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百無聊賴地跟在老警長與奧利弗,還有幾個當地警署的警員身後。

老警長按照以往的經驗,芬各的襲擊事件每起間隔時間均為四天,且每起兇案都發生在深夜十點至凌晨兩點之間。

而上次兇案至今正好四天!

因此,老警長在今天再一次組織起了一場大範圍的抓捕行動,整個警署的警力全部出動,在多個人口密集區都設定了警備點。

而現在,他們就在老警長自已所負責的下城區域進行入夜前的最後一次巡視。

一路上,奧利弗正在和老警長討論著什麼,而那些警員則是聚在一團,和羅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羅傑自已則是一個人掉在隊伍的末尾。

這還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走在大街上。

一開始,他還抱著一點新鮮感,但很快,這座位於邊陲之地的隆冬小鎮就將他少量的好奇心磨滅掉了。

灰暗,老舊。

這是到目前為止,羅傑對它的評價。

既沒有什麼異種族風俗娘,也沒有問小哥你賣蘋果嗎的小販。

整條街上,最有魔幻色彩的,估計就是自已這個狼人。

道路兩邊,羅傑看到時不時看到一些窗戶會悄悄咧開了一到縫隙,一雙雙寫滿憂慮和戒備的眼睛真正窺視著他。

顯然,這並不是老警長他們第一次組織行動,前幾次的失敗已經在這裡的居民心裡烙下了懷疑的種子。

造成十七人死亡,或許在其他的如何塞港、甚至北境的沐冬城這樣的城市裡,這樣的事件只會增添市民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是,對於常住人口不到七千人的頑石堡,這已經屬於相當的惡性事件。

頑石堡一年之中有五個月處於冬季,此時大部分礦運火車停運。

而奧利弗來到這裡,也是在兩百里外,最近的一家郵局,用自已的身份借座搭乘郵運雪橇。

因此造成的局面,幾乎所有鎮民都是熟人,對於他們,那十七位死者中,有自已的朋友、家人、同事,兇案的陰影切實籠罩在自已身邊。

而頑石堡自身的警力基礎,又不足以應對。

向外求助,也因為遙遠的路途,通訊不暢而無果。

一系列的原因,導致現在整個頑石堡,成了一個高壓鍋。

“羅傑先生您好!”

就在羅傑還在想入非非的時候,一位年輕的警員走到了他的身邊。

這位警員目測才十七八歲,頂著一頭紅褐色短髮,粗糙的臉頰上眼窩深陷,身形消瘦,撐不起洗的有些發白的粗大警服,一杆像長槍一樣的武器斜背在身後。

“羅傑先生您還記得我嗎?當初在那次行動裡我們有見過一面的。”

年輕的警員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羅傑花了一秒鐘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麼個人?

接著,羅傑能感覺到這位年輕警員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在害怕。

再看看不遠處,時不時裝作不經意回頭的那群警員,不難猜出他們的意圖。

奧利弗曾向羅傑解釋過,這個世界的遺民是什麼——即那些因為突變情況,導致身體上出現異變的人類,有些會異變出奇異的外形,有些則會異變出特殊的能力。

而這些異變,又有些恰好對應了這個世界上流傳的神話、傳說、故事。

遺民的存在對這個世界影響深遠,一部分能穩定遺傳的遺民建立起一支支古老而強大的遺民家族,至今都是這個世界的執棋手之一;而由正常人機緣巧合突變而誕生的遺民,又會成為這個社會相當巨大的不穩定因素。

因此,各地對於遺民的存在都懷有不同的態度。

有些地方秉承開放包容,有些地方趕盡殺絕,有些地方將他們視為神蹟,有些地方又將他們視為雜種。

而北境,頑石堡,這樣一座邊陲小鎮,更多的還是畏懼和戒備。

羅傑沒有刻意去嚇這位年輕警員的意思,可當他一轉頭,剛想正視他時,那位警員就嚇得微微一顫。

“喂,我有這麼可怕嗎?”

羅傑被這個警員的反應氣笑了,他可是自認為自已這個形象還是挺帥的。

“家裡開餐館的應該見過不少人吧?都當警察了怎麼還能這麼膽小。”

羅傑一臉鄙夷。

“抱歉先生。”

年輕的警員如同被抓住的刺蝟,把自已漲紅的臉埋進自已寬大的大衣裡。

突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誒,不對,先生!您怎麼知道我家裡是開餐館的?”

“味道。”

羅傑指了指自已的鼻子。

“你身上有股很重的香料味和油煙味。

“我現在的嗅覺比一般人要敏銳很多。”

隨後,他看向前面的那群時不時回頭的警員。

“中間那個家裡應該是木匠或者,身上的木材味很重,

“左邊那個昨天剛去找過小姐,身上還留著廉價香水的氣味。”

羅傑停頓了一下,伸長鼻子嗅了嗅。

“右邊那個身上有股淡淡的魚腥味,估計早上早餐吃了魚。”

分析完前面那群警員,羅傑看著身旁那個年輕警員的驚訝表情,心中不免有些飄飄然。

難怪那麼多網文主角都喜歡人前顯聖,裝一下確實爽。

“羅傑先生,我過去問一下。”

說完那位年輕警員一路小跑跟上了其餘三人,他們之間好像爆發了什麼激烈的爭吵,那位左邊那個還揪住了年輕警員的衣領,不過還是被其他兩人拉住了。

過了一會,那位年輕警員再次小跑回羅傑身邊。

“羅傑先生,您這太厲害了,如果我們警署也擁有像您這樣的人,恐怕很多案子都可以輕易解開了。”

年輕警員說著,撓了撓頭,

“先生,我叫保羅,和您說的一樣,確實出身在經營餐館的家庭裡。”

“嗯,我叫羅傑。”

一行人正好走過一處斜坡,斜坡之上,下城區的建築一覽無遺。

保羅拉著羅傑,回頭指向下城區一處裝有綠色煙囪的房子。

“您看!那裡就是我家的餐館,別的不說,蜂蜜烤雞和醬燉牛肉絕對是頑石堡裡最好吃的!”

說完,他再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說實話,您還是我見到的第一位遺民,之前誤會了,以為您非常的可怕,但現在,我覺得,您應該是非常好相處的先生。

“很抱歉之前抓捕行動的時候傷害到了您,希望您能原諒我們的舉動,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來這個膽小警員來找他搭話,就是為了這件事啊。

羅傑自認為也不是什麼斤斤計較的人,試問換做他站在當地警署的立場,恐怕也會做同樣的事。

所以。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原來就這件事啊。”

羅傑看著現在這位滿臉窘迫的年輕警員,露出了一副狼式微笑。

“如果覺得愧疚,不好意思的話,下次請我到你家的餐館裡吃飯,不限量那種!”

保羅抬頭,看向那張狼臉,原來的恐懼已經不再,他回以一副羞澀的笑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