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和趙博鴻本以為戰事暫時結束,然而沒過多久無數匈奴士兵再次推著雲梯而來。

這一次,甚至羯族,羌族將領同樣帶領著各自的軍隊,算上匈奴共計四十多萬人,如潮水一般將虎牢關三面團團包圍。

“今天,我要讓這虎牢關下,血流成河!!!”

看到虎牢關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三族聯軍,白安不僅沒有恐懼,反而握緊了手中的無雙方天戟。

..........

無比慘烈的先戰在虎牢關前再次上演,這一次即便太陽日落西沉又從東方升起,戰爭依然沒有結束。

只是比起昨天異族悍不畏死的攻城,晝夜交替後的虎牢關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寧靜。

此時的虎牢關比之昨天的雄偉浩瀚,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方血色煉獄,

關上向下流淌已經變粘稠的血液,關下三面堆積著無數並不完好的屍體。

屍體在虎牢關下方堆積起來足有三四米高,經過一天一夜的發酵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只不過難聞的氣味全被更加濃郁的血腥味掩蓋了過去。

無數異族屍體中,虎牢關邊上已經搭好了十幾個雲梯,然而這些雲沒有一個異族攀登。

關外,匈奴,羯族,羌族三族還活著的人一個個看向虎牢關正前方的位置,臉上充滿了恐懼。

“魔鬼...嘔...齊國出了...嘔...魔鬼,他...嘔...不是人......”

“這哪是神將.....他是鬼神,虎牢關的鬼神!”

“羯族勇士,羌族戰將,左明王,啟安長,都死了...全死了,為什麼不撤,羯王到底在想什麼?!”

“辛羅羌王,木比塔在上,快降下神罰吧,用無上雷霆消滅這殘暴的鬼神!”

所有還活著的異族臉上都帶著極致的恐懼,那樣子連驚魂未定都無法形容,臉上寫著恐懼的異族嘴裡唸唸有詞,有的異族精神已然崩潰,不斷用本族的語言高呼著聽不懂的詞彙。

還有一些異族已經開始祈禱自已族群信仰的神靈,祈求降下神罰。

然而無論異族做出怎樣的行動,只有一點是統一的,寧可相互推搡也不敢再觸碰雲梯進行先登,甚至不敢靠近虎牢關一步,始終保持幾百米的距離。

“這真是人力能達到的麼...一對數十萬!”

不僅僅是異族,虎牢關上方,渾身無力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能用手中佩劍支撐身體的李嵩同樣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

除了李嵩外,還有趙博鴻等其他將領,以及無數精疲力盡的齊國士兵,弓箭手,力士,刀斧手,全都用一種像見到鬼一樣的眼神呆愣愣的看著虎牢關下方。

虎牢關下,周身散落無數殘肢斷臂,手握一杆大戟,胯下騎著一匹皮毛染血的血色戰馬,如神如魔的身影停在虎牢關前。

“怎麼,沒人敢上了!!!”

周圍都是異族屍體的白安倒提無雙方天戟,嗜血的目光瞪著還活著的三族聯軍。

“......”

聽到白安的怒喝,恐懼入骨的三族士兵相互推搡著擁擠後退。

“先登,攻城,為什麼不敢來了,不是想挑戰我麼!!!“

沒得到回答,剩下的異族還因此後退,白安舉起手中的無雙方天戟狠狠砸在地面。

“轟!”

強橫的力量讓白安腳下的渾濁土塊飛散,呈現出不大不小的凹坑,更是將不遠處形成水窪的暗紅色血液震起點點波紋。

一塊石子和無雙方天戟碰撞的聲音彷彿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虎牢關下三族僅有的理智。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我一定是在做夢!!”

“不要殺我,我沒劫掠過齊國,沒有,我沒有啊!”

“母親,我想回草原,我不想死,救救我!”

“都怪辛羅,我們本來就不想入侵齊國,我要殺了辛羅!!!”

關下僅剩的異族人像瘋了一樣,一個個哭爹喊孃的轉身就跑,或是突然變成痴傻樣子像看到親人一樣摟抱空氣,更甚者狀如瘋魔一般揮舞手中兵刃對準了後方負責維持秩序,看到潰逃者斬無赦的監斬軍奔去。

這種崩潰徵兆如狂風般以極快的速度席捲蔓延到整個三族聯軍,霎那間的混亂讓無數異族慘死在同伴的腳下。

“這就跑了,這才到哪!!!”

