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時間是永恆的殺手。它親手殺死了臣服在它的羽翼之下的每一條生命。

沒有什麼是不會死的,哪怕是時間本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有生命的盡頭的,儘管那一天無限遙遠。

楊舒妤耐心地為木木解釋,說:“小朋友,每個人都會死的,你應該早就看開了才對,為什麼還會這麼執著於別人的生死?”

木木倔強地說:“媽媽不是別人,她是我的親人。而且媽媽就是不能死,絕對不可以死。”

楊舒妤真是拿這個孩子沒辦法,她不再和木木說什麼了,而是自顧自地朝著一個反向走去。

木木在緊追不捨地問:“姐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楊舒妤說:“當然是回去睡覺了,這都幾點了。”

木木不解地問:“可是巷子是在相反的方向呀。”

楊舒妤沒好氣地說:“我去山上看看風景不行嗎?這樣有利於睡眠。”

其實楊舒妤也覺得困惑,自己為什麼要去南邊的山頂呢?那是這個城市最高的地點,站在那裡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楊舒妤只是覺得自己去山頂要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山路上爬了很久,楊舒妤終於到了山頂上的觀景臺。木木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這個孩子已經再也不知道,也不需要累了。

楊舒妤張開雙臂呼吸著山頂的新鮮空氣,她沉醉地說:“小朋友,你來看看這個夜景,難道不覺得心胸都變得開闊了嗎?把那些俗事都放一放,這樣大家都會輕鬆許多。”

木木覺得楊舒妤今晚從他原來的家出來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怪怪的。他問:“姐姐,你到底怎麼了?是不舒服嗎?那我們趕緊回去吧,這裡風大小心著涼。”

楊舒妤還是保持著張開雙臂的姿勢,說:“我就說你太狹隘了,站在這裡,我覺得自己特別渺小,和這個世界的宏大和深邃相比,我又算的了什麼,病痛更是不值一提。”說著,她竟然抬起腿跨過了觀景臺的護欄,站在了觀景臺邊緣狹小的臺階上。

木木緊張地大聲喊:“姐姐,你要做什麼?那裡太危險了,你別亂動。”木木上前去拉住楊舒妤。

楊舒妤輕輕推開了木木冰冷的手,她慢悠悠地說:“小朋友,現在我想我能理解你媽媽的想法了,死亡不是人生的終點,而是解脫。是人生另一種形態的起點,所以死亡並不值得恐懼。”

木木隱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氛,他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會是什麼。他慢慢地伸出手準備去抓住楊舒妤的手臂,可楊舒妤卻突然轉過頭,對木木說:“小朋友,姐姐我要解脫了!”

說著,楊舒妤縱身一躍,就要從觀景臺上跳了下去,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

如果不是小黑及時出現的話,可能楊舒妤就要粉身碎骨了。

小黑說:“你見到那個女人了?怎麼樣,事情還順利嗎?”

楊舒妤氣哼哼地說:“順利的話我還會出現在這裡嗎?今天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莫名其妙就被那個女人影響了心情,我來到這裡的時候雖然一心想著從這裡跳下去,但心裡不但沒有害怕也沒有猶豫,就像從這裡跳下去就是我最終的宿命一樣。真是古怪。”

小黑說:“是心魔,心魔不僅僅是影響著那個女人的自己,而且已經開始向外滲透,影響著其他人了。那個女人的執念太重了,如果不解決的話,心魔成長、為害,到那個時候就真的會惹出大亂子的。大家都不希望看到這個情況發生。”

楊舒妤指了指頭上,說:“那麼也就是說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單純的那個孩子的委託,也不僅僅是事務所的生意,而是上升到全世界的高度了?”

小黑說:“可以這麼理解。”

楊舒妤高興地跳了起來,說:“那我這算是為了全人類做事了吧?那免了事務所今年的租金吧。現在的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

木木剛剛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他激動地說:“姐姐,太好了,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楊舒妤不由分說,拉著木木朝著巷子飛奔而去。木木被楊舒妤的動作嚇得又是一驚,他怯生生地問:“姐姐,你是不是還是不太舒服?我們不如停下來好好聊聊吧。”

楊舒妤說:“姐姐我這輩子從來都沒像今天這樣充滿了幹勁。我們回去準備一下。”

木木問:“準備什麼呀?”

楊舒妤說:“當然是準備救你媽媽所需要的東西。”

凡事有因必有果,這是亙古未變的鐵律。

楊舒妤再一次出現在木木家門前,開門的是保姆陳姐。

陳姐看著面前的楊舒妤,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打著黑傘、滿臉不情願的表情的男人。

楊舒妤說:“陳姐,我來跟進一下劉女士的病情。”

陳姐一臉質疑地問:“小姐,你到底是什麼人?”

楊舒妤下意識地說:“我還能是什麼人,心理醫生呀。這你不是知道的嗎?”

木木的爸爸應該是剛給木木的媽媽餵過飯,他從臥室裡走出來,看到楊舒妤出現在門口之後,放下手裡的碗筷也走了過來,他很不友好地對楊舒妤說:“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來這裡是什麼目的,我都不希望你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楊舒妤問:“你們這是怎麼了?不認識我了嗎?我昨天夜裡才來過的。”

陳姐終究還是個厚道的老實人,她解釋說:“你昨晚來過之後,過了不久真正的心理醫生就來了,所以你不是醫生,你是什麼人?”

