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的心靈世界再一次失去了平衡,平時她堅持正常上班,在別人面前顯得若無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如何地強迫自己裝逼。閒下來的時候就會想肖一峰的事,就算是工作時也常走神。
她是一個商界的單身女人,並不擔心名聲問題,也不存在怕受處分,但是現在她的心很沉很亂,無論怎麼調整, 都無法驅趕那好像身體被抽空的感覺。她對自己說:他又不是你什麼人,也 不會影響你什麼,就當是一場夢吧,何必老讓自己糾結於此呢?可是感情有時候就是不服理性所管,晚上睡覺時想起肖一峰,早上醒來第一個影子也是 肖一峰,有時又幻化成丁淡。回憶與他交往的所有點滴,分析他的心態,她想他難道真的隱藏得那麼深,把她也當作玩弄的女人?她不相信,但事實又擺在這裡。
反正,她心裡充滿了疑慮、挫敗、失落和不甘。
有時,她強迫自己去想高思宇,如果說肖一峰是秋夜那輪令人愛憐的清
寂月光,高思宇便是春天早晨照亮萬物的太陽,他給人帶來的是光明與快樂。
她心裡非常明白,高思宇比肖一峰更優秀,也更適合自己。只是現在,肖一 峰依然完全籠罩著她的心靈世界。
難道有每種神秘的力量在操控,安排自己今生不斷與罪犯糾纏?
她通宵通宵睡不著,瞪著天花板反覆問自己,為什麼放不下?黑暗中,她聽見一個聲音說:“我不相信他會騙我!”那個聲音來自自己的嘴裡。
當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丁淡躺在床上,全身插滿管子,眼睛充滿絕望,幽幽地望著自己,說:“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有兩個蒙面的黑衣人拿著槍進來,對著床上的人,大聲喊“現在槍斃你!”她看到床上的人變成了肖一峰,向她伸出瘦長的手,大喊她的名字,葉子想去搶黑衣人的槍,聽到“嘭”的一聲,她嚇醒了,滿頭大汗,胸口絞痛。
醒來後,她再也沒有睡,那晚,她做了一個決定,一定要弄清真相。
那晚,她運用她的刑事專業知識開始推理,左想左想覺得肖一峰殺人的可能性不大。一是憑直覺,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從過去的交往到案發後他們倆的相處,她認為肖一 峰不像是個兇人犯,二是憑偵察常識,肖一 峰不至於笨到在自己親自送人回去,又在途中弄死。
所以,她決定,插手這件事的調查。
她向單位請了假,說要處理家裡的事,實際是專門去調查案件。
那天,她主動打了一個電話給凌劍,約他和肖青青喝茶。
凌劍很爽快地答應了,一見到她就問:“師姐,是不是有什麼線索?”
葉子說:“這正是我要問你們的話。”
肖青青快言快語地問:“那師姐你約我們的意思是?”
“我也想把這件事搞明白,我知道我作為涉案相關人員向你們打聽相關情況不符合辦案原則,但如果你們相信我,說不定憑我和肖一峰的特殊關係,可以從他嘴裡打聽些有用的情況出來。”
“你的意思是?”
“我能不能見一見肖一峰?在你們在場的情況下。”
凌劍沉思了一下,說:“這個我們要向領導彙報一下。”
“那我等你們的訊息。”
跟凌劍他們分開後,葉子去見了公司常年法律顧問謝律師,她也是葉子最好的朋友,一位很有思想的女性。葉子坦誠地把自己與肖一峰的事告訴了她,請求謝律師幫忙。
當天,她們驅車幾百公里,去了李梅春的家,弄清了李梅春的一些情況。正討論下一步的工作時,林英打電話給葉子,說:“我家肖 一峰出事了你知道不?”
葉子不知道她什麼意思,莫不是知道了肖一峰與自己的關係?她回答:
“我聽說了。”
林英說:“我有點事請教你。”
“請講。”葉子想,事情已經這樣了,即使林英知道了真相,也不至於把
這件事鬧得怎麼樣吧,畢竟她也是一個有身份的人,相信兩個女人之間能把 話說清楚。
“我想為肖一峰請個律師,你在這方面專業一些,有些事我想當面請教你。
有空的話出來喝杯茶吧。”林英的語氣聽上去很誠懇,葉子估計她還不知道那些。
“你現在哪裡?”
