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車子穩穩停在她的車位上後,宋驚執戴上口罩和墨鏡,不慌不忙地開門下車。

“謝謝唐小姐送我回家,我先上樓了。”

說罷,抬腿往電梯方向走,只不過步子很慢,像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唐娓嘴角微抽,怕什麼來什麼,只能摁下車鑰匙將車鎖住,隨後跟了上去。

進入電梯,宋驚執像是剛反應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語氣不明,“你也住這棟樓?”

“呵呵!挺有緣。”唐娓已經麻木,尤其是在宋驚執摁下樓層之後,基本沒有反應,生無可戀這四個字全寫在臉上。

搞了半天對門鄰居是他,對家偶像和黑粉住對門,也是百年奇談。

宋驚執看了眼縮在角落,恨不得離他十米遠的女人,黑眸微閃,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劃過,隨即熄滅,“是和你有緣,新鄰居。”

唐娓皮笑肉不要笑地回了一個表情,隨後裝鵪鶉,一聲不吭。

電梯抵達樓層後,唐娓快步走出去,絲毫沒有和宋驚執告別的意思,身後像是有一匹吃人的狼似的逃跑,輸入指紋,開門關門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一個步驟多餘。

宋驚執望著緊閉的大門,口罩下的笑意漸深,輕聲呢喃一句,“逃不了的,唐娓。”

說罷,輸入指紋進入房間。

男人說話的聲音很輕,磁沉的音量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語氣中的勢在必得讓人不寒而慄。

走廊徹底安靜下來,兩幢房子中間的燈在不多時之後熄滅光亮。

逃似回家的唐娓靠著門板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才勉強接受對門住的人是宋驚執這個事實。

換掉鞋子,研磨了一杯咖啡之後,緩過神後她才有功夫去書房整理剛才的採訪資料。

臨到中午,她察覺肚子餓跑到廚房煮了碗螺螄粉,剛出鍋端上桌,就聽見門鈴響起。

沒有防備地拉開家門,只見門口身形頎長的男人靠著牆壁,單腳支撐,盯著唐娓的那雙眼睛迷離,面色慘白,聲音虛浮。

“你家有退燒藥嗎?”

唐娓上下打量宋驚執一眼,略感詫異,見他面色不佳,趕緊點頭,“有的,不過要找一下,你先進來坐吧。”

她沒想到宋驚執面色能難看成這副模樣,好像隨時會斷氣。

進門之後,她見宋驚執站在玄關處不動,疑惑道:“進去坐啊!”

“鞋子。”宋驚執垂眸看了眼他腳上的拖鞋。

“沒事,你踩進來吧,我這裡沒有男式拖鞋。”唐娓無所謂道。

她爸爸也不來這邊,就沒有準備。

扶著牆壁的宋驚執聞言眸光一閃,失了血色的薄唇不動聲色勾起,隨後斂平,若無其事地走到沙發坐下。

男人身量高大,往奶白色的沙發上一坐,彷彿像一枚定海神針,灰色的居家服讓他臉上的病氣看起來更加嚴重。

唐娓火急火燎在電視櫃下面翻找藥箱,她已經兩三年沒生過病,還真不知道藥箱被擱置在哪個角落。

身後的宋驚執靠坐著沙發,清雋面容微微繃著,安安靜靜地看著前方蹲著身子忙碌的女人。

白色的簡約長裙略微寬大,遮住妖嬈的曲線,明明個子不算矮,蹲在地上卻小小一團,莫名可愛。

纖瘦的背影透著幾分焦灼,一直沒找到藥箱讓她有些著急。

“不著急,你慢慢找。”宋驚執有氣無力地開口,說話的聲音沙啞無比,每一個字都像是擠出喉嚨。

唐娓頓了下翻找的動作,她主要是怕宋驚執死在這裡。

“你在家裡製造生化武器?”宋驚執收回溫柔的視線,努力尋找話題。

他一進門其實就聞到奇怪的臭味,只是沒顧得上問。

去牆邊櫃子尋找藥箱的唐娓身形一僵,她的螺螄粉。

大多數人並不能接受上頭的味道,更何況她桌上那份還是加臭版本。

不過她在宋驚執面前早已沒有形象可言,也就不太在意,甕聲甕氣解釋,“是我的午飯,螺螄粉。”

空氣瞬間沉默,從小在精緻富貴環境下長大的宋驚執還真沒吃過這麼臭的東西,自然無法理解。

最終,只能擠出一句,“你的口味還挺獨特!”

