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從在學校三樓餐廳遇到齊志後，茉莉從未想過，今後還會再次遇到他。
茉莉升入高三時，此時的齊志應該是大學生了。
“我的天，真夠倒黴的，居然還是高一那個物理老師。”看見物理老師走進教室的那一刻，茉莉的心拔涼拔涼的，然後她無力的癱坐在凳子上，雙眼無神的看著黑板。
高三這一年，茉莉和從容又分到了同一個班級，雖然不是同桌，但是捱得足夠近，只隔了一個走道。茉莉的同桌換成了李曉璇，這個看上去有些靦腆的女生。
李曉璇常常扎著馬尾，總是梳的高高的，大眼睛雙眼皮，人特別瘦，比瘦小的茉莉還要瘦一圈。
剛剛過完暑假，茉莉有些不適應，整個上午她過得迷迷糊糊的。吃過午飯後，茉莉拉著從容在校園裡閒逛，遲遲不願返回燥熱擁擠的宿舍。
“從容，你看怎麼物理老師怎麼樣？”茉莉滿臉認真的望著他。
“感覺還行，今天第一天開學還不瞭解，不知道他講課怎麼樣。不過看上去年齡有些大。”從容拿著從地上撿的楓樹葉子，迎著陽光仔仔細細的看著。
茉莉聽到從容的話，捂著嘴笑個不停，頓了頓說：“那你猜猜看，他多少歲？”
“五十多歲吧！”
“哈哈哈......”茉莉肆無忌憚的笑著，從旁邊走過的學生一臉不解的看著她。
從容皺了皺眉，有些生氣的說：“陳茉莉，你是不是瘋掉了，沒完沒了的笑個不停。”
“你才瘋了，”茉莉伸手使勁拍了一下從容手中的楓葉，“咱們這位物理老師呀，他才不是老人家，人家妥妥一個年輕小夥。他今年二十八歲。”
“什麼？他二十八歲。”從容瞳孔放大，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裡以為茉莉在騙她。
“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他可是我高一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師。剛開學時候，大家都以為他是個老教師......”茉莉說完又捂著嘴，笑起來。
從容半信半疑地說：“看著年齡差別有點大呀！”
“可不是一般大，是實在太大。”
“是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有的同學非常喜歡上他的課，覺得物理老師很幽默，很逗。可我一點也不喜歡上他的課。”
“為什麼呢？”兩個人走到一排石凳子旁邊，從容指了指，示意茉莉坐下。這個校園隨處可見的石凳，是茉莉對學校最滿意的地方。
“我沒有覺得好笑，感覺這人整天嬉皮笑臉的，沒個老師的樣子。”
從容笑著說：“哦，原來你喜歡上課嚴肅的老師呀！”
茉莉耷拉著腦袋說：“也沒有啦。高二剛學的不錯的物理，這會估計又要白搭了。”
“不要這麼垂頭喪氣的，你只是不喜歡物理老師，只要你努力做到喜歡物理就好了。”
茉莉嘴巴噘的特別高，有些生氣的說：“說的挺容易，誰會像你各科都學的這麼好。”
“那你能改變嗎？現在能調入新的班級嗎？”
“好像不能。”
“你既然不能改變，就只能接受。除了講課內容，他說的話，如果你不喜歡，就不要聽呀！”
“知道，可是看到就心煩。”
“那就少看，多低頭。”從容說完，用手中的楓葉拍著茉莉的腦袋。
“這楓葉真讓人討厭，再拍我，就給你撕爛。”
“那你可真夠暴力的。”
天氣十分熱，儘管外面颳著風，汗珠還是不停的從兩人額頭上滲出。
“回宿舍吧！再不回去，宿管阿姨就把我們關在門外了。”從容順手拉起了茉莉的胳膊。
“從容，你的力氣可真大，要不揹著我回宿舍吧！”
