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者基地,隊長指揮室。

師詩端坐在會議桌的一側,難得面容嚴肅,“吳教授,之前的實驗資料損毀程度,很多資料都無法支撐凍眠計劃的實施,我建議將實驗時間延後幾年。”

吳紹禮顯然並不滿意,他扶了扶鏡框,“我想諸位可能還不知道接下來兩個月的氣象。歸墟化會越來越嚴重,最終勢不可擋。不是區區數十個能力者,就能解決的亂象。但是如果我們現在啟動凍眠計劃,至少會有兩個月的延緩期,還可以號召更多普通人,也許能在末日來臨前,最終一戰。”

作為主席位的男人始終沒有說話,他雙手交叉放在桌前,託著下巴,眉頭緊鎖。目光在師詩和吳紹禮教授之間來回遊移。

他不懷疑吳紹禮的分析,可作為破妄者組織的領導者,他有義務在兩者之間尋求平衡。

“吳教授,師詩,我理解你們的立場。”男人沉聲道,“但我們需要考慮的不只是技術上的可行性,還有人心。如果倉促啟動凍眠計劃,而未能達到預期,那將對基地內所有破妄者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時間,更是一個能夠面對末日的有效作戰計劃。”

吳紹禮嘆了口氣,似乎被男人的話觸動,但他依舊堅持已見:“理事,我理解你的顧慮,但時間不等人。歸墟化的速度超乎我們的想象,實驗失敗固然會有風險,但也是當下我們目前唯一有可能抓住的希望。”

師詩聞言,輕輕搖頭,“吳教授,我理解您的急切,但科學實驗不是賭博,我們不能拿整個城市的未來做賭注。如果資料不足以支撐計劃成功,那麼推遲是為了更充分的準備,也是為了對每一個生命負責。”

會議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每個人都在思考,權衡著每一個決定的重量。

男人的眸光環視眾人,半晌,他開口道:

“或許我可以提供一個不同的視角。我們面對的不僅僅是科學問題或時間問題,更是一個關於選擇與犧牲的問題。如果凍眠計劃倉促實施,確實可能帶來希望,但同樣也可能成為壓垮我們最後一根稻草。當下,我們能做的,實施凍眠計劃的同時,繼續尋找其他可能的解決方案,比如尋找能夠減緩歸墟化程序的方法。”

師詩點了點頭,露出了贊同的神色,“我同意這個提案,吳教授,就算實驗正常進行,我們也需要考慮凍眠者的後續生活問題。如果計劃成功,當他們醒來,面對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吳紹禮仍有不甘,可眾人都表了態,他只能妥協道:“好吧,我同意。”他話音微頓,“陳默…你們有什麼打算?”

男人與師詩的目光在空中相匯,臉上浮出一抹晦澀。

*

自救援任務成功以來,整個基地裡都傳起了新來的能力者掌握空間系天賦的事,陳默搖身一變,成了眾人口中天賦極高的後生可畏。

陳默陸續在基地醫療室內躺了一個周,給家裡去過電話以在學校住校為由,倒也沒有引起陳家父母太多的猜忌。

他的傷勢日益好轉,時不時地李陸直、師詩都會到訪,只是大家都心有靈犀的迴避了末日的話題,只是從他們的眼神和言語間,基地裡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緊迫感。

司遙出入的愈發頻繁,她沒有細說,可每次都有新的任務需要配合。

能常來坐坐的,只有李陸直,兩人年齡相仿,有時也會帶來一些外面的新鮮事兒,讓陳默的沉重感得以緩解。

陳默聽到其他破妄者的評價,也只有苦笑,他並不在乎這些虛名。甚至連他自已都覺得能保住性命,是靠運氣。

直到接連三天,陳默發現自已都沒有見到司遙。

“李隊,司遙…最近任務很棘手嗎?”

李陸直放下手裡的水果,看向陳默,“司遙雖然能力等級不高,可分身很適合團戰。她應該也習慣了。”

陳默聞言,“她來到基地多久了?”

“你似乎對她很感興趣。不過也對,她算是你的引路人。”李陸直說著,又繼續剝著果皮。

“也算是和她有了過命的交情…對她的事,還是所知甚少。”陳默回應道。

李陸直動作頓了頓,目光有些深邃,“她最初不是基地的人,歸墟化前期,基地也不是現在你看到的這樣子。具體的,還是看她願不願意和你說吧。她沒什麼朋友,我們也都默契的不去過問彼此的曾經。我能告訴你的只有她以前就受過格鬥訓練。”

陳默聽後,又是一陣默然。司遙實際年齡,不會比他年長。

在和平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人,很難想象她的過往。

“那她最近……”

陳默剛想詢問,就被李陸直用別的話題打斷,臨走時,他只幽幽說道,“有的任務,你知道的少一點,反而會更好。”

夜晚的地鐵像一條潛伏在城市地下的巨龍,在黑暗中穿梭。地鐵站內燈火通明,喧囂的氣息瀰漫在每一個角落。檢票閘機的開合聲、自動扶梯的運轉聲,與人們匆忙的腳步和嘈雜的話語聲相映,好似喧囂世界的獨特旋律。

而地下的破妄者基地,仿若風聲鶴唳,瀰漫著山雨欲來的緊迫感。自從開始探索這個世界的真相之後,陳默對周圍環境的洞察愈發細緻,他在心中暗暗臆測:即將有大事發生。

“李隊,我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回學校上課了。”

陳默靜靜地看著李陸直一杯接一杯地豪飲後,面色酡紅,眼神變得渙散而迷茫的全過程,直到李陸直腳步虛浮朝他走近,他這才一個箭步衝上前,右手穿過他的臂彎,左手穩穩地托住他的後背,攙扶住他,“李隊,有心事?”

李陸直整晚沉默著,一言不發,在陳默跟前喝了近兩個小時的悶酒。若不是陳默是傷員,今天這頓酒怎麼也逃脫不了。

“你說什麼?”李陸直面色忽然慘白起來,一手緊捂著嘴巴,一手撐著牆,胃裡翻江倒海,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似乎就要吐出來了,可他想吐吐不出來,這使他口齒不清,嘴裡卻還在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麼。

陳默輕嘆一聲,半拖半拽地把李陸直往自已病床上挪動,照顧李陸直躺好後陳默還貼心地為他蓋好被子,心裡嘀咕道:看來今晚要露宿訓練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