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廚,經常要給師兄師姐們做好吃的,這佐料自然認的齊全。
野薑、花椒、野蒜、野蔥、紫蘇、茱萸……陳玄丘把這些佐料打散了連汁液帶碎葉,輕輕灑在烤魚上邊,從談羲茗手中接過手來,把魚輕輕一轉,火舌燎上去,那漸已烤熟的大魚登時散發出一股比之前要濃郁數倍的香氣來。
“哇!”
談羲茗嗅到香氣,很沒形象地都要流出口水了,她趕緊抿住嘴巴,默默吞嚥了一口。
邋遢漢子切下一條饢來,偷偷塞進嘴巴里,背對著陳玄丘和談羲茗,跟扯牛皮筋兒似的,一邊奮力咀嚼,一邊暗暗牢騷:這店家真是無良啊,面都是死麵,不曾醒開。
這才放了五天,就完全嚼不動了。
陳玄丘瞧他聳著肩膀,跟一隻倉鼠似的,吃得實在有趣,忍不住笑道:“兄臺,相逢即是有緣。
我這大魚七八斤重,我們兩人也吃不完,不如過來,嚐嚐在下的手藝啊.”
“好好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邋遢漢子大喜,立即把放了五天的饢往包袱裡胡亂一塞,轉過身來,搬著屁股底下的大石頭就蹭了過來。
“哈哈,在下姓殷名受,‘君子以虛受人’的受。
大雍中京人氏,遊歷天下以增長見聞。
不知足下是……”一給他好吃的,這邋遢漢子也熱情起來。
陳玄丘微微一訝,沒想到竟在這裡碰上了大雍中京人氏,說不定此去中京,還有藉助於他的地方,陳玄丘也更加熱情起來,道:“在下陳玄丘,清涼州青萍人氏。
在下不日正要前往中京,見識一下這天下中樞,繁華鼎盛之地.”
“咦?”
談羲茗偷偷看了陳玄丘一眼,心花怒放:玄丘哥哥要去我家?果然有緣千里來相會,他就是我等了十八年的命中人吶!“咳!玄……陳大哥,魚好了沒有?”
陳玄丘聽見驚咦一聲,不禁看來,談羲茗心中一慌,忙掩飾地詢問。
私下裡,她可以對別人喊他玄丘哥哥,那是宣示主權。
可當著陳玄丘本人的面兒,她終究害羞,不太好意思喊出口。
陳玄丘笑道:“好了好了,你嚐嚐好不好吃.”
陳玄丘將一條大魚拿下來,一分兩半,分別遞給談羲茗和殷受。
談羲茗也顧不得燙,胡亂吹了幾下就咬了一口,這一口下去,一雙杏眼登時變成了月牙兒。
那焦脆、鮮香、滑嫩的魚肉、香噴噴的魚皮,再加上諸般新鮮佐料的搭配,味蕾在這一刻得到了融化般的滿足,好~~好好吃啊~~~談羲茗原本還想在漂亮的玄丘哥哥面前保持小淑女形象呢,這時那念頭已經完全拋到了九宵雲外。
談羲茗吃得“唏唏哈哈”的,可一張小嘴卻是再也停不下來。
殷受見談羲茗吃的這麼香,趕緊也咬了一口,登時齒頰留香,眼淚都快下來了。
他的老師說,他將來是要擔當莫大之重任的人,不可不知民間疾苦。
一定要苦行入世,磨礪身心,將來才能好賢求治,黜陟幽明。
他信了那老東西的鬼話,這風餐露宿的日子,好苦!已經有多久沒吃過這樣的美味了?不!以前壓根兒就沒吃過,那些珍饈美味都不及這烤魚一口啊!不對,這就是一條普通的河魚而已,他的手藝也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怎麼可能這麼好吃。
一定是因為我已經太久沒吃過好東西,嘴巴里都淡出鳥兒來的緣故。
老師說“飽飫烹宰,飢厭糟糠”,看來還是有道理的。
陳玄丘聽說他是中京人氏,有意攀交,便道:“殷兄應該年長於我吧?遊歷天下幾年了?”
殷受啃著烤魚,含含糊糊地道:“我馬上就年滿十八了,你呢.”
陳玄丘聽得瞿然一驚,談羲茗一根魚刺吐到一半,也停在了嘴巴上。
殷受“唆嚨”一口啃得乾乾淨淨的魚骨,問道:“怎麼了?”
陳玄丘長長地吸了口氣,苦笑道:“小受啊,你這長得……可是著急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