“你想的可真美！”從容一鬆手，剛要站起來的茉莉差點摔倒在石凳上。 茉莉還沒有反應過來，從容已經跑了很遠。
“你可真夠壞的，等我追上你，看我不打死你。”
茉莉使勁往前跑，也沒有追上跑的更快的從容。
02
高三這一年，茉莉過的開心又充實。儘管不再跟從容做同桌，但是兩人還是經常一起玩耍。
化學課都排在了下午，化學老師是個高高瘦瘦的女生，因為第一年教高三，講題時常常卡殼。每次出現這樣的情況，總是急的臉紅脖子粗。一段時間過後，學生們習以為常，總能安靜的等著化學老師解答。
茉莉揉了揉還沒有睡醒的雙眼，呆呆的看了看黑板，誰也不知道此時的她在想什麼。
“啪”一聲，一個裝著東西的塑膠袋，放在了茉莉的面前。
“陳茉莉，這是給你帶的。”李曉璇說完，匆忙從茉莉身後走到自己的座位。
“謝謝啊！這次給我帶的什麼好吃的？”茉莉開心地問。
“兩個雞翅。”
“好香呀！”即使沒有開啟塑膠袋，香味還是四溢。
“那就趕緊吃吧！還是熱的呢？”
“下課吧！不急。”茉莉看了看化學老師，她站在講臺下，靠著講桌正開心的跟學生聊天。茉莉默默的把雞翅放進了書桌。
李曉璇看著茉莉，帶著一絲憂傷，說：“有時候覺得你們住校生還挺不容易的，見不到父母，還吃不上好吃的。”
茉莉點點頭說：“我覺得還好，早就習慣了。曉璇我還是把雞翅吃了吧！要不這節課我都沒有心情上了。”
李曉璇聽後，大聲笑了起來。
“茉莉，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的。”
茉莉迅速開啟塑膠袋，看著兩個很大的雞翅，心裡非常的感動。
“味道真不錯。你媽媽中午在熟食店裡買的嗎？”茉莉吃的津津有味，然後看了一眼化學老師。化學老師毫無表情的看著茉莉。此時的茉莉毫不在意，認認真真地啃著雞腿。
“我媽早上給我準備好的。”李曉璇右手託著下巴，看著茉莉。
茉莉一臉疑惑地問：“你媽中午不給你做飯嗎？”
“不呀！我媽上班，中午不回家的。中午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吃飯。”
“哦，那你回家自己做飯嗎？”
“不呀，太浪費時間了。飯都是我媽媽早上給我準備好的。”
“然後你回到家，把飯加熱一下？”
“不，直接吃。”
“啊！那飯得有多涼呀！”茉莉滿臉震驚的說，扭頭看著李曉璇，心裡多了些憐憫，感覺兩人真是同病相憐。
李曉璇笑了笑，說：“夏天還好，冬天飯有些涼，但我都習慣了。”
茉莉擦了擦嘴，說：“那你還是把飯加熱一下再吃吧！時間久了，胃會不舒服的。”
“沒事的，我都這樣吃午飯好幾年了。”
“那你以後跟我在學校吃午飯吧！”
“不啦！我還要回家睡午覺呢。”
“吃完飯再回家睡覺，晚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像你現在跟我說個不停，那我肯定沒法午休。”
茉莉突然不好意思地說：“我有時候話也挺少的。”
“少說話，多學習。”
“知道了，知道了。”
“茉莉，你吃的這麼著急幹什麼，品嚐出來什麼味道了嗎？”李曉璇捂著嘴笑個不停。
“好吃的不得了。吃的再慢點，化學老師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李曉璇看向化學老師，然後立刻低下了頭，小聲說：“哎呀媽呀，真嚇人。你趕快坐好吧。”
茉莉好像沒有聽到，依然沉浸在雞翅的美味中，過了好一會，才慢悠悠地說：“這雞翅比你上次帶的雞爪子還好吃。”
“那以後就給你帶雞翅。”
“哦，雞腿也行的。”
“陳茉莉，你可真夠貪心的。”李曉璇笑著，順手拍了一下茉莉的後背。
