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聽牆角

“誰說不是呢？先是故意把店開到仁醫堂對面，然後降價搶生意，見來抓藥的窮人太多又出爾反爾，順便往仁醫堂潑一大盆髒水，對面真是倒八輩子黴了，遇上這麼不上路子的對手。”

吃瓜群眾中的課代表總結了一下。

“都說醫者父母心，怎麼能這樣嫌貧愛富呢？”

“呸，心都黑了！”

“孫郎中師徒一門心思想救人，連剖腹這等種匪夷所思的辦法都琢磨出來了，妙手堂淨鑽營怎麼撈錢，以後生病知道找誰看了吧？”

“他們還憋著口氣想超越仁醫堂呢，就醫德這一塊就差老遠了！”

……

一番操作下來馮志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把自己苦心經營的名聲搭了進去，還免費幫孫昊霖做了一波宣傳。

他一口氣沒上來，氣了個仰倒。

方沐忙把人扶到後堂，餵了保心丸後馮志才慢慢緩過來。

見徒弟一臉愁容，他沒好氣地訓斥道：“我還沒死呢，不用你哭喪著臉，一點小場面都經不住，能幹什麼大事？”

方沐吸吸鼻子，他師父的名聲本就不及孫昊霖，又鬧了一場，怕是離關門不遠了。

開門不足半月就慘淡收場，估計這輩子都要讓人笑話了。

他師父居然還管這叫小場面？

馮志看出他的心思，輕嗤一聲：“能一早來排隊的都是些升斗小民，他們平日為一文兩文能吵破天，怎麼捨得下咱家的優惠？”

醫藥費對普通人來說不是小數目，當然越省越好，所以真到生病的時候他們還得賠著笑臉來求他醫治。

人嘛，尤其是窮人很容易為金錢折腰。

方沐的心放回肚子裡：“師父英明，是我多慮了。”

妙手堂拒絕散客的訊息很快在城北傳開，這導致求診的病人驟然減少。

甚至有幾個已經在排隊等候的人嘆了口氣離開了。

病死很恐怖，但更恐怖的是人沒死病沒好錢還沒了，總不能為一個病人毀了一家人的生活。

一天下來喬錦只稀稀拉拉看了一隻手能數過來的病人，她的心情很低落。

在大層面出現問題時大夫能做的事情真的太少了。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就連看書的時候也一直在出神，書頁根本沒翻動過。

宋衡則看出她的反常，搬來凳子坐在他旁邊。

“有心事？說來聽聽？”

喬錦把書放到一邊：“城北義診要結束了，因為要多付三成藥錢，他們就不願意看病了，可有些病治了他們能活得好很多久很多。”

以前她覺得人命關天，現在她發現人命很廉價，只值幾百甚至幾十文。

“義診結束你還可以去施粥，對他們來說每天吃飽也是很好的生活。”宋衡則寬慰道。

喬錦搖搖頭：“我的荷包不支援我這麼做，而且不管是義診還是佈施都只能解決一時的問題，於長久看根本沒有作用，那個地方最大的病是窮，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們還會遭受無盡的苦難。”

就她所見的每個人都在努力活著，可不管多努力，他們一生都攢不出一畝地，只能一輩又一輩地重複毫無希望的生活。

什麼時候才是頭呢？

“幾年前官府動過攤派進村按戶分地的心思，可才傳出風聲就遭到本地人強烈的反對，褚高懷膽小怕事，這件事就擱置了，後來有些城北人走了歪路，讓他們的風評更差，現在想推行更難了。”

宋衡則也是無奈，官府不作為，只能百姓受罪。

本地人的行為也很好理解，他們靠世世代代積攢才有了幾畝地，外地人一來就能分到地，誰心裡能不平衡？

想落實這一政策只有一辦法，便是改變土地所有制，從私有變國有。

喬錦嘆了口氣，立即放棄了這個辦法。

她沒有改變社會的能力，社會生產力和意識也沒達到一定高度，連想都多餘。

“還有一個法子是開荒，可那邊土地貧瘠多砂石，不適合種植穀物，你說種植藥材可還行？”宋衡則問道。

草藥在山間縫隙都能長，應該能很好地適應各種土壤情況。

喬錦搖搖頭：“藥苗價格高，生長週期又很長，目前也沒有成熟的培育方法，萬一全軍覆沒了，只會讓他們的日子雪上加霜。”

“炮製呢？”

宋衡則又想出個法子。

每次喬錦採藥回來都要處理很久。

“鮮藥保鮮期短不易儲存，要當天採當天處理，運過來不現實，而且藥材種類繁多，炮製方法各有不同，外行人很難掌握，最重要的是藥材事關性命，容不得半點差錯，光這一點他們就很難做到。”

兩人都有點洩氣，一時相對無言。

趴在窗戶上孫韜小聲問道：“他們平時就這麼相處？”

媳婦兒心情不好不是應該親親抱抱舉高高嗎？

結果這倆人倒好，一本正經地對坐著，比人家上私塾的坐得還端正，談論的還是那般高深複雜的話題。

依他看他們還是別做夫妻了，做同窗或是同僚就好。

元寶聳聳肩：“你以為呢？”

他隔三差五就蹲牆角，都沒見過倆人有過親密的接觸，就連他自斷一須讓宋衡則血氣翻湧，都沒促成倆人的好事。

照這速度估計等元心化形了他們都要不上孩子。

“汪！”

元心叫嚷一聲，它也這麼覺得。

元寶第一時間去捂住它的嘴，但還是晚了一步。

窗戶突然被推開，裡面是喬錦似笑非笑的臉。

“咦，你們三個大晚上的不睡覺，趴這兒幹什麼？”

“那個…我睡不著，來找元寶看月亮。”

孫韜尬笑著解釋。

喬錦點點頭：“趴著看多累，你們進來坐著一邊喝茶一邊看，順便幫我想想對策。”

孫韜連連擺手：“你們聊的東西我狗屁不通，我去把餘大哥請來，他多少算個官場中人，懂得多。”

“我不愛喝茶，而且這大晚上的我們倆外男進你臥室不合適。”元寶附和道。

喬錦活動了下手指關節，發出咯吱的聲響。

“確定不進？”

孫韜和元寶迫於她駭人的淫威，顫顫巍巍地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