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高思宇的電話後,葉子對肖一峰說,有一個省城的朋友過來了,要

過去陪一下。她以為肖一峰會告辭,可他說:“今天走不走,你去忙你的,我

睡一覺。”

葉子只好讓他留在房間,自己開車去了賓館。

高思宇是過來與一家單位談一個合作專案,一共來了三人,他帶隊,他

一個人住一個單間。

“把我給忘了吧?”高思宇穿一身深藍色西裝,白色的襯衣,藍底白點領

帶,顯得乾淨利落,氣宇軒昂。他的笑容總是那麼明朗,這個男人是一輪太陽,

走到哪裡都將那裡照亮。

“哪能呢?”葉子嘴上這麼講,心裡卻說差不多真忘了。她取下手套搓了

搓手,坐到了床對面的沙發上。

高思宇為她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我們公司可能要在這邊發展一個專案,下午去那個單位考察一下,明天

談判。”他側身坐在椅子上,用明亮的眼睛看她。

“這裡是老合作單位還是新發展的?”她覺得與他說話很輕鬆,像認識了

很多年。

“我們公司主要是生產電子產品,目前市場很好,供不應求,最近有廠家

找上門要求訂貨,可就我們原來的規模無法擴大生產。這邊這個廠子人力與

裝置都不錯,只是技術與管理跟不上,有人介紹讓他們與我們合作,我覺得

可取。但因為以前沒有合作過,需要很好地磋商。”

房間裡放了些水果,是對方單獨準備的,高思宇遞給葉子一根香蕉。

“好呀,我代表南溪人民歡迎你。”葉子揚起眉笑了。

“你又不是南溪人,人家也沒授權,自作主張。”

“別忘了,我可到這裡三年多了,南溪口音了,要不要我幫你當翻譯?”

“說實話,如果這次談成了,我往這邊的機會就多了,說不定常駐這裡。

是不是上天給我們的緣分?”他一邊吃水果,一邊半真半假地說。

葉子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抬起頭,仔細看高思宇:很整齊的三七西式頭,頭髮一絲不亂,露出