聽到異族哭得喊孃的淒厲聲音,白安劍眉鎖緊,俊朗的面容映現出無法復加的怒意。

戰爭持續一天一夜,說打就打,說不戰就不戰,才死這麼點人就跑了?

“......老李你去吧,現在對這位,我是真不敢靠近了。”

聽到白安那因為異族潰逃而不甘的怒吼,趙博鴻回過神來張了張嘴,強撐著拍了拍李嵩的肩膀。

“不是...我......”

李嵩回過神來,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趙博鴻,心中簡直萬馬奔騰而過,就連一天一夜連續作戰的勞累都沒有趙博鴻這兩句話的殺傷力大。

虎牢關下,看到你推我搡向著本營跑去的三族越來越遠,白安深呼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平息體內的好戰基因。

“一場像樣的戰鬥都湊不出來,掃興。”

還活著的異族至少還剩下幾萬人,結果這幫想把齊國當跳板入侵中原,為此不惜放棄騎射長處轉為先登的異族居然潰逃了。

潰逃的異族精神明顯崩潰處於半瘋狀態,白安也懶得騎赤兔去追他們,畢竟異族跑的太過分散連收割也收不了多少。

“虎賁騎出關追擊剩下的異族,其他人打掃戰場,就地焚燒或掩埋屍體!”

虎牢關上李嵩看到三族已經潰逃,挺著睏倦到極致的精神,跨越無數屍體吩咐還能行動計程車兵通知騎兵收尾。

一分鐘不到的功夫,領了李嵩命令計程車兵呼喊關內士兵開啟城門,無數沒有加入守關佇列,早已休息好的虎賁騎分為兩馬一人的狀態向著潰逃的異族奔襲。

白安提著無雙方天戟,看著虎賁騎從身邊跑過,乘著赤兔緩步進入虎牢關。

負責城門開關的齊軍看白安的眼神無法用言喻形容,是一種敬仰中帶著畏懼的奇特眼神。

李嵩這時候也從虎牢關上緩緩走下來,大著膽子和白安交流起來:“追擊匈奴,羌族,羯族三族潰軍的任務交給虎賁騎就行了。”

李嵩用快要冒煙的嗓子,沙啞著聲音勸說白安。

“本來我也沒打算追擊,頂不住恐懼的雜碎殺了也沒什麼意思,它們能在虎賁騎追擊中活下來也只能一輩子活在夢魘裡。”

白安從赤兔身上下來,拍了拍赤兔的肩膀是以鼓勵,語氣有些不屑:“可惜,不光只有一半人來,還全是膽小鬼,掃興。”

隨著白安開口,李嵩甚至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來。

此時白安身上的戰甲浴血,手中斬敵無數的無雙方天戟不僅鋒利依舊,還隱約間散發著若隱若現的血光。

“......”

李嵩面容流露出驚駭之色,呼吸不自覺變得粗重。

本來李嵩對白安最初的印象是諸國少有的神將,萬人敵,可現在白安用事實證明,人海戰術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毫不誇張的說,這次齊軍能頂住數十萬異族的攻勢,白安佔據八成,如果不是白安頂住壓力虎牢關早就被攻破了。

屠殺幾十萬人,白安居然還對戰鬥草草結束感到不滿,加上那些從白安手裡活下來的異族高呼鬼神,白安追求戰鬥,渴望戰鬥的鬼神形象徹底在李嵩和周圍士兵心中落實。

“之後還有一場戰爭,不如先休息休息,以全盛姿態應對。”

這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從李嵩身後傳來。

“前將軍!”

李嵩下意識向後看去,發現全身附著鎧甲的文烈緩步走來,連忙拘身行禮。

文烈身後還跟著幾個身穿常服的人,以及手裡拿著錦布卷軸的兩個監軍。

“行了,廝殺一天一夜,別搞這些繁瑣禮數了,回營休息。”

文烈擺擺手阻止李嵩和周圍士兵想要行禮的動作,命令李嵩和眾士兵下去休息。

“可,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聞言李嵩面露猶豫之色:“諸多將軍‘外出’,博鴻他們只擅長排兵佈陣,許多事情需要我來安排。”

“就因為這我才從中軍大營出來,你來回跑了幾十次,夠累了。”

文烈知道李嵩的意思,注意到李嵩仍然猶豫不決,故意用前將軍職位命令李嵩下去休息。

“末將領命。”

被頂頭上司強制下達命令休息,李嵩只好領著命令向關內走去。

“白安,你也下去休息吧。”

目送著李嵩離開,文烈轉頭看向白安,語氣溫和的開口:“這次戰況由我身後的兩位監軍統計,短時間內出不了結果,而且以異族錙銖必較的氣性,他們就算已經葬送了數十萬大軍也不會半路退卻。

“後面還有一場決死之戰,不如先休息休息,再以全盛姿態應對?”