唐娓一時間不知道他在嘲諷她,還是誇讚她。

在心裡第一百次罵她自已中午不該煮螺螄粉後,終於在某個角落的櫃子裡找到了藥箱。

只是情況不容樂觀。

唐娓舉著過期一年多的退燒藥,神色尷尬。

“額,過期了。”

她好幾年都沒有發過燒,可想而知退燒藥早已不能吃。

宋驚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盯著她,嘴角微微上揚,滿臉無奈。

看樣子他今天要死在這裡了。

早上吃的那兩顆退燒藥讓他溫度降下去了一點,只是睡一覺後又復發,新家根本沒藥,他只能摸過來找她。

萬萬沒想到她這邊的藥不能吃。

不會真如陳周所說,他馬上要燒成傻子了吧?

“你等會兒啊!我給你點個外賣。”唐娓立馬拿起茶几上的手機,飛速點開外賣軟體。

她可不想他燒死在她家,不然有嘴說不清。

“謝謝!”宋驚執有氣無力,裝可憐道,半瞌著眼睛,視線卻沒從她身上挪開。

唐娓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抿了抿唇,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還有一包螺螄粉。”

說完,她就意識到不太妥當。

宋驚執輕笑一聲,寡淡的面容有了幾分活力。

“唐娓,你覺得給一個病人吃螺螄粉合適嗎?”

“是有點不合適哈!”唐娓無措地撓了撓後腦勺,頭一次覺得她自已智商降低。

“我能在你這躺會兒嗎?實在沒力氣回家。”

宋驚執蒼白的嘴唇微張,說話有氣無力,裝模作樣地摸了摸滾燙的額頭,一副隨時會暈倒的模樣。

唐娓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宋驚執,生怕他再說一句死過去,趕忙點頭,“能,你睡,你睡。”

說著,不動聲色往後挪動腳步,離他遠點。

宋驚執見狀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和笑意,最終直接在沙發上躺下去,閉目養神。

他的身高比沙發長,腿根本無處安放,只能蜷曲在一起,根本不舒服,但是他不捨得離開。

為了不吵醒宋驚執,唐娓嗦面的動靜都刻意放低,天大地大,病號最大。

全然忘記這是她家,不是宋驚執的家。

等外賣的期間,唐娓又為宋驚執點了份白粥和小菜。

螺螄粉不能吃,白粥肯定不會出錯。

她也不會做飯,只會按照說明書煮一些簡單的速食,家裡更沒有米,只能為他點份外賣,算是報答他前幾次出手相救。

粉嗦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臥室的床頭櫃裡有退燒貼,趕忙起身,順便給他拿了條毛毯。

男人閉眼睡覺,周身縈繞的高壓無意識鬆懈,稜角分明的面孔柔和了幾分,濃眉下的睫毛很長,濃密蓋在下眼瞼,鼻樑高挺,標準的唇形很是漂亮。

唐娓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將毯子蓋在他身上,曲腿蹲下,蔥白的指節掀開他額間的碎髮,將退燒貼蓋上。

沒等她的手退離,便被一隻溫熱的手掌精準抓住,指腹的薄繭輕微摩挲,讓她無端生起一身雞皮疙瘩。

唐娓視線向下,只見男人不知何時撩開眼皮,眼神冷倦,比平日裡看著好相處。

“你——”

“噓——”

宋驚執鬆開她的手腕,修長的食指抵在她柔軟的唇上,聲音溫柔繾綣,滿眼深情。

“我喜歡你——”唐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