寬闊的前額,展示著一個男人的智慧與自信。自己是個高鼻子,而高思宇的

鼻樑應該更有特色。如果確有面相之說的話,這就是那種內心特別強大的剛

毅男人。這樣的男人像一棵大樹,讓人看著就想依靠。

如果沒有與肖一峰的糾纏,高思宇確實是個理想人選,自己再怎麼脫凡

超俗也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對方的外部條件不可能不考慮。無論從外貌、

年齡、學歷,還是地位、經濟收入等各方面來看,高思宇都與自己相匹配。

至於人品、內涵等,看樣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自己的心現在固然傾向肖一峰,

可他卻是有婦之夫,一切都是未知數。這樣一考慮,她就想應該多瞭解一下

高思宇。

“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黃花大閨女找不到?怎麼還對我等半老徐娘有興

趣?忽悠咱老太婆開心吧?”與高思宇相處就是開心,這是葉子自從與他相識

就有的感覺。

“你就好好考驗考驗我吧!聽虹兄說你幹過警察,最好動用你的偵查手段

好好偵查一下咱,看咱是不是找女人開心的壞人。”他又響亮地笑了,笑的時

候有點像白巖松,特別是那下巴,特像。

“說說你的簡歷吧,接受警察阿姨調查。”葉子也打趣地說,氣氛非常輕鬆。

“我正式彙報吧,爭取短期內透過考察。”他收起了笑臉,開始認真地說

自己的故事。

高思宇是一個從農村高考出來的學生,腦瓜子特別好使,也很勤奮。大

學畢業後去了深圳,被一家公司聘用,那是一家規模不大的公司,但待遇很好。

高思宇在那裡幹了一年半,業績很好,掙得的票子比一般同事厚很多。他的

能幹被老闆劉總看在眼裡,也被老闆的女兒劉小姐看在眼裡,她比他小三歲,

在她父親公司任財務總監,外表一般,不醜不美的那種。她有事沒事去找他,

眉目間那一層意思,明眼人一看就懂。想想,一個農民的兒子,剛從學校出來,

什麼也沒有,能被大戶人家千金看中,還不是中了頭獎?他只覺得有餡餅從

天上掉下來。

公司的老總,也就是他後來的岳父大人當時正需要幫手,就毫不猶豫地

同意了這門親事。高思宇以現代化的速度入了贅,得到了一個老婆的同時,

也得到了一個副總的頭銜。

然而,“幸福”那件事遠不止“衣食無憂”那麼簡單。高思宇進入劉家

後,在享受了物質的同時,自尊受到了嚴重的挑戰:他們家不喜歡鄉下人的

做派。農村人與城市人就是有那麼一些區別:農村人習慣天馬行空,自由自在,

衣服脫了隨手丟床上,吃東西憑感覺,就像毛澤東愛吃紅辣椒、紅燒肉;花

錢呢,保持勤儉節約、絕不鋪張浪費的無產階級本色。可富人家不喜這一套,

他們有大把大把的票子,這些錢就是用來享受的,他們從頭髮絲到腳指甲都

用的是名牌,可不是嗎,抹在頭髮上的摩絲,灑在身上的香水,提在手上的

包包,戴在脖上的鏈子,塗在手指腳趾上的指甲油,無一不是名牌。飲食嘛,

得研究好它們的營養成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先吃什麼後吃什麼都有規矩。

還有衛生工作,等等,甚多,無法一一列舉。總而言之,是“階級之間的意

識差別實在太大”,高思宇如此自嘲。

還有,劉家小姐,在眾人仰視的目光中成長起來的公主,習慣了頤指氣使,

唯我獨尊,什麼溫柔、體貼,什麼溫文爾雅、以禮相待,與她不搭界。橫挑

鼻子豎挑眼,大呼小喚對她來說是一種習慣。

高思宇自己,因為年輕,因為懂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削足適履”

雖然不舒服,但還是能勉強湊合。問題的根本在於高思宇的家人。

劉大小姐只去過他家裡一次,在那棟不算很差的三層樓紅磚屋裡,她只

住了一天,且一直皺著眉頭,拉著個臉,斜眼看人,讓來他家看新娘的“灰

頭土腦”的、“傻里傻氣”的親朋感覺熱臉貼冷屁股,碰一鼻子無趣。

“怎麼?嫌我們家?”老爹氣得眉毛揚成一把砍刀。他是村裡的老支書,

一生重視“骨氣”二字。

“她水土不服,身體不適。”死要面子的高思宇這樣解釋。

結婚一年後,他們生了一個兒子,母親從鄉下提著大包小包來看兒媳婦

和孫子,那蛇皮袋裡裝著老母雞和它下的蛋,臘豬肉臘魚肉臘牛肉,給媳婦

發奶水的新黃花菜,用舊衣服改縫的尿片……

當這些東西從皺巴巴的蛇皮袋中倒出的時候,老母親一臉的謙卑:“農村

沒有什麼好東西帶,只有這些土特產……”

一身金光閃閃的岳母面無表情:“這些,都有賣的,很便宜。臘菜是垃圾

食品,不利於健康……那些破布,快扔垃圾箱,尿不溼,尿不溼,懂嗎?”