小黑在身後幸災樂禍地說:“穿幫了。”

楊舒妤回頭狠狠瞪了小黑一眼,然後她對木木的爸爸還有陳姐解釋說:“我想你們可能是誤會了,我真的是來幫助劉女士的。”

木木的爸爸有些激動地說:“如果你再不離開我的家,我就要報警了!”

楊舒妤說:“我是受人之託,而且我想也只有我才能幫助劉女士。”

木木的爸爸顯然已經沒了耐性,他回過頭對保姆說:“陳姐,快去報警!”

陳姐慌忙點頭,返回家中拿起電話就要報警。

楊舒妤說:“如果你真的希望你的太太能好起來,就不要這麼緊張。”

木木的爸爸帶著敵意問:“你們這是在威脅我?”

楊舒妤身後的小黑說:“先生,不瞞你說,我也是被脅迫來的,你們之間的事情和我無關,請不要把我和這個人放在一起,謝謝。”

木木的爸爸皺著眉罵了一句:“都是瘋子。”說著就要關門。

楊舒妤趕緊擋住門,然後把手裡提著的東西遞到了木木的爸爸面前,自顧自地說:“城東有一家小店,專做豆花。店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姐姐,雖然鋪面簡陋的很,但是每天來照顧她生意的人都要排氣長隊了。我好不容易才買到了一份,趕我走之前趁熱先給劉女士嘗一嘗吧。”

木木的爸爸愣愣地看著楊舒妤手裡提著的豆花,喃喃地說:“你……你是怎麼知道夢珠她愛吃王阿婆家的豆花的?”

楊舒妤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我還請一位中醫大師專門開了個方子,舒筋活絡有奇效,這服藥吃下去,保管劉女士的胳膊不會再時常痠痛了。”

木木的爸爸猛地抬起頭,看著楊舒妤。難以置信地問:“夢珠這老毛病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楊舒妤說:“等一下我或許要到別的地方回答你這個問題了。”

木木的爸爸恍然大悟,趕緊走進房間裡奪下了陳姐手裡的電話話筒,立刻掛掉了還沒有來得及接通的電話。

楊舒妤對身邊的木木說:“小朋友,多虧你了,要不然姐姐我的臉就丟大了。”說著她又白了一眼小黑。

木木有些難過地說:“我還記得媽媽以前經常帶我去王奶奶家吃豆花,還有,每次陰天下雨的時候媽媽的胳膊總會覺得不舒服。保姆陳阿姨說,那是因為我小的時候特別調皮,只有在媽媽的懷裡才會乖乖睡覺,久而久之,媽媽的胳膊也累出了毛病,這都是我的錯。”

小黑突然開口說:“凡事的因果早就在冥冥之中註定了,別太執著於過往,人要往前看才行。”

這個時候木木的爸爸又走了過來,態度緩和了很多,說:“剛才是個誤會,二位請進吧。”

楊舒妤和小黑坐在客廳裡,陳姐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給這兩個人倒了茶。

木木的爸爸猶豫著說:“很抱歉,剛才是我太失態了,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你們是怎麼知道關於我太太的那些事情的。說實話,比如夢珠的老毛病除了我和陳姐,可能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楊舒妤淺淺地喝了一口茶之後,才說:“這件事是我的委託人告訴我的,他同樣很關心劉女士的情況,但是我不能透露我的委託人的身份,這一點還請你理解。”

木木的爸爸猶豫了一下,說:“這個我理解,但是你剛才說只有你能解決夢珠的問題,這是真的嗎?”

楊舒妤說:“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但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劉女士的問題你最清楚,除了我之外別人連試一試的能力都沒有,而且如果再找其他的醫生來這裡,其實就是害了那些醫生。”

陳姐這個時候小聲說:“可不是嘛。昨晚那個真的醫生來過之後,簡單看了一下太太的病情,結果從房間裡出來之後,醫生整個人都變了,就像……”

楊舒妤問:“像什麼?”

陳姐看了看木木的爸爸,然後說:“就像是太太最初不太正常時的樣子。”

木木的爸爸有些不放心,楊舒妤說:“沒關係的,我保證不會有問題,否則的話,我的委託人也不會同意的。”

木木在一旁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只是爸爸沒辦法看見而已。

木木的爸爸看著小黑,說:“可是這位先生是……”

楊舒妤說:“他是我的同事,這次需要他來幫忙,不會出現上次的情況了。”

木木的爸爸雖然還有些將信將疑,但這個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他也就不再堅持什麼了。

又是那個房間,雖然是白天,但房間裡的能見度還是有限。木木的媽媽還是縮在房間的角落裡,整個人散發出陰鷙的氣息。

小黑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驚訝地說:“這個女人生出了心魔,舒妤,你明顯是在坑我呀。”

楊舒妤說:“好啦,現在你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如果你敢開溜,出了問題你也逃不了干係。”

小黑指著楊舒妤說:“你這人真是太狡猾了,下次我絕對不會和你再合作了。”

楊舒妤拍了拍小黑的肩膀,說:“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我們還是把眼前的問題處理了,否則誰也沒辦法安生的,趕緊幹活吧。”

這邊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木木的媽媽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依舊一動不動。

等到楊舒妤和小黑再走進一些的時候,木木的媽媽突然開口了:“木木,你又來了對不對?媽媽好想你啊。”

木木跑到媽媽面前,張開雙臂想抱一抱媽媽,但他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來,果離得太近的話,反而會對媽媽產生更壞的影響。

木木的媽媽抬起空洞的雙眼,在房間裡看來看去,她幽幽地說:“木木,你就在這裡對不對?你出來見見媽媽吧,媽媽心裡好難過啊。”

其實媽媽只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木木的存在,並不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即便是這樣,母愛的偉大依然可見一斑。

楊舒妤捅了捅小黑,說:“開工吧。”

小黑不情願地走到了木木媽媽面前,他對這個女人撒發出來的詭異的氣息十分不適應,他伸出兩個手指,然後回過頭問:“舒妤,她不會咬我吧?”

