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住了三天院的沙瑞金,在檢查了三遍身體之後,終於成功出了院。

“沙瑞金同志,您的血壓比較高,這次昏迷就是情緒激動心腦血管血管破裂導致的,還好情況比較輕微,不需要做手術。”

“給您開了一味降壓藥,記得按時吃,還有這味速效救心丸,需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提前服用。”

“除此之外,還要保持心情愉快,若是情緒再次激動,很可能會再次發作,極其危險。”

“還有就是,如果沙瑞金同志想提前退休的話,我們醫院也可以開具體檢報告,來證明您的身體的確不適合繼續擔任領導職務……”

“不用了,我這就出院。”沙瑞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醫生的醫囑,氣沖沖地出了院。

他可是刺史,不是什麼混日子盼退休的底層公務員。

在這個位置上,他每多待一天,就有一天的隱性福利,不少人申請延遲退休都來不及呢,更不要說他還沒到退休年齡,還想再往上爬一爬。

身體不好?提前退休?

還不都是被你們氣的!

沙瑞金攥緊了手中的速效救心丸,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他丟到垃圾桶裡,而是嘆了口氣,把藥收了起來。

接著,他的心思便回到了工作當中。

作為鍾正國手下的頭號干將,最有希望成為閣老的種子選手,沙瑞金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政治生命,比李達康還要徹底。

這兩天他躺在病床上,已經把發生的事情推理出了七七八八。

這十萬億來源清白,那漢東的官員自然不會服他,別說立威了,說是威望盡失都算抬舉他。

而自已自以為勝券在握,把科技企業的老總們都得罪了個遍,之後要想獲得這些人的支援就難辦了。

但上面那些其實都不重要,因為只要他還是漢東省的刺史,就有無數種方法重新獲得他們的信任。

想要坐穩這個位置,關鍵還是要看內閣的態度,他這次辦砸了事情,若是影響到內閣,那位的脾氣可不是看上去那麼和善。

就在沙瑞金被送出部隊的時候,白秘書早就在旁邊候上了。

他作為刺史的秘書,上傳下達辦事情,比刺史忙往往才是常態。

但是在漢東省卻不一樣,人人都只惦記著那個江天,連沙瑞金這個正牌刺史都不放在眼中,更不要說他一個小小的秘書了。

所以堂堂刺史秘書,如今只能淪落到接刺史回家了。

“刺史,這段時間……”

白秘書知道沙瑞金這段時間被軟禁,剛想為領導介紹,便見沙瑞金擺了擺手道:“手機給我用一下。”

白秘書哪敢不從?連忙把手機遞了過去。

而沙瑞金也沒多廢話,直接撥了一個電話:

“喂,鍾老。”

“嗯,你出來了?”

“對不起,我沒了解實際情況,把事情搞砸了。”

“哪有的事,事情我都聽說了,都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女婿沒摸清情況,把你連累了。”

“鍾老哪裡話……”

“好了,這些廢話就不用多說了,侯亮平我已經打發回漢東了,還需要你多照看下,如果可以的話,把江天的事情打成鐵案!”

“我明白了,鍾老!”

結束通話電話,沙瑞金頓時又來了精神。

雖然鍾正國說的不錯,這件事歸根結底是侯亮平調查出導致的,但是鍾老親口道歉顯然是另一回事。

這說明鍾老還是信任他的,願意支援他的!

作為回報,他也要竭盡全力,把江天這件事情紮紮實實落實下來!

“白秘書,侯亮平呢?”

“他這兩天東跑西跑,不斷收集資料,除了資料之外,還多次走訪周邊地區,收集到了不少人證,就差親自進去調查了。”

“我不在沒人給他開調查令是吧。”

沙瑞金失笑地搖了搖頭,這漢東上下全聽江天的命令,自然不會給他們這些站在江天對立面的人以方便:

“都說人走茶涼,白秘書啊,這江天都走了好幾天了,這漢東怎麼還姓江呢?”

白秘書打抱不平道:“江天在漢東經營了二十多年,上下勾結結黨營私,如今江天還有機會重振旗鼓,其他人自然不肯輕易散去。”

“都說他江天結黨營私,可是證據呢?若是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

沙瑞金這次就在證據上吃了大虧,吃一塹長一智,此時也冷靜了許多,坐上了白秘書的車,閉目養神道:

“等等把侯亮平找過來一趟,我先聽聽他掌握了多少證據。”

這次,他不能只相信侯亮平的一面之詞,為了確保證據準確無誤,他還要用自已的方式重新驗證一下。

“明白!”