剛生了兒子,立了大功的劉小姐斜了一眼那一堆東西,一拉臉:“注意衛

生!注意衛生!別讓寶寶沾上細菌。”

老母親的笑容僵在臉上,人也僵著蹲在地上,看著那兩隻被她親手殺死

的老母雞發呆:它們是家裡最壯的母雞,每天下蛋,實在捨不得殺。可為了

給兒媳婦補身子,她一狠心把它們給宰了,可人家嫌它們不衛生……

高思宇直直地站在那裡,有東西往腦門上躥。

老母親只住了五天就走了。

她老人家活了一輩子,一直以精明能幹、乾淨利索被鄉鄰當作典範,到

了兒子家後,變成了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做錯、什麼都不盡如人意,兒媳婦

眼裡射出的光如冰窖裡刮出的風,掃得她心裡發毛。老人想抱抱自己的親孫子,

剛抱到手上,親家母就會說:“快洗洗手,別讓寶子沾細菌。”“寶子”有兩個

保姆,都經過正規家政培訓,“寶子”不需要她這個沒文化的土奶奶……

老人家本來打算伺候兒媳婦坐月子,這回成了礙手礙腳讓人嫌的料,心

裡極不自在,兒媳婦一句“唉喲,鄉下人髒慣了”讓老人下了走的決心。高

思宇把母親送到車站,給了她三萬元錢。母親臨走時眼淚汪汪,說:“有機會

把寶子帶到我家玩玩。寶子是我們高家的血脈哩。”老人惦記孫子哩。

“寶子”沒能姓高,他姓劉。“寶子”到三歲都沒能去高家奶奶家一次,

劉家人怕他去鄉下沾上細菌。

有一天,高思宇回去,拿了一大疊錢出來,父親“啪”地一下把錢扔在

桌上:“我們不要錢!我們有手有腳不要你們養活!我要看我家孫子!我高家

的孫子,怎麼不來我高家?!豈有此理!”

高思宇無言。

存摺上的數字向上長,尊嚴向下縮,縮到了地底,被人踩來踩去。有一

天醒來,被老婆一頓臭罵的高思宇站在鏡前終於發現自己還是一個人,且還

是一個男人的時候,他一聲不吭轉身離開了劉家,然後遞辭職報告,再遞離

婚協議。

他們分手了,“寶子”還是劉“寶子”,高思宇沒堅持要兒子,讓他去做

富人吧。

後來,他利用自己的積蓄搞了一家小公司,一切從零開始,憑著自己的

聰明才智和積累的經驗開啟了局面,公司慢慢走上正軌。同時,一名來他公

司應聘的美女大學生,向他丟擲繡球,與他同居了。豈料世事難料,人算不

如天算,正在考慮結婚時,一把火把公司車間燒了個精光,還燒傷了員工。

他成了一文不名的窮光蛋,同時還成了階下囚——因為安全問題,他被公安

局的人帶走了,拘役了六個月。

女大學生見機不妙,帶著她茂盛的青春去新的枝頭了,連“拜拜”都沒

說一聲。

高思宇的高處在於他的倔強勁,也許是地裡頭的烈日烤出來的,也許是

彎彎扁擔壓出來的,跌倒的他又爬了起來,擦了一把血,繼續上路。

朋友們瞭解他的為人,伸出了手,給他貸了一些款,他再次從頭開始,

搞了四年,還了貸款,還有了一些積蓄。後來遇到了大漢的老總,慧眼識珠,

邀他合作。兩人實行了優勢互補,發展得非常好。到如今,公司有了一定規模,

在全國各地有分公司,高思宇終於功成名就。

“我是個經歷過很多的人。”高思宇笑著總結。

“經歷是一種財富,難怪你富有。”她調侃。

“確實,苦難有時真是能磨礪人。”他接著說,“現在回過頭去,我總結出

的結論是,越困難越能把人的智慧逼出來。”

“至理名言,時勢造英雄。”

“我現在要以追求事業的精神去追求一個女主人。”他又哈哈笑了,點起

一支菸,又遞一支給她,“忘了問你,來一支不?”

葉子擺手:“不會。”

“當警察的時候也不吸?”

“吸過,加夜班時吸過。”她老老實實承認。

“女人吸菸也是一種風情,你看雪小禪筆下的女子。”

“哈,我沒有那麼有情調,被俗事所累,有時忙得忘記了自己的性別。”

“我倒覺得你很有女人的韻味,有一股難以抗拒的魅力。”他說得很坦誠,

沒有一點做作。

“有嗎?”