木木急著說:“叔叔,媽媽才不會傷害別人!”

楊舒妤也說:“小黑,你不要再廢話了,趕緊開始吧!”

小黑催眠了木木的媽媽,楊舒妤眼疾手快,托住了木木媽媽的身體。把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媽媽的表情此時無比平和,呼吸平穩而規律,這就是一個普通人入睡時的樣子。可木木卻忍不住激動地哭了起來。他明白,這或許是在他出了那次意外之後,媽媽第一次這樣安然入睡。

透過催眠,小黑和楊舒妤聯手進入了她的潛意識。那應該是一段木木和媽媽在一起時的記憶。

夢裡,好像是在公園裡。木木坐在鞦韆上盪來盪去。幸福而慈祥的笑容盪漾在媽媽的臉上,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媽媽覺得恍如隔世。

木木一邊玩著鞦韆,一邊對媽媽說:“媽媽,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媽媽輕輕推著木木,說:“媽媽知道,木木是個懂事的孩子,只不過媽媽沒辦法原諒自己而已。”

木木很平靜地說:“媽媽,那件事不怪你,也不怪那位司機叔叔,都是木木自己不好,是木木的錯。”

媽媽也微笑,說:“沒有照顧好你,就是媽媽不對。可是媽媽不知道要怎麼彌補這個錯誤。”

木木說:“媽媽,你不要也用我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那樣我會更難過的。”

媽媽蹲下來,慢慢抱住木木,說:“木木,你告訴媽媽,媽媽要怎麼做才能放下?”

木木在媽媽的懷裡,感受那他幾乎都要忘記的溫暖,說:“媽媽,你要先原諒自己,儘管那並不是你的錯。只有你從這件事走出來,我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安息。”

媽媽輕輕撫摸著木木的臉,問:“你是讓媽媽忘掉你嗎?”

木木堅定地說:“對,忘掉我。忘掉那段不開心的經歷,那樣我們才真的地解脫。看到你和爸爸安心生活,我才會放心離去。”

媽媽站起身,雖然淚流滿面,但她還是微笑著說:“好了木木,媽媽知道了,媽媽會盡量忘掉你。”

木木抱住了媽媽,這一次他真的抱住了媽媽。

過了好一會兒,木木才說:“媽媽,時間快到了,我也要離開了。”

媽媽有些緊張地問:“木木,媽媽還會再見到你嗎?”

木木說:“也許會吧,還是在這裡,只不過那不再是真正的我了,是媽媽心裡的記憶。但我們都同樣愛你。”

媽媽捂著臉,說:“媽媽也愛你。”

木木擦乾了媽媽臉上的淚痕,說:“媽媽,記得我們的約定哦。”

媽媽笑了,說:“放心吧,媽媽會忘記你的。”

木木這才一步一回頭地向前走去,直到他漸漸消失在了媽媽的視線裡。

楊舒妤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對小黑說:“這個女人的心結解開了。”

走出臥室之後,楊舒妤對木木的爸爸說:“劉女士應該沒有大問題了,只要多休息,多補充營養,她很快就能恢復了。”

木木的爸爸看到妻子竟然安然地躺在床上睡著了,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從未有過的變化,看樣子的確是像楊舒妤說的那樣,妻子正在一點點康復。他對楊舒妤千恩萬謝,眼裡甚至流出了感激的淚水。

楊舒妤謝絕了木木爸爸拿出的酬金,她現在考慮的不是錢,而是其他的問題。

巷子裡,這一晚沒有風,但是厚重的陰雲盤旋在巷子上空,有一種想要把巷子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在巷子的另一個出口,楊舒妤帶著木木緩緩走來。

小黑撐著那把黑傘似乎已經恭候多時了。

楊舒妤把木木親手交給了小黑,說:“該辦的事情我都辦好了,這個孩子交給你了。”

小黑點了點頭,他說:“辛苦了。”他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多話,但這並不影響他的細心,他注意到楊舒妤的神色有些凝重,看起來心事重重的,他問:“有心事?”

楊舒妤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但那不過是自己毫無根據的猜測,她終究還是擠出了一點微笑,搖了搖頭。

楊舒妤俯身對木木說:“小朋友,姐姐我就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木木走過來抱了抱楊舒妤,說:“姐姐,謝謝你,你替我解決了唯一的心事,我現在可以安心回家了。”

小黑點了點頭,然後把木木罩在黑傘之下,準備帶著他離開。

楊舒妤目送著他們離去,這個時候她的電話響了,楊舒妤心裡咯噔一下,她在心裡暗暗祈禱,別有什麼事情發生才好。

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了木木爸爸焦急的聲音。

楊舒妤三步並作兩步攔住了小黑,她對木木說:“小朋友,真是抱歉了,你還不能走。”

木木詫異地看著楊舒妤,問:“為什麼?”

