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六話說完,整個人僵在那裡。
他那雛菊臉上顯出羞怯的紅,扭著頭,盯著韓牧野,卻不敢往石階下方看。
那模樣,就像是個做錯事被當場抓住的孩子,手足無措。
“咳咳,六哥,這柄劍,是我自已買的。”韓牧野用下巴點點陸青萍手上的劍。
黃老六機械的轉過頭。
他的動作僵硬而遲緩,彷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陸青萍忙將頭低下,然後輕聲道:“我就是來將這柄劍送來。”
她的聲音如同蚊蠅,帶著一絲羞怯和不安。
聽到她的話,韓牧野忙走上前將劍接了道:“多謝六一一陸師姐。”
陸青萍轉頭就走。
她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瞬間消失在遠處。
黃老六面上閃過失望之色。
那失望如同陰霾,籠罩在他的臉上。
“六哥,這天色要晚了,六嫂一個人回去可不放心啊,山裡狼多一一”韓牧野高聲喊出來。
他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帶著一絲調侃。
黃老六低聲道:“就你多事。”
話是這麼說,人已經屁顛顛的追著陸青萍去了。
他的腳步匆忙,彷彿生怕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六哥,晚飯要不要帶?要骨頭還是要肉哦——”魯高扯著嗓子湊過來。
他的聲音充滿了期待和好奇。
韓牧野瞪他一眼:“就你多事。”
魯高咧嘴笑。
那笑容如同綻放的花朵,燦爛而無邪。
修行者對於吃食不太講究,一日三餐也可,三日兩餐也行。
修到高深處,飲露服氣,斷絕五穀很正常。韓牧野就沒見劍閣長老吃過飯。
握住手中劍,韓牧野徑直回劍閣靜室。
他的步伐堅定,彷彿帶著某種決心。
林深看看天色,轉身就走。
他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有些落寞。
魯高立在門口,面上露出茫然之色。
“你們這是都不吃晚飯了?”
“不是,那我是等六哥回來再閉閣門,還是現在就關門啊……”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和無助。
靜室之中,韓牧野放下拓跋成送他的白虎畫卷,手握在劍柄之上,面上露出一絲猶豫。
這劍,他熟悉。
今日在坊市,他一眼就認出這柄劍。
這就是黃老六手上私藏那柄。
往常,黃老六都是寶貝不得了,擦拭不斷。
世間男兒,誰不願手中有一柄劍?
那柄劍對於黃老六來說,彷彿就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是他心中最珍視的寶貝。
昨日,黃老六為湊給陸青萍買劍的靈石,將這柄劍賣了。
那一瞬間,他或許心中充滿了不捨與無奈,但為了心中的那份情感,他還是毅然決然地做出了選擇。
猶豫再三,韓牧野將握住劍柄的手鬆開。
不管劍中有什麼秘密,都是黃老六自已的。不能看。
他的內心在掙扎,最終理智戰勝了好奇。
把長劍放在桌面,韓牧野將拓跋成送的白虎畫卷慢慢展開。
這是一副吊眼白額虎下山圖。
險峻巍峨的山峰,一頭白色巨虎彷彿裹挾風雷,張口欲嘶,雙目盯住前方。
那山峰陡峭嶙峋,彷彿是天地間最險峻的存在。
而那白虎,威風凜凜,彷彿下一刻就要從畫中躍出,震撼人心。
這白虎身上的虎毛一根一根,纖毫畢現。
下意識的,韓牧野將目光投向白虎的眼眸。
這白虎的雙目透出威嚴和孤絕,彷彿呼嘯山林,萬獸折服。
那目光如同兩道利劍,直直刺入韓牧野的心底。
觀看幾遍,這畫,確實很有氣勢。
僅此而已?
不至於吧?
要就這麼簡單,拓跋成也不會那麼珍重的將畫送他,還說讓他觀想。
緩緩閉眼,韓牧野回憶起這畫卷內容。
他的腦海之中,一幅幅畫面浮現。
白虎圖。
這圖何來?
林深說,這是拓跋成受傷之後,為疏導自身難以壓制的氣血,方才描摹。
描摹畫卷,怎麼疏導氣血?
睜開眼,韓牧野目光落在那一根根虎毛上。
他伸出手,輕輕撫上畫卷。
“轟——”
“吼——”
轟鳴聲在靜室之中低低響起,整個靜室彷彿瞬間颳起了狂暴的飆風,一顆顆懸浮的灰塵被如髮絲一般的劍氣攪碎。
那聲音彷彿來自遠古的巨獸,帶著無盡的憤怒和威嚴,讓人膽戰心驚。
那白虎身上數之不盡的虎毛,每一根,就是一道劍氣!