“我在家裡。”林英說,“你現在有空?”
“我到你家裡來吧。”葉子說。
她不止一次去過她家裡。
儘管肖一峰對葉子說過林英有那麼多不好,可葉子對她並無反感,相反
感覺她率真熱情,心無城府。
葉子到的時候,林英沒化妝的臉顯得有點憔悴,眼圈發青,顯然沒睡好覺。
她為葉子泡了一杯女士花茶,兩人坐在了電烤爐邊。
“麻煩你了。”林英說。
“我們之間不用客氣。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葉子問。
“他的情況我一點也不清楚,前天警察把我叫到公安局問了情況。”她用
右手搓著左手手背,目光黯然。
“對他以前的事你清楚嗎?”
“說來真是丟人,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你知道我是愛面子的人,自
己也是在官場混的人,說出去只能給自己丟臉。他以前就在外面玩女人,與 人家鬧翻了,那女人找上門來,過了好久才平息。說實話,我也對他心灰意 冷了,沒怎麼去管他,大概一直在外面玩吧。這次不知道怎麼鬧出人命來了。 這個家算是完了。”林英說著又流淚了。
“你別難過,事情也還沒有徹底弄清。他老家人知道了嗎?”葉子浮起了
發自內心的同情。一個女人,沒有一個幸福的家已是不幸,現在家裡又出了 這種丟臉的事,誰都難以承受。
“他的兄弟姐妹知道了,昨天來了幾個,可是他們能有什麼辦法?只有
一個弟弟在鄉政府,一個妹妹教書,其他的都在農村。他們也只知道乾著急, 還得瞞著他母親。你當過警察,我想聽聽你的主意。”她一副無助的樣子。
葉子沉思了一會兒說:“現在要想法弄清情況才能知道該怎麼辦。”
“我想為他請個律師。你覺得呢?”
“這是個辦法。根據法律規定,犯罪嫌疑人自被偵查機關第一次訊問後和被採取強制措施之日起,律師可以介入,可以要求見面。”
“那我就到律師事務所請個律師。”
葉子說:“我們公司的常年法律顧問很有水平,要不請她如何?”
“那更好,人熟一些,也會更負責的。請你早點聯絡一下。”林英有點迫
不及待。
葉子說:“我現在就打電話,看她空不空,空的話現在過來。”她當即撥
通了律師的電話,那邊答應一會兒就過來。
王大姐回來了,林英說:“我們去書房談吧。”
書房裡收拾得很整潔。桌上放著一套曾國藩全集,這是葉子送給肖一峰的,
葉子拿起擺在前面的那一本翻了一下,看到了一張書籤:一片製作得很精緻 的楓葉。在這一頁還來了一張紙,上面有一首詩:
相思樹
那一夜,你如約而來,
山那邊的相思樹綠了,
月亮升起來了,
我的心也顫抖了。
我知道你有話要說,
可是,
很久很久,
只聽見露珠滴落髮梢,
還有你的心跳。
你讓我看天空的星星,
看月亮在樹上笑,
而我只想看,
夏風搖曳相思樹,
看相思樹下溼潤的眸。
你始終都沒說一句話,
只有月亮在樹上笑,
還有樹下穿來穿去的小鳥。
這首詩是那次他們去河邊約會後,他回來寫給她的。瞬間,她的心有些疼痛,趕緊合上書放回原處。
林英說:“平時他睡在這裡,我們已很少在一起了。也許我們的感情早就
死亡,我早應該放棄了。”
葉子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情人的妻子對自己訴說婚姻不幸,是該
高興還是該愧疚?她想遲早有一天林英會知道肖一峰與自己的關係,到時候 該有多麼尷尬!
至少現在自己不應該勸他們分開,到時她不至於認為她在覬覦他們的婚姻。
於是她說:“夫妻之間有矛盾是正常的,多溝通一些,互相寬容點也許以
後會好的。現在大多數家庭都不是特別和諧,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以前,還能捂著蓋子臭,現在是根本不可能了。如果還過下去,人家會
指著我的臉說,這個女人一點尊嚴都不要了。不過現在我還得管這個事,為 了孩子,也為了我自己。反正臉都給他丟盡了。”
“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吧。”葉子現在實在不想說這個話題。
葉子手機響了,她說:“律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