楊舒妤神情凝重地說:“因為你媽媽失蹤了。”

時間雖然已經是凌晨時分,可木木的家卻燈火通明。

楊舒妤神情凝重地站在門外,木木卻輕聲地說了一句:“媽媽不在裡面了。”

其實楊舒妤也很詫異,木木的媽媽明明應該已經徹底康復了才對,為什麼會突然失蹤呢?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她沒有顧及到的細節,否則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剛敲了三下門,門就立刻開了,木木的爸爸似乎早早就在等著她。

不等楊舒妤先開口,木木的爸爸緊忙說道:“大夫,您可算是來了。”

楊舒妤問:“請問劉女士發生什麼事情了?”

木木的爸爸猶豫著說:“具體發生什麼事情我到現在也沒想通。夢珠她就是在房間裡消失了,這太奇怪了。”

楊舒妤心裡咯噔一下,她問:“消失了?她的狀態現在還很虛弱,按道理來說應該休息一段日子才能正常行動才對。”

木木的爸爸點了點頭,說:“沒錯,大夫你們走了之後,夢珠她睡得很安穩,但是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她醒了過來,陳姐給她熬了藥。那服藥也真的很有效果,夢珠喝過了之後面色也紅潤多了,氣色也比之前有了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竟然能和我說說話。我也擔心她說的太多會影響她的情緒,所以聊了兩句就讓她睡去了。看到夢珠在床上安然入睡,我這顆心也就算是放下了,我也讓陳姐下班回家去了。我也怕會出現別的什麼問題,就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就在我剛才準備去臥室看一看夢珠的時候,突然發現她不見了。”

木木聽完之後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儘管木木的爸爸聽不到罷了。

楊舒妤詫異地問:“不見了?會不會是趁著你們都睡著了的時候她悄悄溜出去了?”

木木的爸爸搖頭說:“這個絕對不會,自從我家發生了一些變故之後,夢珠的精神狀態就變得很差,所以我一直都不敢睡得太熟,家裡稍微有一點動靜我都能馬上醒過來,所以如果夢珠開啟門,或者從我身邊走過的話,我肯定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她也不至於消失不見。”

楊舒妤想了想,然後趁著木木的爸爸沒有留意的時候,她看了看木木,木木的眼神卻瞥向了媽媽的臥室裡。楊舒妤心領神會,他對木木的爸爸說:“我可以看看劉女士的臥室嗎?”

這個時候,木木的爸爸雖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但面對生活四面八方襲來的打擊,他已經徹底慌了手腳,而她遇到楊舒妤之後就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他對這個突然出現、身份神秘的女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感,他慌慌張張地說:“哦……哦,那當然可以。”說著慌里慌張地帶著楊舒妤走進了臥室裡。

剛一進去,木木就四下檢視,他終究還是個孩子,看了好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楊舒妤卻不同了,她站在木木媽媽躺過的那張床前站下。

楊舒妤恍然大悟,她喃喃地說:“原來心魔不只一個,難怪會出這樣的事情。”

楊舒妤小聲對木木說:“看來你媽媽的心魔還沒有徹底消除,她還有怨念未了。這次消失只怕要找到她就沒那麼容易了。”

木木的爸爸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一會兒在擔心木木媽媽的安危,一會兒又在因為自己沒有照顧好妻子而感到自責。

木木卻若有所思地說:“姐姐,我或許知道媽媽在哪裡。”

看著木木信誓旦旦的樣子,楊舒妤點了點頭,她對木木的爸爸說:“你放心,我會把劉女士帶回來的。”

木木的爸爸點了點頭,神色矛盾地說:“大夫,真的是很感謝您,本來您對我們這一家做的已經足夠多了,現在不應該再麻煩您了,可是我現在也真的沒有辦法了,大恩不言謝,只要您能把我愛人帶回來,我就算是傾盡所有也會報答您的。”

楊舒妤擺了擺手,說:“這其實也是我的分內之事,就算是為了我的委託人,我也會保證劉女士的安全。”

木木的爸爸試探著問了一下,說:“那大夫,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下,您所說的那位委託人到底是誰?”

楊舒妤微笑說:“我的委託人是一個你們都認識的人,只是現在我不能告訴你他的身份,也不能說出的他名字。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委託人是真心為你們好。”

木木也站在爸爸身邊,流著淚說:“爸爸,媽媽都是因為我才生病了。以前都是你們照顧我,不過我不爭氣,讓你們失望了。現在換我來照顧你們,我一定會把媽媽安安全全地帶回來,否則我也不會瞑目的。”

冥冥之中,木木的爸爸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的眼裡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可是他又什麼都看不到。他擦了擦眼角,問楊舒妤:“大夫,您……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楊舒妤搖搖頭,說:“沒有啊,我想可能是有人愛對你的內心說什麼吧,有時候耳朵聽到的東西太浮於表面,用心去聽,才能聽到真正的聲音。”

木木的爸爸用手捂住臉,可淚水還是順著指縫流了出來,他哭著說:“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好像是我的兒子在說話,我懂我全懂。”

木木別過頭去,不再看爸爸嚎啕大哭的樣子,他抽著鼻子,對楊舒妤說:“姐姐,我們走吧,要是再晚一些就來不及了。”

楊舒妤點了點頭,她拍了拍木木爸爸的肩膀,然後走出了房間。

在外面,楊舒妤俯下身子問木木:“你真的知道你媽媽去了哪裡?”

