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

寧焰帶著周憲明從審訊室出來後,感到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他將“處座”對自已所說的一切,詳細地告訴了師兄衛明。

衛明聽後,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多言,但他那欣慰的眼神,以及重重拍在寧焰肩膀上的手,都顯示出他對寧焰的認可與支援。接著,他囑咐寧焰好好休息。

在接下來的數天裡,寧焰一直待在軍情處的宿舍房間內。

期間,他不僅沒有再見到何應龍,甚至連工作的通知都未曾收到過。

當他去找尋隊長張則清時,得到的不再是之前的冷漠對待,而是熱情的歡迎。

張則清不僅滿臉笑容,還親自為他泡了茶,並對他關懷備至。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寧焰感到十分詫異。

眼前的張則清,一副八輩子沒有見到過的親人表現。

那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彷彿春天裡盛開的花朵,讓人不禁想起一句古詩:“春風得意馬蹄疾”。

然而,這一切似乎只是表面現象,當寧焰提及自已想要參與行動隊的行動時,張則清的態度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他總是找各種藉口推脫,聲稱目前行動隊並沒有任何實際行動正在進行。

此外,張則清還時不時地從側面打探寧焰與他的頂頭上司衛明之間的關係。

面對這些問題,寧焰毫不隱瞞,坦誠地告訴張則清他們都是陸軍軍官學院的畢業生,並且師從同一位老師,可以說是同門師兄弟的關係。

聽到這個訊息後,張則清對寧焰的態度變得更加熱情,甚至有些過分殷勤。

他不斷地勸說寧焰暫時不要參與行動隊的工作,並勸他離開。

而到了晚上,張則清卻在春風樓設宴,邀請寧焰共進晚餐,聲稱要為當初第一次見面時的不愉快賠罪。

寧焰深知在軍情處這樣的特殊環境下工作,需要學會團結大多數人,避免因小失大,得罪不必要的人。

尤其是對於自已的直系領導,更應該保持良好的關係。

因此,他欣然接受了張則清的邀請,希望能夠透過這次晚宴,化解之前的誤會,建立更好的合作關係。

於是當晚寧焰果斷赴宴,和張則清推杯換盞,一時之間主賓盡歡。

酒桌上,兩人談笑風生,氣氛十分融洽。寧焰表現得大方得體,與張則清相談甚歡。

“寧老弟啊,此次任務完成得相當出色!”

張則清笑著說,

“上頭對你可是讚譽有加,估計很快就會給你授銜了。”

寧焰微笑著回應:

“多謝張兄,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

張則清繼續說道:

“不僅如此,我們行動三組因為這次成功起獲電臺和密碼本,也都得到了嘉獎。我呢,有幸能兼任三組副組長,也算有所進步。”

寧焰連忙舉杯祝賀:

“恭喜張兄,相信以後定會大有作為。”

兩人你來我往,喝了不少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則清突然壓低聲音對寧焰說:

“寧老弟,上頭的意思是讓你擔任行動三組的二小隊副隊長,同時負責二小隊。”

寧焰聽後心中一震,但表面上還是保持著冷靜,點頭表示感謝。

宴席結束後,寧焰乘坐黃包車回家。

在路上,他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自已,彷彿有人在暗中監視。

但他並未表露出來,只是假裝醉酒,搖搖晃晃地回到了軍情處宿舍。

他換了身衣服,翻了出來,稍微跟蹤下才發現他們兜兜轉轉,又從後門鑽進情報處,

後來,寧焰才知道這是軍事情報處的情報科人員。

就是要對他進行持續技術甄別。

....

瞭解到這些資訊後,寧焰這幾日都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他基本不見任何人,整日埋頭研究伊藤博文的記憶,並思索如何寫信給藤原靜香。

至於那天得知的紅黨叛徒,早知道是對他進行的技術甄別。

寧焰根本毫不理會。

每天除了去操場鍛鍊身體,就是去後勤處領取一些槍支彈藥射擊,保持射擊手感。

要麼就是去情報科,行動科轉一轉,認識一些人物。

寧焰從系統中領取了【伊藤博文的記憶(2)】和【伊藤博文的記憶(3)】。

然而,這兩段記憶並無特別之處。其中一段是伊藤在東北特高課接受訓練的場景,另一段則是他來南京前,受日本紅黨指派與南京地下黨取得聯絡的畫面。

這些情節大致符合寧焰的猜測。

他手中的那塊浪琴手錶,應該就是聯絡信物,但在過關時不小心被警察發現了。

此外,伊藤在日本紅黨中的地位頗高,而且在這邊採用的是單線聯絡方式,這一點確實有些特別。

和‘青松’這名接頭人從未見過面。這樣做既能確保‘青松’這名接頭人的安全,又能防止洩露情報。、

由於存在持續的身份甄別,寧焰根本不敢詢問周憲明被衛明帶去了哪裡。

或許,他也不知道目前南京地下組織的具體情況。他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著。

等待著軍事情報處對他的甄別結束。

“寫些什麼呢?”

