝天謝地了。

從杜姨娘院中走出,谷明月心情十分沉重,想到背叛韋蓉,她心裡像是塞了把棉花。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做這種忘恩負義的事。

杜姨娘交待的事,實在太過陰損,如果按照她的指使,韋夫人定會身敗名裂。

然而,如果不按照她說的來,那麼失去一切的就會是她。

谷明月滿心糾結,將自己關在院中,沉寂了很久。

風暴在暗中醞釀,再次回覆平靜的谷府,迎來的是更猛烈的暴風雨。

月落烏啼,寒霜侵染了庭中草木,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往內宅中溜去。

他微微弓著背,烏溜溜的眼睛在月光下,發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那身影左顧右盼,見有人來時,彷彿受驚的兔子,猛地跳到了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