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瀰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宋希芝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整個人不復宴會上的開朗,低沉的死氣在她身上籠罩。

她的臉上、身上密密麻麻地纏著厚重的紗布,令她動彈不得,只露出一雙空洞又迷茫的眼睛。

曾經姣好的面容也被這厚厚的紗布永遠埋葬。

病床側,只有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少年坐在陪護椅上,一下一下地替她削著蘋果,削完又切成了小塊放入她的口中。

這少年身著的衣服已經洗的有些泛白,領口也有些許的磨損,看起來家境非常貧寒。

宋希芝不敢大幅度地活動,只能將嘴巴張開一條小縫去吃這塊蘋果,因為她每一次輕微的動作,就會牽扯到面部和身上的傷口,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就在這時,敲門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少年將手中的蘋果放下,走到病房門口將門開啟。

溫楚欽看到開門人的那一剎那,心臟的跳動彷彿即將要停滯,眼前這人,正是他最後在祁桉葬禮上見到的那個對他豎中指的陌生少年。

他看著這少年的面孔,久久未能回過神來,即使比前世兩年後青澀許多,但他也可以一眼就認出這張臉。

這一世,倒比上一世早遇到這人兩年,他打量著少年,身形單薄消瘦,身高不到一米八,可他的年紀還在生長期,說不定可以長到一米八以上也說不定。

他腦海中又浮現了前世那個兔子頭套的怪人,將那人的身材與眼前少年做了一個對比,在心裡打了一個問號。

祁桉見他臉色幾變,剛想問問他是不是不舒服的時候,溫楚欽已經率先冷靜下來,用安撫的眼神看了前者一眼。

“你好,我父親與宋叔叔是世交,今日是代替我父親來探望宋小姐的。”溫楚欽友好地對著少年笑笑,“請問您怎麼稱呼?”

少年的神情顯得有些侷促,他低著頭聲音不大地回道:“我叫厲澄,你們進來吧。”說完便側身移開了身體,示意他們進去。

溫楚欽將果籃和其他禮品放在桌子上,“我是溫楚欽,代替我父親來看看你。”

宋希芝的眼神黯淡無光,只輕輕掃了他們一眼,便別開了目光看向窗外,沒有開口說話。

“東西放在這了,希望你早日康復。”溫楚欽說完便準備離開。

“等一下,我還得跟宋小姐說兩句話。”祁桉對溫楚欽說道。

溫楚欽有些疑惑,卻沒有直接問他,“好的,我去外面等你。”

見溫楚欽離開,祁桉緩緩坐了下來,對上宋希芝不解的目光,“宋小姐,你想不想知道,把你害成這樣的人是誰呢?”

宋希芝聞言,眼神似乎有了一絲光亮,道:“快告訴我!”

由於臉被繃帶纏住,說出的話有些含糊不清,卻還是能聽清她語氣中的急切。

“宋小姐先別急。”祁桉漫不經心地說:“我想先提一下我的條件。”

宋希芝點了點頭,“你說吧。”

我要你以你的名義,幫我把你姐姐約出來。

“你喜歡她?”宋希芝問。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祁桉道。

宋希芝眼底滿是驚疑與猶豫。

“沒關係,你可以考慮好再聯絡我。”祁桉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那個讓水晶燈墜落的人,是你的姐姐,宋昭茹。”

“不,不可能,你憑什麼這麼說。”宋希芝的聲音中有些顫抖,“姐姐她對我很好,還送了很多東西給我。”

“因為我看到了,看到了她當時在樓上,看著你的慘狀笑得很開心呢。”祁桉回想哪個畫面,忍不住笑出聲來。

見宋希芝不說話,祁桉起身拿出手機,“加個聯絡方式吧,等你想好以後通知我,我隨時奉陪。”

宋希芝猶豫片刻,便眼神示意厲澄幫她去拿手機。

二人新增了聯絡方式,祁桉便準備離開,臨走時他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心中並沒有什麼情緒。

他原本一直將宋希芝當做殺害自已的兇手,如今看來,她也只是被家族利益驅使的一個可憐人罷了。

祁桉對宋希芝失去了興趣,轉身款款走出了病房。

待二人離開後,病房內,宋希芝的眼神中迸發出了怨毒的光。

她用力咬著牙,口腔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暗自思忖:“宋昭茹,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的。”

-

走出了病房,溫楚欽抬眼的一瞬便驀地愣住了。

因為他又遇到了一個熟人——徐年。

對方正費力操縱著輪椅從病房出來,視線在觸及溫楚欽的瞬間也愣了一下,然後便用近乎痴迷的目光緊緊盯著他。

溫楚欽見是他,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隨後想到這人前幾天被自已打了,現在剛好在這個醫院的外傷科室住院呢。

他頓覺無趣,抬腳準備離開。

徐年見他要走,急道:“你不是來看我的嗎?”

“這位先生,請你注意自已的言辭。”祁桉剛從宋希芝的病房出來便看見徐年在糾纏他的阿欽。

他走到徐年面前,擋住他的目光,開口道:“我們素不相識,他為什麼要來看你?”

“你又是什麼人?”徐年不悅地看著祁桉,狠狠地道:“我的傷就是他打的,憑什麼不來看我!”

“我是什麼人就不用你操心了。”祁桉斜睨了他一眼,“管好自已,還沒有被打夠嗎?”

徐年身旁的女保鏢聞言頓時火冒三丈,作勢就要衝上來狠狠揍他一頓。

可就在她剛要有所動作之時,卻被徐年迅速伸出的手緊緊按住了手腕。

“少爺?”女保鏢鼓動著腮幫,不甘地看著徐年。

徐年沒理她,對溫楚欽道:“溫楚欽!哪怕你把我傷成這樣我還是想得到你,給我個機會吧。”

溫楚欽搖了搖頭,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徐年,輕聲道:“不好意思,我們撞號了。”

這下徐年徹底愣住了,緊緊盯著溫楚欽身旁的男人,心中的不甘翻湧著。

待溫祁二人走後,女保鏢上前一步:“少爺,為什麼不讓我教訓他們一頓。”

“別煩我!滾!”徐年憤怒的大喊一聲。

眼見著徐年已經發了脾氣,女保鏢縱使心裡存有諸多不快,也只能強忍著壓制了下來。

她默默地退出病房回到門口站崗,眼神中仍透著一絲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而另一邊,陳景手裡拿著高倍望遠鏡鏡,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醫院這邊的一舉一動,見白璃並沒有跟隨他們進入醫院,心中頓時覺得有些興致缺缺,隨即便驅車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