寧焰坐在桌前,面前放著一盞小檯燈,桌上還擺著黃紙和一支鋼筆。

在他書桌下面的書簍裡,已經堆滿了寫廢了的草紙。

這些都是寧焰模仿伊藤博文的風格和藤原靜香寫的信。

因為擁有了【大師級書法精通】以及【日語精通】兩項技能,寧焰在發現自已被人監視跟蹤之後,過去的三天裡除了練習模仿伊藤博文的小習慣和書法痕跡之外,幾乎無所事事。

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學習進展非常迅速。

儘管在表情方面僅僅能達到三分相似,但在書法技藝上,他已經能夠做到與原作毫無二致的程度。

即使伊藤博文甦醒過來,恐怕也難以分辨出哪一封是他本人所寫,哪一封又是寧焰的仿作。

\"第一封信還是不宜過於深入,以免引起懷疑。\"

寧焰暗自思忖著,決定先從一些日常生活的問題入手。

於是,他仿照之前在特高課特訓時收到的藤原靜香的來信,關切地詢問她的身體狀況,並詢問她在東京大學的醫學專業是否已經順利結業,是否計劃前往英吉利國繼續深造哲學和管理學專業。

並且訴說自已在南京很好,南京作為六朝古都,充滿中華文明的瑰寶。

有時間讓她來旅遊。然後隱晦的表示‘很想她’。寧焰洋洋灑灑地寫滿了整整一頁紙,用流利的日語將心中所想一一道來。

這樣。最後用一個特殊符號結尾。

寧焰寫好封上,放下鋼筆。心中的一大塊石頭落地。

這是伊藤博文和藤原靜香之間的小默契,這個特殊符號就如同一個防偽標誌,也是伊藤在特高課的電訊能力課程上學到的技巧。

寫完信後,寧焰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摺疊起來,輕輕放入信封中,並用膠水仔細封好口。

接著,他拿起筆,一筆一劃地在信封上寫下藤原靜香的名字和地址,確保信件能夠準確無誤地送達她的手中。

完成這些步驟後,他深吸一口氣,感覺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心情也隨之輕鬆了許多。

只要他在信上畫下這個標誌,就意味著一切安好。

而如果他將這個標誌反方向畫上,那就代表著他遇到了巨大的麻煩,急需藤原靜香的援助。

想到這裡,寧焰不禁微微一笑。若不是他幸運地繼承了伊藤的記憶,這個計劃恐怕註定要以失敗告終。

但現在,憑藉這個標誌,寧焰對自已的計劃充滿了信心,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能夠成功。

一旦成功,他相信一定能在敵人的心臟地帶插上一顆鋒利的釘子。

“寧焰!”

“寧焰!”

“快點,授勳!”

“快點,授勳了!!”

寧焰剛剛放下手中的鋼筆,何應龍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聲音裡面帶著驚喜和激動。

寧焰一挑眉,就這一瞬間,一身黑色中山裝的何應龍一個滑步,從外面殺了進來。

推開宿舍門,想要尋找寧焰身影。

“老何呀?”

“這五六天過去了,你都去哪裡了?”

“怎麼沒有見到你?”

“咱們學院學的東西都哪裡去了?”

“推門進來不看門口的嗎?”

寧焰看著一推門,直接朝著裡面衝去,給自已留了個背影的何應龍,頗為無奈的說道。

寧焰起身緩緩地走到何應龍面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幾天沒有見到何應龍,再次見到他時,寧焰心中百感交集。

他們曾一同參加軍情處的考核,共同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本應是親密無間的戰友。

然而,何應龍卻突然消失近一週之久,這讓寧焰不禁心生憂慮。

此刻,終於等到他出現,寧焰感到一絲寬慰和喜悅。但當寧焰輕拍何應龍的肩膀後,並未得到對方的回應,反而聽到他身體微微顫抖的聲音。

緊接著,一陣低沉的嗚咽聲傳入寧焰耳中。寧焰驚愕不已,這位來自南京陸軍軍官學院的優秀畢業生,竟然就這樣放聲大哭了起來?!

