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也被帶回謝家的第一天,在謝望深眼裡,是另一段故事。
那天他提前告訴了杜崇,謝思淵要去哪個酒店吃飯,而且是一場魚龍混雜的聚會,私密性不好。他們只要進去了,就能有跟謝思淵接觸的機會。
但一切並不順利。
杜崇時不時跟他彙報,說青也怎麼也找不到機會靠近謝思淵。
謝望深說,或許是因為人太多,把她帶出去。
於是杜崇帶著青也到酒店門口守株待兔。
這下不僅等到了,還順利的坐上了謝思淵的車。
杜崇高興的跟謝望深邀功,但話沒說完,就看見青也被謝思淵從車上趕了下來。
他氣急敗壞,一頓數落後將青也扔到了路邊,獨自開車離去,再跟謝望深商量主意。
謝望深並沒有著急。
他相信自已的直覺,謝思淵不可能沒有對她動心。
思索一會後,謝望深決定親自開車去接青也,假裝偶遇,並將她帶回了謝家,安排她住進了那個和露臺連通的房間。
那時他也不知道青也能做到什麼程度。
但沒過多久,就聽到屋內的動靜,他瘋狂的跑上三樓,發現謝思淵的房間裡沒有人。
進展順利!
他的棋子一來就成功接近了謝思淵。
他一直以為,他是運籌帷幄的幕後棋手,洞悉事件的全部走向。
沒想到此刻青也站在他面前,淡淡說,從第一天開始,她就偏向了謝思淵。
“怎麼可能?”謝望深難以置信的反問,“那是你第一次見他,你根本就不認識他!”
“我不需要認識他。”青也說,“錦城人人都知道,謝家五子,各個出類拔萃,但只有大少爺鶴立雞群。”
謝望深的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他吼道:“他不過是仗著比我大幾歲,早幾年進入了公司罷了!他的成就我將來也不見得達不到!”
“而且就算他更優秀又怎樣?你就能信任他了嗎?你被杜崇扔在路邊無處可去的時候,你在紅磨坊被徐添拿酒瓶子砸的時候,是誰救的你?”
青也的禮服裙有一層薄紗纏在手臂上,她輕輕撩起。
那個被酒瓶割破的醜陋的傷口,如今需要仔仔細細才能找到一點影子。
那時她不知道止血貼包紮不了這樣的傷,也不知道傷口需要三天換藥。
這樣都沒有留疤,全靠謝思淵。
青也將小臂伸到謝望深面前,“你看,這麼長一條疤,如果當時就貼個止血貼的話,現在該長成什麼樣了?”
謝望深眼神混沌的盯著她的手臂。
一瞬間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
“那次跟你和王妤如逛街,看到了你傷口上貼著印有謝氏酒店標誌的膠布,就是大哥幫你貼的吧?”
“是啊。那天你還踩到了我的裙子,讓我再次撞破了傷口,你是故意的吧?”
謝望深憤憤地咬了咬牙,卻無法反駁。
他想了想說:“你們也不是毫無破綻,當時我就看出來了。還別說後來的車禍,二哥被洩露的行程單……”
說著說著,謝望深突然指著青也吼道:“我明明看出了破綻,卻沒有真的懷疑你!杜青也,因為我是真的信任你!”
見他情緒激動起來,謝思淵立刻上前一步,站到了青也身邊。
青也含笑看了他一眼,似在說沒事。
她繼續對謝望深說,“你不是信任我,你只是覺得我沒有威脅,也沒有理由背叛你。”
謝望深緊閉著嘴唇看著她,嘴角憤憤向下一撇,咬牙切齒的說:“你確實不應該背叛我!”
“可是世界上沒有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忠於你,哪怕謝伯伯推動你我的婚事,我也沒有答應過。你利用我,我便將計就計,這本來就是公平的。”
謝望深氣急敗壞,指著謝思淵說,“那他呢?你怎麼確定他對你就是真心,你為什麼願意選擇他?”
青也邊整理纏在手臂上的薄紗,邊說:“他對我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不然又怎麼會讓我去他接近呢?”
謝望深又一次被戳中了心事。
他不知如何反駁,便壓下怒火轉移話題,“杜青也,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既往不咎,但以後,我要你的人和你的忠心!”
青也看著他堅定的搖頭。
“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你的決定不僅僅會影響你自已,還有你的家人,稍有不慎,你害的也不僅是你自已,還有整個杜氏集團!”
青也聽出了他話裡顯而易見的威脅。
她突然頓悟了,其實謝望深不是輸在驕傲、大意、或者運氣不好。
是輸在資訊不對等。
他信心滿滿,以為掌控了杜崇,就能掌控她。
可她根本就不在乎。
“卓夫人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在她的萬千寵愛中長大,但你知道她對於你的兄長而言意味著什麼嗎?”
青也幽幽的問,又幽幽自答,“我告訴你,意味著寄人籬下、永遠被打壓、被侮辱的童年。我之所以這麼清楚,因為我那個叔叔,跟你們家的小媽差不多。”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青也的聲音有些抖。
謝思淵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謝望深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動作。
似乎在說,他們才是一路人。
他理解她的委屈,她也甘願依偎在他身邊。
這一刻,謝望深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挫敗。
從小到大,哪怕別人都說謝思淵鶴立雞群,他也從來沒有在意過。
因為謝思淵無論如何優秀,都搶不走父母的愛。
他一直認為,他的母親也打敗了哥哥們的母親,給了他在謝家最尊貴的位置。
他也理應打敗哥哥們。
可這一刻,青也告訴他,他從來都不懂。
那些從小到大讓他享受了無盡榮光的偏愛,突然之間變成了他的軟肋。
而謝思淵沒有給他多少緩衝的時間。
他摟過青也說:“老么,話都說明白了也好。你剛才說願意對青也既往不咎,我也可以不跟你計較以前的事,至於以後,我們各憑本事。”
說完,謝思淵光明正大的摟著青也,朝花園宴會的中心走去。
謝望深看著他們的背影。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雙手緊握成拳,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
緩了許久後,他掏出手機,陰沉的說:“杜叔叔,該你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