木木無比堅定地說:“我不知道媽媽去了哪裡,但是知道媽媽想要做什麼。”

楊舒妤一頭霧水地看著木木,但是木木卻已經朝著一個方向先走一步了。楊舒妤在身後急著問:“你去哪裡?”

木木說:“去救人!”

楊舒妤趕緊跟上木木的腳步,身後木木爸爸的哭聲還在這濃重的夜色裡清晰可聞。

月上中天,整個城市的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偶爾有一兩輛車駛過,讓空寂的馬路上有了幾分生氣。

木木跟著楊舒妤在街道上來回穿梭,像只沒頭的蒼蠅一樣。

木木問:“姐姐,你看準了嗎?是往這邊走嗎?”

楊舒妤看著手機上的導航資訊,說:“沒錯呀,這上面的資訊就是這麼指示的,大概還有三公里遠。”

導航上的地址是“滙豐計程車公司”。

又走了半個多鐘頭,楊舒妤和木木終於站在了滙豐計程車公司的大門前。

楊舒妤看到辦公大樓前緊緊鎖著,她上去就要敲門。

木木攔住楊舒妤問:“姐姐,你這是要幹什麼?”

楊舒妤反問說:“不是你說的嗎?你知道你媽媽去了什麼地方,但是不知道地址,而記錄著地址的地方就在這個大樓裡,我現在當然是敲門啊,這麼晚了,辦公人員肯定不在,但是值班的保安肯定還在,叫出保安說明情況,應該會放我們進去吧。”

木木搖頭說:“恐怕是來不及了,剛才耽擱了難麼久,要是再糾纏一會兒怕是什麼都晚了。”

楊舒妤問:“那你有什麼辦法?”

木木說:“不如讓我一個人進去,我找到記錄著那位叔叔的地址資訊的電腦,記下之後我們就立刻去那位叔叔的家,我想在那裡一定能找到我媽媽。”

楊舒妤不確信地問:“你一個人進去倒是可以如入無人之境,但是你能找到那個電腦嗎?就算是找到電腦你又知道怎麼使用嗎?”

木木嘿嘿一笑,說:“姐姐,我們學校裡也開了電腦課,偶爾放學的時候我也會和同學去網咖裡玩電腦遊戲,當然我爸爸和媽媽都不知道,不過他們現在就算是想批評我也沒這個機會了。但是不管怎麼說,電腦我還是比較精通的。”

楊舒妤點了點頭,說:“那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滙豐計程車公司的保安坐在保安室裡昏昏欲睡,本睡半醒之中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他披上衣服迷迷糊糊地就走了出去。在大門前看到兩扇玻璃門所得嚴嚴實實的,想來應該不會是有人偷偷溜了進來才對。

保安正想回去接著打盹的時候,突然看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裡亮著一絲微弱地光亮。

保安心想,這肯定是哪個粗心的員工在下班的時候忘記把電腦關上了,這在公司裡的常有的事情,要是明天早上被領導發現了,這馬虎蛋兒就要被扣工資了。保安到底還是一個厚道的老實人,他慢悠悠地朝著走廊最裡面的那間辦公室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看到是整間辦公室裡的電腦都開著,他納悶兒地在想,怎麼這個辦公室的人集體都糊塗了?所有人都沒有關電腦就下班了,這得浪費多少電費啊。

保安搖著頭一個個地把電腦都關掉,關著關著,他就聽懂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即使這個保安年紀大了,對電腦一竅不通,但畢竟在這裡工作久了,也清楚那是敲擊鍵盤發出的聲音。

保安循著聲音找過去,發現聲音是從最後一臺電腦那邊傳來的。保安走過去剛要取關電腦的電源開關。突然看到鍵盤上幾個按鍵突然被人按動了,保安揉了揉眼睛,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把頭湊到鍵盤上,想看個仔細,這個時候一旁的滑鼠又動了。

保安這一次可看的一清二楚,他接連後退了幾步,一個腳步不穩就摔在了地上。

就在保安摔倒的同事,他的眼睛正好能看到螢幕,螢幕上一個頁面剛好彈開,是滙豐計程車公司註冊的一名計程車司機趙成的個人資訊,

保安瞪大了眼睛,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聲。

聲音之大連坐在外面等待木木的楊舒妤都被嚇了一跳,她忙站起身,回過頭去看大樓裡。這個時候木木也恰巧從門裡飄了出來。

楊舒妤拉著木木問:“裡面怎麼了?是不是你又調皮嚇到別人了?”

木木一臉無辜的表情,說:“我才沒有那麼無聊呢,我一門心思去找那位趙叔叔的資料。”

楊舒妤問:“那裡面是誰在喊叫?”

木木說:“好像是一個保安大叔吧,可能是被絆了一跤,摔疼了吧?”

楊舒妤想了想,又問:“算了,不說那個了,你找到資料了嗎?”