“別拍，別拍。再拍剛吃胃裡的雞翅，都讓你拍沒了。”
“那你消化的可真快，我這一拍，正好加速你胃的消化速度。”
“哎呦喂，我的胃好疼。”茉莉假裝胃疼，用手捂著，臉樂開了花。
李曉璇無奈的看著茉莉說：“演技又提高了呀！”
“哈哈哈......”茉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咳咳咳。”上課前的預備鈴聲剛響起來，化學老師清了清嗓子，眼神犀利的看著全班學生。
茉莉和李曉璇相視一笑，端端正正的坐好，等著化學老師上課。
03
茉莉既不期待高考快點到來，也不希望一直過這樣枯燥又乏味的日子。
可是高考依然如期而至。茉莉心態極好，即使高考那幾天，她依然能吃能睡，彷彿高考就是一場普通的考試。
對茉莉來說，最難過的日子還是等待成績的這半個月。
“茉莉，陳茉莉，你什麼時候起床？”媽媽站在房間門口，雙手叉腰，氣呼呼的衝茉莉喊道。
茉莉用枕頭壓住耳朵，有氣無力的說:“太困了，讓我再睡會吧！”
“還睡，還睡，你知道這會幾點了嗎？都十點了。”媽媽越說越激動，恨不得直接拿起茉莉頭上的枕頭，直接扔地上。
“起床也沒事幹，還不如睡覺。”茉莉緊緊閉著雙眼，好像自己在說夢話。
“沒事，也得起床吃飯。你看看回來這幾天都幹啥了。不是睡覺，就是看電視。”媽媽實在忍無可忍，摔門走出去。
茉莉開始自言自語道:“怎麼這麼睡不著了，一點睡意都沒有。要不還是起床吧？”
茉莉高中生活著實過的辛苦，每天六點起床，十點睡覺。可是每個讀過高中的人都是這麼過來，這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眼睛好疼。”茉莉坐在床上，揉著雙眼，頭髮亂做一團。
自從高考完，茉莉徹底放飛自我，晚睡晚起，基本不出門，除了看電視消遣，周圍發生的任何事都與她無關。
“媽媽，飯在哪裡呢？”茉莉穿著拖鞋，渾身上下都是散發著頹廢的氣息。
“不知道，你又不吃飯，要就倒掉了。”媽媽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氣呼呼的看著電視。
“哦。”茉莉自知無趣，心裡想著:“如果再多說一句話，肯定免不了一頓罵。”
茉莉轉身去了廚房，不一會，一手端著一碗湯，另一隻手端著一盤子豆角，豆角上面還有個大大的饅頭，嘴裡咬著一雙筷子。
媽媽看著茉莉走進屋裡，突然噗嗤一笑，然後說:“還以為你不餓呢，還吃這麼多，今天兩頓飯就可以了吧？”
茉莉把手中的盤子和碗放在玻璃桌上。
“哐當”一聲，這聲音異常刺耳。
媽媽立刻眉頭緊鎖，生氣地說:“你使那麼大勁幹嘛，這要是去別人家吃飯，人家以為你要生氣打架呢？”
茉莉有些委屈地說:“我哪有用勁，分明就是這玻璃桌子的問題。我重新放一下碗，你看看。”
茉莉連續幾次端起碗，再放到飯桌上，聲音一次比一次大。
“別放了，別放啦！再多放幾次，這玻璃桌子就碎了。”媽媽搖搖頭，無奈的說。
“本來多放下幾次也沒用，那我吃飯啦！”茉莉開始狼吞虎嚥的吃著豆角，喝著西紅柿雞蛋湯。
吃飽喝足的茉莉順勢躺在了沙發上，開心的看著電視。
可是這開心並沒有持續多久。
臨近睡覺前，茉莉收到了同學的電話，高考出成績了。茉莉一臉淡定，不慌不忙的找著准考證，完全沒有三年前查詢中考成績的焦慮和緊張。
“趕緊查一下成績，。”茉莉手裡拿著准考證，回頭看看廚房的方向，心裡想著：“幸好這會媽媽在廚房打掃衛生，如果在旁邊看我查成績真是尷尬呀！”
