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壯被送去縣裡的醫館簡單止血包紮,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前往縣城衙府。

幾個官差面色慘白,一看自家公子這次就是打算來真格的,當即在心裡叫苦不迭。

早知道就不聽王金寶的胡言亂語,安心當差了,可惜如今後悔也晚了。

知縣縣衙。

李知縣大中午的剛吃完飯正打算眯一會覺,就被下面的人匆匆忙忙地叫了起來。

“老爺,大事不好了!少爺領著一幫官差,在縣衙裡擊鼓鳴冤!”

李進一個激靈從躺椅上坐起來,拍了拍腦門,怒罵道:“這個混小子又給我惹什麼麻煩?!”

當即換上官服,準備出門一探究竟。

這個節骨眼上,這個不孝子要是再敢鬧事,看他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堂下所站何人?擊鼓又所為何事?”

李卓看著他爹端坐在堂上一臉嚴肅的樣子,不等沈家人開口,當即搶先出聲。

“爹,不對大人。

我要狀告清風縣知府官差驚擾百姓,有欺男霸女之嫌,還要狀告大人您御下不嚴,有失職之罪!”

“放肆!”

李進麵皮抖動,狠狠拍了拍手邊的驚堂木,一看就被自家的不孝子氣得不輕。

“對簿公堂,講的可是證據!豈容你胡言亂語!”

李卓不慌不忙,還有閒心腹誹。

他爹被氣一事小,連累全家人吃掛落掉腦袋才事大。他可是孝順的好兒子。

堂下站的一群官差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裡不住地辯駁:

“大人明鑑啊!小的實在也是依規辦事,可是少爺他非要維護這位小娘子……”

李卓險些都要被氣笑了,平日裡他怎麼沒看出來這王金寶居然是這麼油嘴滑舌的人物呢?

在他爹面前,居然還敢攀咬他,簡直是不知所謂。

對上自家少爺凜冽的視線,王金寶的身子一畏縮,慌忙別開視線,不知道的人乍一看就是一副富家子弟威逼利誘的嘴臉。

李知縣狐疑地看了眼他的兒子,再掃一掃一旁站著的俏麗女郎,心下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逆子平日裡雖然喜歡好顏色的女子,可倒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說不定還真有隱情。

索性拍板,發話:“王金寶,你先來說,告訴本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爹!你……”

李卓心中不服,剛要反駁,就被他爹厲聲打斷。

“給我住嘴!再多話,一律按妨礙公務,拖出去打板子!”

李卓恨恨地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看不清神色的王金寶,生生把這口氣嚥了下去,氣得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

“大人,今日小的帶著幾位兄弟前往縣裡的集市規整市場。這位小娘子的攤位不合規矩,我們就下令停業整改。沒成想,他們家的漢子居然敢出手傷人。”

王金寶抬起頭來,老實寡言的臉上寫滿了委屈。

“我們幾個也是被動防衛,這才見了血。結果少爺一來就維護這位小娘子……”

說著一臉無辜地低下頭去,好像被傷透了心,委屈的不行。

李卓從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就是個紈絝子弟,還沒人敢落他的面子。

沒想到這王金寶居然狗膽包天,敢當著他爹的面顛倒黑白!

當即氣血上湧,一腳過去,直接把人直接踹翻在地。

“哎呦!”

王金寶倒在地上,艱難地爬起身來,對著知縣大人不住地磕頭:“求大人明鑑,求大人明鑑吶!”

李進眼前猛的一黑,破口大罵:“混賬東西!誰給你的膽子在堂上公然行兇!”

蕭明珠看著眼前的鬧劇,心裡冷笑不已。

這王金寶可真是個老油條,三言兩語,避重就輕地掀過了自己的錯處。

又故意激怒李公子,讓不明真相的人以為,還真是這位知縣公子仗勢欺人。

知縣大人是李公子的親爹,為了避嫌,也萬萬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包庇傾向李公子。

反倒是把王金寶和知縣府衙捆到了一起。

蕭明珠幾步上前,他們一家人萬萬沒有吃這啞巴虧的道理。

“大人,此事李公子只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民女才是這被這幾位官爺整改的物件。

您要不要聽聽民女的說法,畢竟這一面之詞到底有失公允。”

看著堂下顰顰嫋嫋的少女,李進滿意得捋了捋鬍鬚。

不錯,還知道把他那個不孝子摘出來,雖然身世差了點,可這做派氣度一看就不凡。不免在心裡高看了蕭明珠幾分。

“好!那你就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明珠福了福身,直直地對上知縣大人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說道:

“那還請大人先為民女解答幾個疑惑。”

“但說無妨!”

蕭明珠眯了眯眼,淡然發問:“第一,這縣城裡的漢雲街和新洛街的集市是否有收租的先例。”

李進眼珠一轉,不動聲色地遞給身邊的師爺一個眼色。

精瘦幹練,一身灰白長袍的中年男子心領神會地抬起頭,對答如流:

“先前這集市的確是收租的,可是為了減輕百姓的負擔,自打一年前起就已經不再收取租金了。”

圍觀群眾中一片譁然。

“居然還有這回事?我們當家的上個月還剛交了租子呢!”

“真的假的,不能吧,俺們已經一年沒交了。”

“就是啊,人家縣太爺都說了不收租子了,你可別在這胡言亂語。”

“說不準,是你家的那個拿錢出去找相好的了!”

“哈哈哈哈”

被嘲諷擠兌的女子面色鐵青,撥開人群小跑起來,看這樣子是回家算賬去了。

沒人注意到堂上的幾個官差把頭低得更低了,幾個年輕的後生更是把兩隻手用力死死得攥緊,也沒能止住渾身的顫抖。

沒理會周圍的喧譁,蕭明珠身子一轉,冰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王金寶身上,冷笑質問:

“那麼,我就想問問,這幾位官差說我們家的攤子沒有交租金的罪名是打哪裡來的?”

“哦?居然還有這回事?”

王金寶勉強抑制住抽搐的嘴角,抬起頭來對上知縣大人質疑地目光,使勁張了張嘴,辯駁道:

“這位姑娘想必是誤會了。我們說的是之後這集市上的租金就要再收起來了。可能是兄弟們沒有表述好,讓姑娘誤會了。”

“放你孃的屁!老子明明就聽見你說的是這個月沒有交租子!周圍的百姓可都聽見,你可別想抵賴!”

王金寶一臉無辜愧疚地抬起頭:

“實在是對不住,少爺。你看是哥幾個沒多少文化,連話都說不清楚!該罰該罰!”

說完還狠狠地甩了自己兩個耳光。

李卓一愣,憤恨地捏了捏拳頭,有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