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西?”
武松、周羽聞言,不由對視一眼,接著都是搖頭,顯然並未聽過,只見秋兒繼續道:“韓西,字演長,時年三旬有二。
乃前朝韓昌黎五世孫,原為黃州通判,範堯夫之門生。
後蔡京得勢,打壓元佑黨,韓西亦被貶為庶人。
如今只在老家教書為生。
他為人剛直,又立志修史,因此人都稱他做‘厲膽書生’。
說到此處,趙先生一面遞與奴家兩件東西,一面繼續對奴家道‘他已將韓西住處寫成字條,姑娘尋得他時,將這副字畫交於他手,只道是趙先生教你來見。
韓兄自會助你。
’奴家接過字畫瞧時,果然是名公繹思之作.”
武松驚疑道:“恁地,這位救了秋兒的趙先生又是何人?”
秋兒見問,微微搖頭:“奴家當初也曾問他,他卻諱莫如深,只說叫他趙兄便是.”
“趙先生……”武松口裡喃喃……秋兒接著又道:“奴家那時受趙先生指點,哪裡敢耽擱片刻,便復回家中,收拾了包裹盤纏,次日拂曉,徑奔紙條上韓大哥住處趕來。
行了數日,果尋到韓大哥所在。
韓大哥見了字條與畫,大驚失色,不住口問起趙兄下落,奴家自是不知。
待奴家說明原委,韓大哥一口應承,定要保得我徐哥哥周全,又將字條與畫贈與奴家。
向後韓大哥果不食言,也不知用了甚麼法子,半月後,府衙傳出信來,只將徐哥哥問成刺配.”
武松微微點頭:“趙先生、韓兄弟果然神通……對了,既如此,兄弟面上這傷如何得來?”
徐嶽苦笑道:“韓大哥不知用了甚法,使得知府忌憚,自不敢壞了我性命,然那殷孔目卻恨極小人,竟教人對小弟動用鳳凰曬翅、仙人獻果諸般酷刑,又用火炭將小弟半面臉炙烤,毀了容貌。
向後更買通押送公人,只要在路上害了小弟性命。
所幸有我義弟山士奇聞信,沿途打殺了公差,救下小弟性命.”
武松道:“你這義弟卻也是條好漢,只不知今在何處?”
徐嶽道:“哥哥且容小弟說完。
那時小弟得我義弟相救,先與他備細說了小弟如何刺配,接著商量妥當,先回縣城殺了狄義那狗賊,又尋到秋兒,約定一齊逃亡。
那時卻聽俺義弟言講,河北田虎起事,先後佔了威勝軍、汾州(原著稱汾陽)、隆德府(原著稱昭德)、平陽府(原著稱晉寧)、澤州(原著稱蓋州)五處地界,自立為晉王,曾對他有知遇之恩。
小弟聽他說罷,當即動了心思,便引著秋兒,並義弟山士奇一齊投了田虎,被安排鎮守壺關。
然好景不長,小弟本以為田虎是條好漢,誰知那廝自稱晉王后,非但不體恤百姓,造福萬民,反而荼毒黎庶,比之貪官汙吏更甚。
小弟不願與這等人為伍,乃邀義弟一併離去。
奈何我這義弟卻稱不願負了晉王知遇之恩,小弟只得攜秋兒妹妹一併浪跡江湖,我二人雙親俱亡,便尋一土地廟拜了天地。
兩年來,小弟也殺了幾個禍害百姓的山賊、惡吏,終是單絲不成線,孤掌難鳴,又不好教渾家與我一併犯險。
久聞公明哥哥屢挫官軍,又胸懷大志、善待百姓,便特來投奔.”
周羽這時笑道:“兄弟當真慧眼,須知我那公明哥哥、武家哥哥都是當世豪傑,我父‘小霸王’更是人中龍鳳.”
徐嶽、秋兒對視一眼,都疑惑問道:“不知這‘小霸王’是哪位好漢?”
周羽一拍胸脯,大聲道:“‘小霸王’乃我義父,桃花山二寨主周通也,你兩個也行走江湖多年,這都沒聽過麼?”
徐嶽、秋兒見說,不由都面紅耳赤,武松卻笑道:“二位休聽他扯謊,那周通本也沒甚鳥名,倒是樹下那位大師端的奢遮,乃是當初東京大相國寺的智深長老.”
徐嶽見說,猛的抬起頭問道:“莫不是當初二龍山的寨主,喚作‘花和尚’魯智深的麼?”
武松笑道:“正是.”
說話間,武松復回頭張去,只見魯智深大光頭微微搖動,叫聲“舒坦”,正悠悠轉醒。
武松便引徐嶽三人都來近前,與魯智深一一見禮。
魯智深雖見禮畢,仍舊一臉驚疑,直到武松把前事講述一遭,方曉得武松如何打死賊婦人並徐嶽夫婦諸般故事。
大和尚聽罷,直把雙眉倒豎,聲如巨雷:“殺的好,兄弟當真是條漢子。
你且放寬心,待灑家與二郎親自到阿哥近前為你引見,俺阿哥必然重用.”
徐嶽、秋兒大喜,便要翻身拜謝,不想周羽恰才想起宜興戰事,急忙攔住兩個道:“大師引見徐兄弟不急,快些救我義父性命要緊.”
眾人聞言,都吃一驚,武松當即問道:“是了是了,公明哥哥今番差我與師父兩個前頭探路,便是曉得了方臘那廝有意奇襲常州,正欲親自率軍來救,行到此處,師父口渴肚飢,這才撞見你等.”
“你把宜興戰事,並你父周通境況,速速講來?”
周羽瞧著武松、魯智深都是怒目而視,哪裡敢講實話?只謊稱是周通見方臘軍勢大,便決計堅守城池,只差周羽一個殺透重圍,望常州、無錫報信,搬請援兵。
魯智深聽罷他說,直氣得暴跳如雷,當即大罵道:“方臘撮鳥,焉敢欺我宜興無人?且待灑家前去,一條禪杖蕩平了南軍.”
說著話便尋禪杖。
武松急忙攔住他道:“師父休怒,此事還須先報與後面公明哥哥知曉.”
魯智深怒道:“待我等報與阿哥,周通那廝早教人點了天燈.”
武松道:“恁地,不如這般,我與師父兩個徑直望宜興去救周通,周羽可帶著徐嶽夫婦順著嶺上大道北行,後面便是公明哥哥引著咱們梁山大隊.”
魯智深、周羽、徐嶽見說,齊點頭道:“這般卻好.”
唯有胡秋兒不住搖頭。
武松疑惑問道:“秋兒妹子莫非覺得有甚不妥?”
秋兒瞧了瞧徐嶽,又看了看武松,緩緩道:“奴家卻有句話,只是不知當不當講.”
魯智深爽朗道:“誒,俺們梁山好漢沒那麼門門道道,秋兒但講無妨.”
秋兒莞爾一笑,這才開口講道:“幾位哥哥請看,既然這黑店原就是方臘的眼線,我等何不就此處下些文章?好讓方臘疏於防範,救得宜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