此時,畫卷中所有劍氣被激發,不知道多少劍氣在靜室之中懸浮肆虐。
那些劍氣如同狂亂的蛟龍,肆意翻騰,將整個靜室攪得天翻地覆。
韓牧野腦海之中,一頭白虎咆哮,四處衝突,似乎隨時要擇人而噬。
那白虎的身影無比巨大,充滿了整個腦海,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那白虎徐徐轉頭,雙目與韓牧野的目光相對。
那一刻,韓牧野感覺自已渾身冰寒,似乎要被這猛虎一爪撕成碎片。
他的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捏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嗡——”
他的氣海之中劍意震鳴,腦海中白虎畫面破碎消散。
滿屋的劍氣也收束,重新化為畫卷上的虎毛。
韓牧野深吸一口氣,眼睛盯著面前的白虎圖。
怪不得三石齋無人能悟此圖。
這根本就不是一副疏導氣血而描摹的畫卷!
三石齋中所有人都以為此畫卷灌注拓跋成多餘氣血,其中隱秘,全在煉體。
其實,這畫卷之中,沒有一絲氣血,有的,是無盡劍氣!
拓跋成不是將自身氣血融入畫卷,而是將自身所修的劍道,凝出的劍氣,融在這畫卷裡。
“劍氣化絲,柔若毛髮。”
“白虎出山,如崩之勢。”
這畫卷中封存拓跋成多餘劍氣,這些劍氣若是御使,完全能對陣殺敵,不下於一件靈器。
而最關鍵,這畫卷中有如何凝練劍氣的法門,還有,拓跋成所凝練的劍勢。
如虎嘯山林,風雲席捲。
剛才,如果不是氣海中所存的劍意夠多,夠強,光觀看一眼劍勢,韓牧野就要心神崩潰了。
不過拓跋成的劍勢還是沒有修成,那白虎還未成下山無回之大勢。
韓牧野雙目之中透出精光。
這個拓跋師叔,竟是將所有人都騙了。
什麼劍道反噬,什麼傷勢沉重,十二年未能恢復。
這一切,或許都是他精心設計的幌子。
他分明在養一道劍勢!
劍勢成,天境之下,可稱無敵!
“師叔啊師叔,你可真看的起我......”
韓牧野看著那畫卷輕笑一聲。
他的笑聲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感慨。
拓跋成也不怕這白虎圖捲上的劍勢與劍氣,直接將自已幹掉?
想起劍閣長老當初對自已見死不救,韓牧野微微搖頭。
或許在這些強者眼中,機緣,都是與危險並存。
要想得到機緣,就要承受其中的危險。
欲受其榮,就必須承其重?
真要自已受不住,那死了,也就死了唄。
將圖卷小心掛在靜室牆壁上,韓牧野退後幾步,上下打量。
嗯,靜室中多了幾分雅緻,還有幾分氣勢。
看著那下山白虎,韓牧野面上露出笑意。
那笑意如同春日的陽光,溫暖而明亮。
不管是其上劍氣劍勢修行法門,還是這畫卷對敵的作用,對他來說都是用得上的至寶。
便宜師叔的賞賜,還真不便宜。
“六哥,你可算回來了——”
劍閣門口處,魯高幽怨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彷彿是深閨中的怨婦,充滿了哀怨和無奈。
這天可是黑了呀,黃老六回來的,有點早。
韓牧野將桌上劍拿了,剛準備走出靜室,門口已經響起敲門聲。
“六哥這回來夠早啊,六嫂沒留你……”韓牧野擠了兩下眼睛。
他的表情透著幾分調皮和促狹。
黃老六搖搖頭,面上神色鄭重,看向韓牧野手上劍。
韓牧野笑著將劍遞回去。
“六哥,你為了六嫂也是捨得,這劍跟你也有三四年了吧?”
黃老六將劍接過去,手掌摩挲,面上神色複雜。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回憶和感慨。
“六年半了,來劍閣半年時候,劍閣中出了些亂子,觀劍人死的除長老外只剩我一個。”
“夜裡害怕,我便抱著它睡。”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彷彿在訴說著一段遙遠的往事。
黃老六將長劍握緊,然後抬頭看向韓牧野。
“韓兄弟,兩萬靈石的債,我黃老六怕還不起。”
他的目光中透著堅定和決絕。
他的目光之中,有著壓抑的情緒。
那目光彷彿幽深的潭水,隱藏著無盡的波瀾和沉重。
“我將凝劍訣傳你吧,這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彷彿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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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架我全力爆更。(跟黃老六一樣,這也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