“有!”

“我倒是覺得你確實具有成功男人的氣質,心智成熟了。”她也發自內心

地說。

“我應該算是成熟了,被生活煉熟了,所以我就想找個成熟的女人,才能

說到一塊。”

“不難吧。”她躲開他的目光。

“難!找個女人,或年輕漂亮的女人都不難,可我需要一個女人,她能讀

懂我,也能令我百讀不厭,她不是那種只能激發我性慾的女人,而必須令我

敬重與愛慕。你明白嗎?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與我一起追尋那種真正的幸福

生活。”

“喲,你對幸福的內涵深有研究呵。”

“可不是嗎,正因為我得到過也失去過,繁榮過也落魄過,富有的、漂亮

的女人也都擁有過,才悟出了一些道理。”

“是嗎?把你的修道真經傳授給我如何?”

“你知道為什麼現在功成名就者都說不幸福,都說累,都活得沉重嗎?主

要原因之一是他們的心沒有方向。我跟你說,其實,當一個人的內心澄明,

精神世界充實富有時,他才會真正快樂。”

“太對了。”

“每個人都希望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但是當我們追逐快樂的時候,必須

要清楚地瞭解什麼才是真正的快樂。大家都希望擁有財富,但是財富的意義

又是什麼呢?當一個人真正覺悟的時候,也許他會放棄追尋外在的財富,而

開始追尋他內在世界的真正財富,現在的我依然要奮鬥,但我懂得了奮鬥的

意義,也懂得了該怎樣去生活。”

她才和肖一峰討論過婚姻家庭,這回覺得遇到了知己,高思宇的價值觀

與自己驚人地統一。

葉子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胸口騰地向上擴

張。眼前這個男人受過那麼多生活磨難,但他沒有在逆境中沉淪,一直在追

尋一方乾淨的天空,真的不容易。

“都說商場與官場的男人大多是被汙染了的,其實,也許是不瞭解。商場

尚有你這種品德優良的人,官場上肯定不乏有良好修為的好官。你說是不是?”

她說。

“你說難道大家都希望變壞嗎?其實有時是身不由己,有時是不知所措。”

“你太偉大了,讓我只敢仰視。”她開了一句玩笑,掩蓋內心的波動。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等待的那個人,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看得

上我,但我聽了高虹對你的介紹後,就有了很想認識你的衝動。那次見面後,

我感覺我也許真的遇上了對的人。”他的眼鏡片後閃出一種熱切的光芒。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是很長,我可能沒有你想

象的那麼好呢。”葉子想起自己昨晚還躺在肖一峰的臂彎裡,如果高思宇知

道她與一個有夫之婦有染後,恐怕對她的看法會大打折扣,她不想深入這個

話題。

“我知道,人都有優點和缺點,誰都不可能完美,沒有最好的,只能說

是最合適的。現在的婚姻質量為什麼大多不理想?一是沒找到最能與自己合

拍的,二是婚後沒有經營好。年輕時不懂,經歷那麼多後就懂了,找人生伴

侶重要的是要找到那個與自己有相同靈魂的人,能相通、相知、相愛、相惜。

你和我這樣的人要找個伴容易,外表漂亮的,條件好的,有的是,但我們重

視精神層次的東西,追求一種生活質量,所以,要尋找能走入心靈的人不容易。

你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值得去品讀的人。”他說得很認真。

這就是素質。葉子曾經奇怪自己為什麼很多年一直對男人沒有感覺,原

來是沒遇上真正優秀的男人,或沒有互相走進內心。如果在肖一峰之前遇到

高思宇,葉子想她會毫不猶豫地接受他,而現在,她已心有所屬。

“人是要講緣分的。”她避開他期待的眼神。

“我相信,你是上天賜給我今生最好的禮物,你信嗎?我們打個賭?哈哈。”

