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孟政第一次接觸到現實世界之外的秘密。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並不是他看到的那個樣子。

在他的思維還停留在這是一起恐怖殺人案時,一卷磁帶告訴他,這是一場罪惡審判。

如果這是審判,那法律呢,那警察呢,他們又是什麼?

這個世界的秩序,又是什麼?

這不由得讓他想起幾天前掀起全民謾罵的盧白夢案件。

當時他百思不得其解,盧白夢的案件到底憑什麼定案?

盧白夢以前做過的事,有多少能夠找出完整的證據?

為什麼會有新聞信誓旦旦的報道?

即便實地調查,即便有村民口供作為線索,即便她留下過蛛絲馬跡,可事件過了那麼久,那麼多事,一條條罪狀也絕不可能那麼清晰。

新聞的依據從何而來?為什麼這麼報道?

警方拿到明確證據了嗎?怎麼定罪?

還有在盧白夢被抓後又出現的律師殺人案,鄉村父替子頂罪案,玩具店老闆殺人案,以及學生殺人汙衊老師案。

這些案件中的兇手都死了,真相也都是在發現兇手死了後才爆出來,他之前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會這麼巧,一個是巧合,幾個都是巧合嗎?

光明之下隱藏的冤案錯案,在兇手死的那一刻才被爆出來,兇手兩眼一閉不用受到任何懲罰,這對受害者公平嗎?

可是在今天,就在此刻,他好像明白了。

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需要用一些修飾包裝來面世。

那些兇手早已受過懲罰,儘管他並不認為那是懲罰。

但他明白,新聞就是修飾包裝過後,給大眾的交代。

而活著的兇手盧白夢犯罪太多,只需要有一條能致死的證據就足以,其他的罪,自然會從她口中吐出。

殺人者,尤其多起案件的殺人者,在已知自已面臨死路,沒有迴旋餘地的時候,會將自已的犯罪當做戰績炫耀,這是她最後的體面。

孟政按住太陽穴揉了揉,“剛上任就遇到這種事,知道太多以後怕是安生不了。”

嘆罷,他還是把冰寒學校的資料翻了出來,要仔細查一下這所學校之前‘意外’死過多少學生。

……

醫院裡。

先前一直體溫飆升,身上冒煙的王盛明在各種特效藥的控制下,體溫已經逐漸接近正常。

“查清楚了嗎?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王盛明煩躁的撥弄著手中的冰珠子,氣沖沖的問秘書。

秘書臉色怪異,“病房裡的監控有一段時間斷電了,外面的監控沒有拍到任何人出入病房,等到護士查房的時候才發現小少爺已經死了。”

“不過我查到另一個線索,小少爺他們班的同學全死了,但是,有一個人例外,他是在封印消失那天入學的,也是當天退學的,他退學的時間,和封印消失的時間幾乎吻合。”

王盛明猛的站起來,眼神兇惡,“是誰!把他找出來!”

秘書垂頭,“怪就怪在這人的身份我們查不出來,就連學校的檔案和監控影片都消失了,只有校長記得這人叫剋星,16歲,校長說此人是花了一大筆錢入學的,但是家長身份不明。”

王盛明用力捏碎手中的冰球,雙眼噴火,臉上青筋凸起。

“肯定是他,他是專門為了封印來的,肯定是他把那東西偷走了,還殺了所有學生滅口!”

“把這個訊息告訴其他盟友,讓他們一起調查,我就不信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把一個人的資訊完全掩蓋。”

秘書點頭,正要退出房間,腳步遲疑了一下。

“您要去看看小少爺嗎?夫人正在收殮屍骨。”

王盛明揮手掃落桌上的雜物,“別跟我提這個混賬東西,要不是他,這件事怎麼會暴露,怎麼會有人知道學校裡藏著什麼,多年籌謀因他而毀,落得這個下場是他活該,我恨不得親手剁了他!”

“……”

秘書低下頭轉身離開病房。

……

殯儀館。

秘書急匆匆的趕到,“夫人,您說有急事要當面講,請問是什麼事?”

王夫人抬頭,那張保養極好的臉上沒了往日的風光,反而滿臉的憔悴和悲痛。

“王盛明人呢,他不來看看兒子嗎?”

秘書臉色為難,“夫人,少爺這次捅的簍子太大了……”

“我問你他人呢!”王夫人跪坐在地上用力拍打地面,“就算捅了天大的簍子這也是他兒子!他兒子死了!被人殺死了,死無全屍啊,他都不來看一眼,他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秘書想到王盛明發火的樣子,再看王夫人這悲痛的樣子。

兩相對比,他眼中只有同情,“夫人,節哀。”

然而秘書的心裡也很煩躁:要不是你一昧的縱容,還什麼都替他瞞著,他怎麼可能捅這麼大簍子,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已的命吧。

“我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

秘書和王夫人同時轉頭看去。

是一個憔悴且狼狽的女人。

女人邁步走進來,“我叫蔣珠玉,我的兒子蔣奇正死了,跟你兒子一樣,死無全屍,我知道他為什麼死,也知道你兒子為什麼死。”

王夫人猛的站起來,秘書先一步跑到蔣珠玉面前,“你確定你知道,如果你胡說,你可承擔不起後果。”

蔣珠玉眼中佈滿了紅血絲,眼中有恨,還有恐懼。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在找人,那個人很年輕,16歲左右,我先前報了警,雖然警察沒有抓他,但是找過他。”

……

漆黑的天空漸漸亮起來,陽光灑在地毯上。

“咔噠!”

睡得正香的時熟被開門聲吵醒。

他睜開眼,嗅到了熟悉的氣息,是趙邢。

怎麼不在醫院躺著?大早上跑回來還帶個人。

時熟在床上翻個身,雙腿夾著被子,手上抱著枕頭,腦袋挪了挪閉上眼睛再眯會兒。

玄關處,趙邢探頭探腦的往主臥看,見主臥沒有動靜,回頭抬手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輕手輕腳的換了鞋走進去,憑空拿出一雙女士拖鞋回頭放在地上。

一雙小巧的腳塞進拖鞋裡,邁過門檻進屋。

兩人貓著腰踮著腳,跟做賊一樣悄悄咪咪的去了次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