木木敲了敲腦袋,說:“這一次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叫趙成的計程車自己的家,就在和計程車公司隔了兩條街的一個老式居民樓前。楊舒妤和木木站在樓下,楊舒妤問:“是哪一家?”

木木想了想,說:“五樓,五零二室。”

楊舒妤正要走進樓裡,突然頭上掉落下了許多砂石塵土。

木木和楊舒妤對望了一眼,然後心照不宣地後退了幾步,藉著月色,影影焯焯地感覺樓頂的邊緣上好像站著一個人。

木木脫口說道:“不好,我們還是來得太遲了。”

楊舒妤拉起木木就跑到了樓梯上,這是老式的居民樓,沒有電梯,但好在只有七層樓那麼高,也就是三兩分鐘,楊舒妤就跑到了這棟樓的天台上。

一開打天台的門,就看到一箇中年男人正站在天台上哆哆嗦嗦地緩緩向邊緣移動,他的臉上表情很痛苦,雙腿也在不住地顫抖著,顯然他並不想跳下去,但似乎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在迫使他一點點臨近死亡。

木木忍不住喊道:“趙叔叔,小心啊!”

看來這個準備跳下去的中年男人就是那個叫做趙成的計程車司機了。

趙成他閉著眼睛滿臉都是冷汗,但仍然沒有停止向天臺邊緣移動。

楊舒妤突然注意到在趙成身邊還坐著一個女人,從背影看只能看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可是楊舒妤卻一眼就認出了她就是木木失蹤的媽媽。

現在的情勢雖然急切,但楊舒妤也明白此時的利害關係,她不敢聲張,一來怕驚動了木木的媽媽,這樣對她的情緒穩定很不利。二來更是怕嚇到已經是身臨絕境的趙成,萬一他受了驚嚇腳下一滑摔了下去,那可真叫弄巧成拙了。

楊舒妤小聲喊道:“劉女士,你在這裡幹什麼?”

木木的媽媽聽到了身後有人說話,她緩緩回過頭,看著楊舒妤陰森地說:“哦,是你呀,我知道,你不是大夫,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送來的藥,我也沒有體力能來這裡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木木急得大哭起來,直喊道:“媽媽,你不要這樣啊,趙叔叔是無辜的,您要是怨恨的話,就怨恨我吧。”

楊舒妤也跟著附和說:“劉女士,有什麼事的話不如我們下來說,你先把那位趙師傅放下來好嗎?”

木木的媽媽陰測測地笑著說:“他這個人要做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猜他一定是因為殺了我的林林和木木而感到自責,他現在要給我兒子償命,我為什麼要攔著他?”說著她又轉過頭看向了身邊哆哆嗦嗦的趙成,問:“你說是不是啊?”

趙成只是閉著眼睛,嘴裡不知道在喋喋不休地小聲咕噥著什麼,木木的媽媽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向天臺外挪了一小步,半隻腳已經懸在外面了,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從這裡掉下去,七層樓高的距離,摔下去只怕是九死一生了。

木木跪倒在媽媽面前,哀求說:“媽媽,你不能這樣啊,你要是殺了趙叔叔,你就沒辦法再回頭了。”

這個時候,楊舒妤突然看到在天台的另一頭突然出現了一個撐著巨大黑傘的男人,是小黑。楊舒妤像是看到了救兵一樣,大聲喊:“小黑,你來了?快來幫忙,這個女人看來是瘋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控制了這個大叔。”

楊舒妤詫異地問:“那你來這裡幹什麼?還嫌現在不夠亂嗎?”

小黑冷冷地指著天台上的趙成說:“我希望我能救下這個人。”

楊舒妤恍然大悟,看來今天晚上趙成算是要徹底交待在這裡了,可是如果趙成是因為受到了木木的媽媽心中的心魔暗示所影響而殞命,那麼這個女人就徹底入了魔,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不是為了木木,為了這個世界的安寧她也要阻止木木的媽媽。

楊舒妤義正言辭地說:“小黑,不管怎麼說,我今天都不會讓這個大叔死掉,你清楚他死了就會意味著什麼。”

楊舒妤是個倔脾氣,越是不讓她做的事情,她反而偏要做。她想要走過去把木木的媽媽控制住,她最清楚,現在趙成已經被木木媽媽心中怨念所衍生出來的怨念給迷惑住了思想,現在他除了憑藉自己僅剩想一絲意志在抗衡那種趨勢自己赴死的怨念之外,外界其他一切聲音和景象他都沒辦法感知得到了。

木木的媽媽似乎早就有所預料,楊舒妤剛向她走近了一步,木木的媽媽立刻站起身子說道:“假大夫,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就從這裡跳下去。”說著,木木的媽媽抬起一隻腳,懸在天台邊緣之外,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木木急得又哭了出來,他不知道該勸媽媽冷靜,還是要阻止楊舒妤的衝動。

楊舒妤清楚木木的媽媽這個樣子看起來並不是在虛張聲勢,現在她整個人都已經被心魔控制了,她自己已經生無可戀了。

木木的媽媽也不再顧忌楊舒妤,她自顧自地說:“我的木木和林林現在在下面一定很冷吧?可是這個人明明是殺了木木的兇手,可是他不但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給我的木木償命,反而能在遮風擋雨的家中,還能睡在溫暖的床上,他憑什麼還可以活著?”