他說。

他定定地直視著她的臉,那長睫毛下的大眼睛裡閃出一種睿智與純真交

融的光芒,略瘦的臉上騰起一片紅暈。他想起一句話:好女人是永遠長不大

的女孩,她永遠有一顆晶瑩透亮的童心……一種似水又似火的情愫在他心頭

瀰漫開來。

“打什麼賭?”她問。

“如果我輸了,我把我輸給你;如果你輸了,你把你給我。”

“你這傢伙!難怪總是贏,原來愛貪小便宜。”她被他的快樂所感染。

他要去合作單位考察了,葉子也起身告辭,臨走時,她說晚上請他們吃飯,

高思宇說對方單位已做了安排,問她能否與他們一起共進晚餐。葉子謝絕了,

她想起了肖一峰還在她房間。高思宇要求晚飯後聯絡,她答應了。

葉子回到家時,肖一峰還沒醒來。他平時有神經衰弱,睡眠質量不是很好,

眼眶常是青的。這會兒他睡得正香,她開門的聲音也沒驚醒他。她在床邊看

了他一會兒,怎麼看,這男人都像一個孩子,一個有點憂鬱的孩子,眉毛蹙著,

雙唇緊抿。

她坐回沙發上,心裡有了些悵然,與一個有婦之夫糾纏,怎麼都少不了

憂思。她覺得自己踩在一座獨木橋上,一不小心就會掉入深淵。有時候她自

己都看不懂自己,說糊塗吧,那麼多棘手的事自己都能處理好;說精明吧,

在自己的感情問題上老是陷入迷茫。現在,又面臨一個十字路口。

一會兒,有人打電話過來,肖一峰也醒了,他問:“我睡了多久?”

“現在 3 點多了。”

“整三個小時了。只有在你這裡我的心才踏實。”他還在床上躺著。

“要不,你乾脆早點與老婆攤牌算了,就能天天住這兒。”

她想起高思宇的表白,自己總不能在他們兩人中搖擺吧,她希望早做決

定。如果肖一峰真會結束婚姻,她還是會選擇他的,畢竟與高思宇還沒有開始;

但肖一峰那邊若是擺脫不了,她就得現實點,自己一年比一年大了,歲月不

饒人吶。

“我也很想呀,只是孩子現在正處於關鍵時期。”肖一峰這麼說。其實,

他一直沒有提離婚的事,孩子固然有關係,但同時他也在考慮自己的仕途。

在他的仕途問題上,林英始終在起作用。就是自己那次出軌的事被林英

知道後,她對於他的上升也一直很積極,因為她知道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肖一峰的單位企業改制之後,她努力讓他進了行政單位,並且謀得了城建局

局長之職。肖一峰心裡明白,儘管林英對他已沒有多少感情可言,但她沒打

算離開他。如果肖一峰鐵了心要離婚,說不定她真有能耐把他的官帽子摘掉。

這個,他估計自己承受不了。

認識葉子後,他內心有了強烈的“換妻”念頭,因為,在林英那裡,彼

此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互相防著,哄著,應付著,無論做什麼,她都會投之

以狐疑的目光,他對她也有一種想躲開的感覺。都說家是避風港,可他現在

一看到自己的家就有憂鬱情緒,那裡是欺騙,是冷漠,是大呼小叫,是橫眉

豎眼。而在葉子這裡,他會覺得自己很棒,很能幹,是個被人需要的大男人。

他感覺輕鬆,真實,愉悅。

但是,他現在還是沒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何況,還有那件令他煩惱的事。

中午睡覺時,他關了手機,這會兒開啟手機,有好幾個未接電話,有單

位下屬的,有林英的,還有局辦公室主任的簡訊:請回電話。

他回了一個電話,對方在那端說:“肖局,請你快來單位,有領導要找你。”

肖一峰感到一陣寒氣從腳底升起:終於來了!但他還是開車去了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