“我已安排人在白安你的營帳中預備了浴桶,吃食和美酒,帳外隨時有人候著,不夠隨時還能在上。”

“也好,正好有點累了。”

聞言白安有些詫異的看了文烈一眼,沒想到在中軍大帳排兵佈陣一天一夜的文烈把瑣事都給自已準備好了。

接著白安感覺到有些疲態的身體狀況和逐漸退卻的些許力量後,微微點頭答應下來。

現在戰鬥已經結束了,斬殺千人增加50武力的無雙狀態已經消失,休息一下也無妨。

“哼哧!”

白安旁邊全身毛髮被血染紅的赤兔發出一聲響鼻,被黑色面甲覆蓋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文烈。

“果真是神駒。”

被赤兔盯著,文烈搖頭失笑一聲。

旁邊負責鎮守開關大門計程車兵和文烈背後的幾人不是低頭看地,就是抬頭瞭望遠方盯著奔襲異族的虎賁騎,更有一兩個開始鬥雞眼盯著自已的鼻翼。

不管姿態如何,唯一共同點就是主打耳朵沒聽見,眼睛沒看見,儘自已職務不受外界任何動靜影響。

“這匹馬叫赤兔吧?

失笑後的文烈目光落在赤兔身上,那肩高九尺,比普通戰馬大出三圈的體型,讓文烈不禁生出羨慕之意:“能懂人言,真是神駒,整個齊國都挑不出來幾隻。”

“馬廄那邊我也安排好了。”

文烈轉身向後面穿著常服的幾人招手:“這是我從晉陽緊急調遣過來,技術最嫻熟的馬師,馬廄還有已經準備好的金貴草料。”

“哼哧!”

看到文烈將所有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赤兔這才滿意的跟著馬師回馬廄。

看著赤兔離開,白安向著文烈點點頭,也打算回營休息一番。

“前將軍......這,這該如何統計......嘔!!!”

目送著白安離開,文烈帶來的兩個監軍登上虎牢關開始等待善後士兵過來彙報戰況。

可剛剛登上虎牢關,兩人就看到向外流淌的血色瀑布,還有關外屍骸累累的血色煉獄,兩人頓時感覺胃部一陣抽搐,在虎牢關上大吐特吐起來。

“嘔......”

兩人的嘔吐像是起了連鎖反應,原本在廝殺中活下來的齊軍看清楚整個戰場後,聞到那股濃郁不散的腥臭味和已經發酵的血腥味,一個個全都開始大口嘔吐起來。

只不過戰鬥持續一天一夜,根本沒時間吃東西,這些士兵胃裡都是空的,嘔吐半天也只是乾嘔。

“....這到底死了多少異族!”

文烈登上虎牢關,聽到耳邊傳來無數士兵乾嘔的聲音,又看到虎牢關下方的煉獄景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的同時身體已然變得僵硬,胃裡同樣一陣翻湧。

征戰幾十年,見多識廣的文烈數次將胃裡上湧的食物強行嚥下,緊咬牙關剋制。

“將軍......要洗刷關上血跡,只能從靠近晉陽的陽龍湖運送湖水......”

一名臉色蒼白,精神萎靡計程車兵踉蹌著登上虎牢關向文烈請示。

“嘔!!!”

“通知總監軍何安民...調兩萬..民夫輪流運水,以...最快速度...嘔!”

忍了半天,想開口同意士兵請示的文烈終究沒有忍住,一開口就嘔出聲,邊嘔邊向士兵擺手示意他去調遣。

士兵強忍著翻騰的胃去大後方尋找統領所有監軍,同時負責管理調遣民夫的總監司何安民。

“這修羅煉獄之相,比起萬里之外秦國人屠的坑殺和羯族的吃人烹飪有過之無不及,武力通天的鬼神.....就看陛下能不能留住他了。”

乾嘔半天,將胃裡食物全吐出來的文烈心中無比複雜,既擔心又激動。

這麼一個武力通天能敵數十萬人,直到結束還留有餘力的嗜戰鬼神,若能留在齊國,如今已經盤根交錯形成定局的齊國絕對會被徹底顛覆。

已經看到煉獄之景的文烈絲毫不懷疑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