在一旁哆哆嗦嗦的趙成似乎陷入了一段十分難過的記憶當中,他緊閉著雙眼,緊鎖著雙眉,口中不斷地嘟囔著:“是……是我不好,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他……他還那麼小,我真是該死啊……真是該死!”

木木在楊舒妤身後,哭喊著說:“不,這件事誰都不怪,都是我的錯,我那一天不該和爸爸還有媽媽發脾氣,也不該一個人甩開媽媽的手,更不該淘氣跑到馬路上。林林和趙叔叔是被我連累的,他根本就來不及發現我和林林,所以是我連累了所有人,如果不讓大家的心結都解開,我是沒辦法安心離去的。”

小黑在一旁點頭說:“沒錯,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孽緣未了,即使是來世也是要還的,如果債不還錢,生生世世都要被其所累。”

木木的媽媽斜著眼睛看著趙成,幽幽地說:“是啊,你如果還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我想我的林林和木木一定會怪我,怪他的媽媽無能,不能在他死後給他報仇,讓仇人逍遙法外。”

媽媽似乎在這樣詭異的夜晚裡也感知到了什麼似的,她神情痴狂地說道:“木木,我的寶貝,媽媽很快就能幫你報了仇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趙成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探出了天台,他此時已經張開了雙臂,而且並沒有那麼害怕了,看起來他似乎已經做足了隨時跳下去的準備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不怕死的人,但是人在一生當中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時刻。趙成此時已經恐懼到了極點,之後就是釋然。他一直在為當天無意中撞死了突然從路邊冒出來的那個小男孩兒而無時無刻不處在深深的自責當中,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一死了之,為那個無辜的孩子償命,可是他沒有勇氣自殺,他還有一個家要養,他死後,年邁的父母也就再也沒有人贍養,他年幼的孩子也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還有和他同甘共苦了多年的妻子,尚且沒有享受到生活的甜蜜,就要為她守寡。所以他不能死,那個孩子是無辜的,可自己的委屈又該向誰訴說呢。

本來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雖然在責任認定當中,他只是負有一小部分的責任,而且賠償金也有計程車公司為他購買的保險來賠付,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已經和這件事沒有了任何責任關係。可是他卻沒有睡過一夜的安穩覺,他一閉上眼睛就能夢見那天發生的事情,剎車發出的刺耳聲響還有孩子的媽媽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成了他噩夢中常見的景象。

可是這一晚不同了,他在睡夢之中睡得很不安穩,他輾轉反側就是沒辦法安心入眠,他越想越愧疚,再過一兩天就是那個孩子的頭七了,或許是這樣的日子把他心中負面的情緒放大到了極點。

趙成的心中憋悶得厲害,他想去頂樓的天台上透透風,那樣可能會讓他舒服一些。頂樓的風有些微涼,可趙成卻渾然不覺。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就像是一張慘白的臉。

趙成看得有些心裡不是滋味,他總是感覺那一輪圓月像是在嘲笑他,又像是在冷冷地看著他、怪罪他。他嘆了口氣,緩緩地走到了天台邊上坐下,他回過頭向下看了看,下面偶爾會駛過一輛車,在天台上看起來不過就是一個文具盒大小。可就是這樣遠遠看來文具盒大小的東西讓他悔恨一聲,也毀了一個家庭。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到這裡,突然就站了起來,然後不可抑制地在想,如果他今晚從這裡跳下去,或許就一了百了了,他不用再為了之前做過的事情而悔恨終身了,也可以讓那個孩子在黃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可是他的耳邊還有一種聲音,彷彿一隻在勸說他不要做這樣的傻事,就是在這樣天人交戰的矛盾當中趙成一邊向天臺邊緣挪著步子,一邊又在竭盡全力地和這種想死的慾望掙扎。

其實在這個過程當中,木木的媽媽一直在趙成身邊小聲地蠱惑著。可是趙成不但沒有真切地聽到聲音,反而連木木媽媽的出現都沒有察覺,這都是那個心魔在作祟。

其實就連楊舒妤出現在這個天台之上,趙成也依然沒有發現,他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心魔的幻境之中,只要趙成一死,木木的媽媽就造下了無法挽回的業障。

楊舒妤自然清楚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她看了看木木的媽媽,她滿臉都是怨念,恨不得立刻就讓趙成跳下去死掉。他也看了看木木,木木滿臉焦急的樣子讓她這個外人都覺得心疼不已。而趙成緊閉雙眼,對周遭的變故充耳不聞,但他也逃脫不了放大了內心愧疚的幻象景緻。

小黑則是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親自去幹預,他是冷漠的執行者。

楊舒妤無奈地問:“劉女士,你知道嗎?你這麼做不但不會讓木木安息,反而會讓他不得安寧,你真的想這樣做嗎?”

木木的媽媽惡狠狠地說:“我這麼做全都是為了我的兒子,他一定在希望他的媽媽能幫他保持,希望他的媽媽再保護他一次。”

楊舒妤嘆了口氣,問:“那我想問問,是不是這位趙師傅死了,你就肯把仇恨放下了?”

