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筆記本上，羅傑起碼聞到了十幾種不同食物的味道，看著它皺奄奄的樣子，如果不是菲爾掏出來，羅傑還以為這是一條卡在桌子上的抹布。
上面的字跡彷彿剛學會寫字的小孩子的塗鴉，雖然羅傑在這一個月內認真學習了一遍這個世界的文字，但是想要看懂這本筆記上的字跡依舊比較費力。
‘那桑·巴克，遺體發現於1046年11月27日，身份是前亨氏造船廠工人。
‘因工傷原因被造船廠辭退，半年前來到莫頓，有嚴重的酗酒。’
‘薩迪克·汗，遺體被發現於1046年12月3日，身份是潔生日用品工廠工人。
‘死前仍處於在職階段，自來到何塞港便一直住在莫頓，無不良嗜好。’
等羅傑看完後，奧利弗接著才翻開下一頁。
‘麗薩·康奈爾，遺體被發現於1046年12月17日，身份為灰喜鵲街旅店店長。
‘遺體發現前一天曾出現在旅店，有店員作證，已在莫頓經營旅店八年，無不良嗜好。’
“就三個？”
羅傑接過那本筆記，後面基本都是對發現屍體碎塊的位置與數量描述，真正明確給出的死者資訊，就只有這三位。
“不然你以為呢？灰狼小子，莫頓警察局就這能力。”
菲爾似抱怨又似嘲諷，
“整個阿什菲爾德都無法統計出來究竟有多少居民，更別提小小的莫頓。
“每天起碼有上萬人因為各種原因死在這裡，又有數萬人湧入，如果是沃靈頓，自然有足夠的警力去追查，但是這裡是阿什菲爾德，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保障那些企業公司能正常納稅。
“至於其他的，這座城市自有它的規矩。”
菲爾將看完的筆記本接過去，重新塞回來堆滿雜物的桌子上。
“窸窸窣窣”
羅傑兩隻豎起的耳朵向一邊偏轉，他又聽見了那陣在牆內竄動的老鼠聲。
“別管它們，最近這片地區都在鬧耗子，雖然往年都會這樣，但是今年的動靜特別大。”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
“對了，還有一件事，之所以我才懷疑這些碎屍與遺物或者這方面的東西有關。
“這幫老鼠，它們不吃這些肉。”
菲爾指了指放在腳邊的玻璃罐，“至少我見過的，面上一點被老鼠啃過的痕跡都沒有。
“要知道，在這也有其他的正常的屍體被發現，無一例外，它們都被耗子啃過，但這些碎塊卻一點沒有！
“後面後面我也用過停屍房裡流浪漢的屍體試過，結果，屍體很快就被老鼠吃乾淨了。”
雖然對於菲爾的行為感到不適，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在上面投入了很多心血，而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但是……
“奧利弗，你委託我的事我也就只能做這麼多了，多的也超出了我的能力。”
菲爾在一堆雜物中清理出來了另一張椅子，坐在了上面，雙臂張開，環視四周。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反正在我眼裡，死於遺民遺物與死於地下勾當沒有任何區別。
“就這樣吧，你再看看這些東西對你有什麼幫助，如果沒有，我明天就全部清理掉，老實說，這股味道我也受夠了。”
奧利弗仍在低頭，注視著菲爾腳邊的玻璃罐，
“謝謝你，菲爾，從我們入伍起，你就一直在幫我。
“那麼現在，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加入白堊？是由我負責的協安局下屬部門。”
原本癱坐在椅子上的竹節蟲先是一愣，隨後雙眼緊緊盯著奧利弗。
“你是認真的？”
奧利弗依舊面色如常。
“沒錯。”
“我拒絕。”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就像我剛才說的，死於遺民遺物與死於地下勾當沒有任何區別，同樣，在這個小警局幹到退休和加入你的那個組織也沒有區別。”
菲爾平靜地講述完自已的原因，隨後繼續坐在自已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見自已的老友這個樣子，奧利弗也知道自已這次招攬沒戲，他也沒再繼續強求。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奧利弗隨即又換上了那副平易近人的微笑。
菲爾看到他這樣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要幹嘛，先說好，要是和這次一樣這麼麻煩，我可不做。”
“報酬再加五百鎊。”
“好吧，就算麻煩點，我儘量做到，但超出我能力的還是不行。”
“好成交。”
下一刻，兩道視線聚焦在了正坐在一旁，已經神遊天外思考人生意義的羅傑身上。
羅傑被他們看得發毛，
“幹嘛？不是你們的主場嗎，看我幹嘛？”
恍惚間，牆壁內的窸窣聲好像又大了點。
………………
“對於遺民的具體來歷，其實目前學界仍然是眾說紛紜。
“有理論認為，他們是自然演化中誕生的產物；也有理論認為，他們的存在是神話傳說的最好證明。
“不過，現在最被廣泛接受的理論認為，遺民與遺物的誕生與已經消逝，但卻依舊在這個世界留下蛛絲馬跡的前世代文明相關。
“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最早的記錄出現在大約兩千年前的馬努帝國時期。
“與其伴隨出現的，便是現在被我們稱為遺物的特殊物件。
“而遺民與遺物的出現，也便掀開了現在被廣泛運用的術式技術的帷幕。”
沃靈頓大學內，一位銀髮的中年男子，正在講臺上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已課程的內容。
忽然，他的視線瞥見了臺下，一位學生抬起了右手，正巧，那位學生他認識。
“有什麼問題嗎？哈維先生？”
被叫做哈維的年輕人立刻開口，
“赫爾曼教授，既然遺民對於現在社會的影響如此巨大，那為何當今無論政界還是商界高層都沒有遺民存在？”
赫爾曼教授點點頭，這位哈維可以說是他最喜歡的學生，別的不說，每次提問都能問到點子上，最關鍵還是他能回答的點子。
“好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正是我們接下來要講述的內容。
“首先，遺民雖然以各種特殊的能力聞名，但是實際上，這類存在特殊能力的個體極為稀少，且基本集中在各個隱世不出的遺民家族內。
“極大部分的遺民與普通人的區別，就只是身上多了些本不該存在的東西，比如鱗片、羽毛、尾巴什麼的。
“其次這些東西，非但對於生存沒有幫助，反而因為天生的危險性有意無意成為被排斥的物件。
“最後，自1047年前卡恩王消滅卡恩當地的遺民家族登基後，整個西大陸的遺民家族可能是迫於壓力，逐漸選擇避世不出。
“而現在，遺民家族僅僅是眾多老派貴族中的一員。
“以上，就造就了有能力的遺民集中在家族內不出，而社會上多見的遺民往往大多數集中在社會底層的現象。”
“那赫爾曼教授，如果有一天那些遺民家族選擇再次干涉社會，會怎麼樣？”
一陣尖銳的女聲響起，赫爾曼抬頭看了看，是一位坐在最後一排的紅髮女生，他印象裡這位女生在他的課上還從沒提問過。
“這個問題不用擔心，聯合王國目前最先進的自行炮的極限射程為3.5千米，命中後範圍半徑20米內的一切物體都會被攪碎。
“時代已經不是千年以前那個近身肉搏衝鋒的時代了，即便他們想玩一場事關社會權力的賭博，也要坐會我們設定的牌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