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今天操勞了你,又辛苦你在這裡等我,快去歇息吧.”
李易按住甘慈的肩膀,用腦門蹭了蹭她的額頭。
“我不累的……”甘慈搖了搖頭,“下午睡了一陣,休息過來了,不算操勞的.”
那你之前還翻白眼,一直說“不要”……李易輕輕彈了下甘慈的小腦瓜:“乖,聽話,睡覺去.”
李易不由分說地將甘慈翻轉過去,推著她的後背送進了她的屋子。
屋裡,雲昭昭正呼哈呼哈地在床上睡著,兩條修長圓潤的腿兒調皮地夾著被子,玲瓏剔透的小腳丫蜷曲著,煞是可愛。
李易瞄了眼那雪白的腳丫,又看向甘慈溫柔含情的桃花眸,心裡閃過一絲慶幸。
慶幸自己沒有一時昏頭。
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好過,真跟了趙鈞去造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這條命交代了。
李易倒不擔心雲昭昭,自己若是出了事,她一身本事,在哪兒都能活下去。
有趙匡胤這個靠山,她還能活得很好。
甘慈就不同了,她本就內向,早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天。
天塌了,她還怎麼活?稱王稱霸打天下,不如來賣臭豆腐。
“好好睡覺.”
李易揉亂了甘慈的頭髮,對著她的額頭狠狠啄了一口。
甘慈愣愣地望著他,不知道李易突然搞什麼鬼。
李易退出屋子關上門,走到李母房前,輕輕叩響房門:“娘,孩兒有事請教.”
屋內並無聲響,只有淡淡的燈光搖曳。
李易又敲了敲門:“娘,您可睡下了?孩兒有事不明,此事關係深重,不可不知.”
房內還是沒有動靜,晚風輕輕吹動樹葉,發出唰唰的聲響。
李易深吸了一口氣:“娘,這件事情我今日非要知道不可,若娘不願告訴我,我今夜就守在這裡,寸步不離.”
不會真的睡著了吧,只是忘了熄燈?……李易犯起了嘀咕,要是那樣的話,自己還要杵在這裡嗎?再等兩分鐘吧。
就在李易準備離開,回屋抱著兩位美人一起睡個葷覺時,就聽屋內傳來好長好長一聲嘆息。
“易兒,你進來吧.”
明天再睡葷的吧……李易推開房門,看到李母倚在床頭,兩手搭著床沿,一雙混濁的眼睛中盡是疲憊。
“娘.”
李易低聲呼喚。
“過來坐.”
李母招呼著李易坐在床邊。
“娘,你既燃著燈等我,又為何不讓我進來?”
李易疑惑地看向李母。
李母低嘆一聲:“我本想將那些往事帶進棺材,誰也不再告訴。
偏你這些時日變得太過聰明,捲入了許多是非……”李母長長又一嘆:“易兒,有些事情不告訴你是好的。
告訴了你,反而憑生禍端。
可聽阿慈說的,你近日遭遇的事情,我又覺得,不告訴你,似乎才是害了你。
我只是一個愚婦,實不知道怎樣是好,怎樣是不好,故而猶豫良久,最終也沒能打定主意.”
李易輕聲道:“娘,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不管你告訴我的是好事還是壞事,我知道了都一定會比不知道好的,最起碼不會因為無知而掉進別人的陷阱裡.”
李母拍了拍李易的手:“既然易兒你是這麼想的,那我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
想問什麼你儘管問吧,娘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易挺直身子:“娘以前說,我爹是一個商人,想來應該是哄我的吧?”
“沒錯,他確實不是商人.”
“那他的身份是……”李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囫圇說出一大串名號:“他便是,唐烈祖第三子,任了天策上將、江南西道兵馬元帥、洪州大都督、太尉、尚書令的晉王殿下——李景遂!”
李景遂?是誰啊,從來沒有聽說過……我只知道五代十國裡有一個叫李璟的,李璟是李後主的老爹,那爺倆都是喜歡作詩的,讓我沒少背誦加默寫……李易暗暗吐嘈。
雖然不知道李景遂到底是誰,但李景遂的這些稱號聽起來一個比一個響亮啊!李易眼眸微縮:“唐烈祖第三子,姓李……他、李景、額,我這便宜老爹是唐國的皇室?”
李易忽得記起,南唐只有三任君主,分別是烈祖李昪、中主李璟、後主李煜。
李景遂是烈祖第三子的話,那他就是李璟的兄弟?“什麼叫便宜老爹?沒個尊卑!”
李母沒好氣地敲了下李易的頭,“沒錯,你身上流淌的,是唐國皇室的高貴血液.”
李易深吸了幾口氣,平緩下躁動的心臟。
李易對父親的身份有過推測,知道他不會是個等閒之輩,可李易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那麼高的身份。
天策上將、江南西道兵馬元帥、洪州大都督、太尉、尚書令、晉王殿下……這裡面任意一個稱號單拿出來,都是響噹噹的大人物。
原來我這便宜老爹這麼厲害,怪不得趙鈞想奉自己為主君呢……唉,不對,李景遂、額、便宜老爹、額也不對……我這親爹這麼厲害,我怎麼會在平棘縣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小地方長大?我要是認祖歸宗了,還賣個球的臭豆腐?我直接就是一個享福!養一屋子的丫鬟給我捶背捏腳!“娘,我這寶貝親爹現在在哪兒呢,我們什麼時候去投靠他?”
李易搓了搓手。
李母搖了搖頭:“他死了.”
一盆冷水澆在李易的頭頂。
李易的歡喜瞬間褪掉了色彩:是啊,真是昏了頭了,要是那個李景遂還活著,自己怎麼可能淪落到這副田地?“便宜老爹怎麼死的?”
李易皺起了眉頭。
李母沒有糾正李易的話,她回憶著往昔,一雙拳頭不禁握緊,目露痛苦之色:“被一杯毒酒鴆殺!”
李易一愣,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做了什麼,得罪了皇帝?”
“不是皇帝,是太子!”
李母咬緊了牙齒。
“得罪了太子?他謀權篡位了?又或者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李易疑惑不已。
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麼會被鴆殺?“胡說什麼!”
李母前所未有地大怒,她呵斥道,“你父是仁人君子,最是忠君愛國!罪大惡極的分明是那太子李弘冀,他才是那個卑鄙小人!”
李易連忙道歉:“是我失言,娘快莫要生氣了.”
李母幽幽一嘆:“也不怪你,此事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