木木的媽媽快意地笑著,說:“是,沒錯!只有這個人死了,我才能把我心裡這口氣吐出來,我才有面目去面對我死去的兒子,我才能放過自己。”

楊舒妤點了點頭,說:“可是如果這位找師傅因為你而死,不但你會揹負一生的罪孽,恐怕連木木也會受到牽連,既然是這樣,那不如由我來代勞吧,把一切罪惡都按在我的頭上,對你們都不會有影響。”

說著,楊舒妤不顧木木媽媽的厲聲恐嚇,也不管木木詫異的叫喊聲。她走到趙成身邊,一把推在了趙成的後背上。

本來趙成就已經命懸一線,只差這縱身一躍的最後勇氣。

楊舒妤這一下就算吃成全了他,他直愣愣地摔了下去,沒有呼喊也沒有反抗,就好像一切都這樣自然而然地正常。

木木的媽媽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狂笑,她仰頭衝著夜空大聲喊道:“木木,我的寶貝,你看到了嗎?那個害死你的人終於死了,他給你償命去了,你可以安息了吧!”

一旁的木木氣得直跺腳,衝著楊舒妤喊道:“姐姐,你這是在幹什麼?我都說過了,這一切都不怪趙叔叔,如果非要有一個人來為這件事情負責任的話,那一定是我一個人。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了趙叔叔,雖然不是我媽媽親手殺了他,可是我的良心一樣難安,你懂嗎?”

楊舒妤沒說話,她回頭看了看小黑。

小黑此時已經撐著黑傘準備轉身離去,而是幽幽地說了一句:“舒妤,宿命不是你隨意可以更改的,總有一天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你好自為之吧。”

楊舒妤知道,小黑早就看穿了一切,她的這點小伎倆自然算不得什麼。她小聲的咕噥了一句:“這個傢伙,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

可是木木卻不明所以,他還在為趙成的死而傷心。

楊舒妤此時也顧不得和木木解釋,她轉而問木木的媽媽:“劉女士,現在你的仇人趙師傅已經死了,你現在開心嗎?”

木木的媽媽披頭散髮揚天長笑,聽到楊舒妤的問話,她低下頭,俯視著楊舒妤說:“我當然開心了,我的大仇得報。我想我就算是死,也能面對我的孩子了。”

楊舒妤繼續說:“可是趙師傅雖然死了,但是木木也回不來了,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木木媽媽的神情突然暗淡了下去,她喃喃地說道:“是啊,我的木木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說著說著,她捂住了臉痛哭不止。

楊舒妤這個時候走到木木媽媽身邊,輕輕拉住了她的胳膊,生怕她會再因為衝動而做出什麼傻事來。楊舒妤又問:“劉女士,你現在還覺得開心嗎?”

木木的媽媽猛地抬起頭,她一把甩開了楊舒妤的手,她癲狂地說:“我不開心,我當然不開心,木木回不來我為什麼要開心?”

楊舒妤見時機差不多了,就緊追不捨地問:“既然殺了趙師傅,你依然不開心,那麼殺或者不殺他,又有什麼分別呢?”

木木的媽媽說:“那個人是殺害我兒子的兇手,他當然該死,可我不開心的原因不是因為這個人可殺可不殺,而是因為還有其他人沒有死,那些該死的人沒有死,你讓我怎麼開心?”

木木聽到媽媽這麼說,顯然她還想殺掉更多的人,他喃喃地喊了一句:“媽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楊舒妤冷笑了一聲,問:“那麼劉女士,我想問一下,你口中所謂的該殺的人還有誰呢?”

木木的媽媽緩緩地說:“當然是簡介害死了我的木木的人。”

楊舒妤問:“比如說呢?”

木木的媽媽看了楊舒妤一眼,然後又緩緩站回到天台上,她說:“當然是我了,如果不是我惹了木木生氣,他也不會難過地跑了出去,也就不會被那個混蛋司機撞倒。這罪魁禍首其實就是我,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說著,木木的媽媽張開雙臂,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的微笑,她小聲說道:“木木,媽媽現在來找你了,你會原諒媽媽嗎?”說著,木木的媽媽沒有絲毫的猶豫就跳了下去。

木木大喊一聲:“媽媽!”他發瘋了似的也要跳下去去救回媽媽。

木木跪倒在天台上,忍不住抽泣,本以為一切都進行的格外順利,自己也能安心地回到家裡方,可是沒想到到頭來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這是他想不到的結局,也是最壞的一種結果。

楊舒妤扶起了木木,她對木木說:“快,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了,需要對他們進行最後的嘗試了,成或者不成都看我們這一次的選擇了,不過機會只剩下一次了。”

原來楊舒妤早就在樓下放了一個巨大的氣墊。難怪她會有恃無恐。

木木看著如同塑像一般的趙成,說:“趙叔叔是個好人,我被他撞倒之後,他第一時間帶著我去了醫院,雖然我沒有大礙,可是林林的傷勢太重了,那已經不是可以挽回的結果了。是我給他添了麻煩才是。”

楊舒妤點了點頭,說:“那這個人的問題我們以後再解決,現在先讓他離開這裡,我們才能繼續做我們的事情。”

木木點了點頭。

趙成和木木的媽媽都昏迷了。楊舒妤把趙成送回了家裡。

楊舒妤說:“就讓他把今晚的經歷當成一場噩夢吧。”

暫時處理好了趙成的事情,楊舒妤和木木對望了一眼,木木急著問:“姐姐,那我媽媽應該怎麼辦?”

楊舒妤說:“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媽媽的問題終究是因你而起,也應該因你而終結。你願意嗎?”

木木點頭,說:“我願意,哪怕付出任何代價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