寧焰心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立刻轉身看向何應龍,只見他滿臉淤青,嘴角腫脹,看起來像是遭受了殘酷的刑罰折磨。

寧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何應龍,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

他的腦海中彷彿閃過一道霹靂,將一切都照亮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一週來,他沒有接到任何任務,也沒有見到師兄衛明,更奇怪的是,每天還有情報科的人對他進行監視。

直到此刻,當何應龍出現在他面前時,寧焰才恍然大悟。

真正的身份甄別並不是在紅黨那裡,而是在這裡,就在何應龍這裡。

只要何應龍說出的話與他之前所說的有絲毫不一致,那麼他很可能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然而,看到何應龍回來了,並帶來了授勳的訊息,寧焰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他意識到,這次他成功地透過了軍情處的身份甄別,獲得了信任。

“寧焰!”

“到!”

“何應龍!”

“到!”

寧焰聽到有人喊他,只是條件反射般的喊道。

隨後轉身敬禮。

沒想到,來人正是師兄衛明。

只見衛明身穿少校軍裝,頭戴軍帽,臉上洋溢著笑容看著寧焰,右手捏著一個帶有國民政府旗幟的授銜令。

寧焰露出震驚神色,只見他開啟綠色資料夾,緩緩讀了起來。

“值此風雲變幻之時代,國家安危繫於三軍。爾以忠誠之信念、卓越之才能、無畏之勇氣,投身軍旅,效命疆場!”

“經審慎考量,茲決定授予你 [中尉] 軍銜。望你秉持軍人之榮耀與責任,繼續為國家之安定、民族之復興而拼搏奮進!”

中華民國1936年09月

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

.....

“是!”

寧焰挺直腰桿,抬手敬禮。

隨後他看到衛明朝著自已走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衛明走到寧焰面前站定,伸手從一旁的托盤裡拿起一對嶄新的肩章,鄭重地戴在了寧焰的肩膀上。

“恭喜師弟!”

衛明笑著說道:

“入咱們軍情處就是中尉軍銜。”

“以後一定平步青雲,將星有望!”

衛明幫寧焰授銜結束,隨後朝著他拍了拍肩膀,笑著恭喜道。

一瞬間,寧焰被這巨大的喜悅衝擊得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秒,他還是軍情處的身份甄別的犯人,下一秒,他就變成了中尉。

“多謝師兄!”

寧焰趕忙敬禮,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但很快又恢復平靜,露出一絲疑惑神情。

他雖然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致情況,但仍然需要裝出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

畢竟,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場身份甄別看起來更加真實可信,如果表現得太過聰明反而會引起懷疑。

“這是……怎麼回事?”

寧焰一臉迷茫地問道。

“你利用嗎啡類精神藥劑,引誘伊藤博文說出了電臺和密碼本的下落。”

衛明看著寧焰,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接著說道:

“這讓我們成功破獲了第一個日諜小組。”

“咱們整個小隊都記三等功,我也因此晉升為少校,而原二組副組長石鴻被調任為三組組長。”

“張則清調任三組副組長,而你則以中尉軍銜當選為三組二小隊副隊長!”

衛明拍了拍寧焰的肩膀,笑著說:

“你那箱黃金……真的很好用!”

這場政治博弈中,他們‘黃埔系’可謂是大獲全勝。

有了那箱黃金作為籌碼,不僅他衛明邁出了關鍵的一步,成功調任到情報科擔任副科長,一舉成為實權人物。

而且,行動科三組的權力並未丟失。

再看看寧焰,雖然是以副隊長的身份主持隊務,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張則清的兼任只是一個過渡,實際上是在為寧焰讓路。

等到寧焰熟悉了二小隊的隊務後,他必將獨攬大權。

就是石鴻這人來自中央軍,中央軍也算是老頭子的心腹隊伍。

相比其他人,他進入三組當行動隊長,肯定會和寧焰也好,他衛明也好,都是更加親近。

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寧副隊長,是否要一起去隊裡認識一下咱們行動隊三組二小隊的成員們。”

“他們還都在辦公室裡面等著你呢!”

寧焰的話衛明並沒有接,他反而看著寧焰,輕笑著說道。

“是!”

“多謝師兄!”

寧焰看著衛明,真誠的說道。

他知道,這場他不知道的政治博弈,這個便宜師兄在私下裡面做出了多少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