……

半小時後,刺史辦公室,侯亮平穿著一身便服,風塵僕僕地走進了屋,帽子往下一摘,露出滿頭的大汗。

“沙叔叔,您找我。”

沙瑞金看侯亮平這副模樣,臉型明顯瘦削了不少,知道他這段時間壓力也很大,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來,坐下喝杯茶,說說你都調查到了些什麼。”

侯亮平也不客氣,咕嘟一聲一杯便下了肚,這才掏出證據袋道:

“根據我的調查,江天這棟房的嫌疑主要集中在幾個方面。”

“首先,就是濫用職權的罪行,這塊地是七年前買下的,三萬億元,便拿下了包括月牙湖在內兩百多公頃的土地使用權,這可是市中心的建設用地!”

“而若是按照當年月牙湖周邊商品房的出售和租賃平均價格來算,他這三萬億元,最多隻能買下大約一百公頃的土地使用權!”

“先等等!”

沙瑞金皺眉道:“那可是三萬億元,放在七年前的0x年,就算一千公頃都綽綽有餘,你確定你資料沒看錯?”

侯亮平恭敬道:“沙叔叔,我一開始也的確難以置信,但是漢東省,特別是月牙湖畔,的確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經濟越發達的地區,土地價格越貴,這是經濟規律。”

“就以房價為例,其他地方的房價還是一兩千三四千的時候,月牙湖周邊就已經上萬一平,甚至好幾萬一平了。”

“哦,竟有此事。”沙瑞金點頭,心底卻把這件事記了下來,準備一會兒讓白秘書查一查。

侯亮平得到了肯定,愈發興奮道:“沙刺史你想想,這麼大的工程,佔用的還是城市用地,自然免不了拆遷,我要說的第二個罪行,就在於拆遷。”

“據我所知,拆遷的時候,江天只給了他們每家五千一平的補償款,靠近月牙湖的地段稍高一些,但是也不超過一萬一平。”

沙瑞金也被這個訊息嚇了一跳,難以置通道:

“等等,你說什麼?上萬一平的房子,補償款只給每平米五千?這不是強拆嗎?就沒鬧出人命嗎?”

“可不是嗎?直到現在還有人在網上發帖罵江天呢,我這兩天就是去求證這件事的。”

侯亮平興沖沖地掏出手機,展示道:“沙叔叔,你看,這是他們當時籤的合同,我都拍下來了,可以說是人證物證俱全。”

“至於人命,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就算真有也已經被壓下來了”

“好!沒有也無妨,你說說第三個罪行是什麼?”看到這第二個證據,沙瑞金也徹底振奮了起來。

他當了二十多年的省級幹部,經驗比江天還要豐富,見證過不知多少時代發展的陣痛。

強拆、釘子戶,拆二代,都是那個時代最為鮮明的符號,人人都想靠著拆遷一夜暴富,想要好好協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說句不客氣的,哪個地方拆遷不死幾個人啊?

這種事如果落到公職人員身上,說破天也就是一批人從上到下前途受阻,最後抓的都是底下辦事的那些人。

可江天不一樣,他這是給自已買房子,作為主導者,絕對夠他喝上一壺了!

“這第三個罪行,就更加嚴重了,漢東上下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侯亮平臉上笑容愈發得意道:“就連四五百平的房子,一般人都收拾不過來,需要找人服侍,更不要說咱們江大刺史幾百公頃的地皮了。”

“我可是聽說了,月牙湖招人,起碼也需要大學學歷,並且一般的大學都不要,非得是285的大學才能應聘,進去之前還需要考試,比招公職人員還嚴格。”

“這樣的人才,那一個一個都算是國之棟樑啊,卻被他江天招去為他做牛做馬,有不少人進去之後就後悔了,整天在網上自稱牛馬,引起不少人仿效,造成了極為惡劣的社會影響!”

“沙叔叔你看,這是我在網上找到的證據,每一個都拍了照片。”

沙瑞金看到這些證據,心裡早就樂開了花,但還是擺出了一副嚴肅憤怒的模樣,一拍桌子道:

“這,這,這,豈有此理!”

“侯局長,我代表漢東省高層,感謝你對於淨化漢東省政治生態做出的貢獻。”

“明天,我就向漢東省的高層們商量這件事,為你開具一張調查令,允許你去月牙湖內著手調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