茉莉認真聽著電話提示，仔細輸入准考證號，不一會成績就出來。她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放好准考證，開啟電視，往沙發一躺，接著看起電視來。
“媽媽，高考成績出來了。”
“哦，那你趕緊查一下，還在這看電視。”媽媽看起來比茉莉還要激動。
“已經查過了。”
媽媽立馬拉起來茉莉，急切地問：“怎麼樣，多少分，達到本科分數線了嗎？”
茉莉有些委屈地說：“媽媽，你抓疼我了，能不能對我溫柔點 。”
“別說那麼多廢話，趕緊說你的分數。”看著漫不經心的茉莉，媽媽開始有些生氣。
“分數不高，應該可以過本科分數線。”
“不高，是多少？到底是多少？”
“五百多點。”茉莉說完，默默地低下了頭。
媽媽有些焦急問：“那本科分數線呢？”
“我還不知道，反正我那個不打算復讀。”茉莉說完，頭扭向一邊。
“問問同學，或者老師呀！”
茉莉有些為難的說：“這會太晚了人家這會都睡覺了，明天再問吧！”
“這個時候誰還能睡的著覺。也就你一個人照睡不誤。”
“媽，你能不能別這樣。”茉莉說完，走進了臥室。
“砰！”臥室的門被茉莉摔得來來回回得晃個不停。
“脾氣不小，自己的事一點都不上心......”媽媽生氣的嘮叨個停。
高考成績出來的第二天，茉莉打電話邀請表姐來家裡。
“姐，終於見到了。”茉莉拿著厚厚的高考志願書，出門迎接表姐。
“你快幫茉莉看看，我也不懂，幫不上什麼忙。”媽媽端著一大盤水果，熱情的招呼著表姐。
“大姨，你放心吧！我會幫茉莉好好選擇專業的。”表姐來不及休息，坐下來就開始翻看高考志願書。
“小女孩，當個老師呀，醫生呀，多好！”
“媽，這兩個職業，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喜歡呀。”
“那你想學什麼專業，不聽父母的建議，你要聽誰的。”
“我爸也沒有讓當老師或者醫生呀！”
“你倆別吵吵了。茉莉這個分數，上不了好的師範大學，或者醫學院。”
媽媽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那能學個什麼專業？”
“要不學會計吧！女生還挺適合這個專業的。”
媽媽激動地說：“好啊，好啊！這個專業好，就學會計。”
“不想學，從小就不愛學習數學。學了會計，還不天天跟數字打交道，想想就煩人。”
“那你到底想學啥？”媽媽變得有些煩躁。
“我想學習園藝。”茉莉說的理直氣壯。
“啊！這是個什麼專業，沒有聽說過呀！”
表姐捂著嘴笑個不停，說：“大姨，這個專業說的通俗點，就是種樹，還有種花。”
“那還上學幹什麼？上了十幾年的學，還不是種地。 ”
茉莉撇撇嘴，說：“那也是科學種樹和種花。”
“茉莉，你還是慎重一些，園藝專業不好就業。”
“姐姐，可是我喜歡這個專業呀。”
“喜歡只是表面的，當你真正學習這個專業的時候，不一定喜歡。”
“茉莉，聽你姐的準沒錯。”
“茉莉，其實會計也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會算賬都是用電腦。”
媽媽和表姐輪番勸說茉莉，最後茉莉禁不住她倆的勸說，心裡開始有些動搖。
填寫志願的那天，茉莉看著一頁紙，填的滿滿的會計專業，心裡還是有些遺憾。
“應該不會被這個學校錄取，不如填寫上。”茉莉認真的寫上了園藝這兩個字。
等著高考錄取，就像拆盲盒，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最後被哪個學校哪個專業錄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