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鳳留鎮上,可能因臨近雪原,雪花雖沒冰原裡那般鋪天蓋地,但也稀疏的落個不停。

城頭不遠地方,一箇中年壯碩的漢子,坐在一個雖是簡易搭建卻能擋下幾許風雪的鐵匠鋪的篷帳下。漢子手中拿著一個巧匠用精鐵鍛就的精巧酒葫蘆,邊喝著酒邊與一個正在叮叮噹噹忙活著手裡活計的鐵匠在暢談著什麼。

叮叮噹噹忙活著手中活計的鐵匠開的這家打鐵鋪子,是鳳留鎮上幾百戶人家中唯一的一家。也正是因為他的唯一,他不算高超的手藝卻能在這裡活計不斷,生意不斷。

秦川有兩座不大且破敗的城鎮,鳳留和佛寧兩鎮。

往以前了說,還能算是兩座邊陲軍鎮。也都是朝廷設立過並納入補給官冊的軍鎮。

但由於地處秦川,環境兇險。此地也算不上是兵家必爭的天險關隘,又不適宜排兵對陣的對峙之所。再者地貌惡劣,物資匱乏,沒有戰略意義,沒了爭奪必要,久而久之朝廷也就漠然放棄了供給。

補給一年少比一年,軍政設施也就慢慢荒廢。

物資沒了,但人卻還得想方設法的活下去,人要活就得靠自已的雙手。

而少有人至的地方稀罕的東西就多,這是亙古不變的理兒。比如罕見的野獸皮毛,珍貴的藥材。

就這樣,以前所謂的鎮邊軍也就都放下刀槍,脫下了盔甲,拿起了長弓和藥鏟。幾十年下來,以前邊陲軍鎮已然變成了靠販賣珍貴獸皮和稀罕藥材維持生計的貿易城鎮。

也多虧近年來的國運昌盛,國泰民安。兩鎮的狐裘毛子和珍貴藥材也銷到了各方各地,也都賣上了好價錢。

百姓安寧康泰,大富人家早已不滿足膏粱錦繡,夏唐境內富家子弟也都以購置上一件來自鳳留和佛寧兩地的毛皮製作的狐裘來彰顯富貴!自此兩鎮皮毛尤其是銀狐毛子也是千金難求。而有利可圖,中原商隊也就都絡繹而來。

有了商隊和皮毛貿易往來,兩鎮雖仍比不上中原城鎮,但比起之前的死氣沉沉也是活泛不少。生意隨之多了,客棧百業也就興然而起了。

鳳留鎮上,多以獵戶販賣皮毛生意為主。既是獵戶,刀、槍、箭、弓怎能少得了。所以便也有了此時鐵匠手裡的叮叮噹噹忙活不停的活計。

手中拿著精巧酒葫蘆的精壯漢子,是前些日子從中原來的。

前些陣子來了好多的中原人,鐵匠一眼便知那不是商隊。穿著各異卻大多都配著長劍,一眼便知是不好惹的江湖人。

而這撥人來此不久便又都走了,來是自四面八方而來,走卻是一個方向——入川!

鎮上的獵戶,沒幾個有進入過雪原深處的。只答應帶到雪脈腳下,領完賞錢便各自安反了,自是不知這些人的目的。但悉悉索索中還是聽到了一個叫太白的地方。

精壯漢子姓陳,是唯一一個來了且留下來的人。之前和他一起而來的還有一個人,是一個揹著個偌大的長條匣子的少年。

少年也進了雪脈,留下了他自已。

精壯漢子說他自已也是個鐵匠。叮叮噹噹忙活手中活計的鐵匠卻毫不懷疑。從漢子手中的那個酒葫蘆和對一些他在給鐵器淬火時漢子告知他的一些技巧他能肯定。他確實是個鐵匠,還是個手藝高超的鐵匠。

他能想到,若是精壯漢子在此地開個打鐵的鋪子,自已的生意肯定會被他搶去,甚至是變的慘淡。

精壯漢子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他猜不透。漢子只是每天的來到他的鋪子看著自已打鐵,他卻在邊上喝著大酒,不時教他一些省時省力的技巧。只是每每鎮子外面來了個人,他都會撩上幾眼。

叮叮噹噹忙活的鐵匠猜不透,也不好問及。

但是,隨著從雪原中陸續回來的人越來越多,很快他也得到了答案。

當一個消瘦的身影,一個揹著偌大匣子的消瘦身影進了鎮子後。

鐵匠記起了他,這人是與旁邊這個喝著大酒的陳鐵匠一起來的卻又獨自去了雪脈的少年。

他還記得,少年當時離開時揹著那個物件腳步極為輕盈,而此時他每邁一步卻是舉步維艱。不難想,應該是在雪脈中驚擾到了猛獸,受了傷。不過能從雪脈中安全回來也算是萬幸!

陳鐵匠早就看到了那個少年,不知那少年算不算的上是他的同伴。因為陳鐵匠沒有因少年受傷而慌張甚至在意,像互不認識,像在不近人情的看著路人。

但他後來還是扣上了酒壺,起了身。慢悠悠的走向少年。

他站在少年的面前,他的那個背影,讓叮叮噹噹打鐵的他亂了節奏,失了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