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四十分,夏宅附近街區,燈火昏暗,江市的夜生活已漸稀疏,只有臨街的幾家宵夜餐廳還閃爍著霓虹。
陳默與司遙按預先的計劃隱匿在暗處,觀察著夏宅的動靜。
陳默有些緊張,他剛從這個宅子裡死裡逃生,如今故地重遊,就算身邊多了一個絕麗少女,也難掩生理性牴觸。他咬了咬牙,凝神細思按照之前跟夏晴到訪到夏家,夏家父母的主臥在一樓的東側。
他們繞進花園,屋內燈光熄滅。從窗戶上望去一片漆黑。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花園裡只剩下靜謐。
陳默與司遙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悄無聲息的繞到東側,陳默深吸一口氣,再度牽起司遙的手,就要傳送進夏家父母的房間。
兩人的傳送到底還是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響動,陳默的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緊張的望著床鋪的方向。
夏母翻了個身,臉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愈發慘白,相對比鼾聲起伏的夏父,她並未完全睡沉,處於一種淺眠狀態。
陳默心中一緊,他腦海中不禁快速流淌過這些年與夏晴相處的畫面,還有夏母時不時地關懷,真到了下手的時候,他的確再難向前走近一步。
她是夏晴的母親。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一種壓力。然而就在這時,夏母幽幽睜開睡眼,眼中的警惕逐漸升騰成殺氣望著陳默,就在陳默還沒回過神時,司遙暗道不妙,率先幻化出一個分身就要瞄準夏母。
是了,她的天賦,不是射擊,而是分身!
夏母眸光略過那陌生的少女,猛地一個轉身,瞬間躲入玻璃窗內,讓司遙第一發子彈落了空,轉瞬之間,她從鏡面反射而出,襲向司遙的分身。
陳默這時運轉真氣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夏母出手狠辣,徑直命中司遙。司遙在被她接觸的瞬間身體撕碎,化作點點光芒消散在空氣中。
陳默眼睜睜看著這一幕,那股在夏晴變異後的痛楚和憤怒在胸口焚燒,他不知那是司遙的分身,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席捲內心,陳默眼神變得凜冽,他猛地衝向夏母,真氣湧動,凝聚於拳,一擊轟向她的後背。
夏母被重重一擊,整個人向前一栽,行動迅捷地要躲入玻璃之中。卻不想她的行動已被陳默看穿,他快速轉到玻璃窗前側,夏母身形一頓,眼中愕然,恨意更濃。
陳默箭在弦上,體內的真氣似是受到他的情緒感召,猶如沸騰的潮水,洶湧澎湃,他絲毫不給夏母喘息的機會,一拳接著一拳重擊,彷佛蘊含著毀天滅地的怒意。
夏母在陳默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很是狼狽,找不到任何反擊之機,鮮血四溢,陳默不知道夏母與鏡面有什麼關係,可他不打算讓她再有逃生之機,如司遙所說,不是他活,就是他們死。
他立刻改變攻擊方向,將屋內的鏡面全部擊碎。鏡子和玻璃窗都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夏母瞳孔緊縮,身子猛地一顫,如同失去了支撐一般,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夏晴,抱歉了。陳默正出神之際,還未注意到一股危險氣息再度來襲。
方才的打鬥聲早已讓夏父甦醒,陳默猛地回眸,夏父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雙手蛻變成利爪向他撲來,陳默驚疑,快速運轉真氣想要抵禦夏父的一擊。
可他的力量,陳默是領教過的。就算他拼盡力氣,也難逃被這一爪所傷。
只是眼下,他毫無退路。唯有,惡鬥。
就在利爪觸碰到陳默血肉的那一刻,司遙真身突然出現在陳默身旁,她手中的神秘獵槍閃爍著寒光,一槍射向夏父的心臟。夏父與陳默同樣驚駭,都以為司遙已死。
在司遙的突襲下,他無法躲避,那子彈結結實實穿透他的胸膛,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整個房間。
夏父的身體轟然倒下,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響聲。陳默和司遙相視一眼,司遙知道這一槍並不是致命傷,她立刻道,“快走!”司遙拉起陳默的手,陳默下意識發動傳送能力。
一瞬間,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房間中,再次出現時已經是在陳默的臥室裡。
陳默和司遙同時摔倒在地上,陳默大口喘息著,後背的冷汗直冒。看著司遙,心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你怎麼……”
“那個墟獸擊碎的,是我的分身。只是消耗了一些靈力。你怎麼樣?”司遙知道他的疑問。
陳默搖了搖頭:“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兩人跌落的悶響聲也引起了陳家父母的注意,遠處陳母的聲音傳來,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更為詭譎,“默默,屋裡怎麼了?”
陳默聯想到母親下雨日的失常,心頭一緊,他連忙對司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故作鎮定地大聲喊道,“我剛才不小心從床上摔下來,沒事兒,沒事兒。”心裡則默默祈禱她不要進來。不要走進他的房間。
司遙凝視著陳默,遠處又是一陣窸窸窣窣,才傳來回聲,“你小心點!早點睡。”
陳默應答完,屋內再次陷入安靜。
少女本是清疏的眉宇微凝,她沒想到陳默並非獨居,更沒想到陳默的父母竟然不是破妄者,而是隨時有可能墟化的墟獸。
她用僅僅兩人可聞的聲音問道,“你知道他們不是破妄者。”
陳默眸中堅定,帶著不容置疑,“他們是我的父母,我絕不會那麼做。”
司遙眼裡閃過複雜,“他們墟化只是時間問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出手。”
“我不會讓你有出手的機會。只要我在,他們就是我的底線。”陳默擲地有聲,司遙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她理解陳默的感受,曾幾何時,她也有一樣的決心。
直到真正體會這個世界的殘酷法則。
“你應該明白有的事是不可避免的,我們能做的只有面對現實。墟獸化是不可逆的過程,一旦開始,總會有一天失去人類的理智情感。殺與不殺,哪種選擇才是仁心。”
陳默沒有開口,他垂著頭,司遙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好半晌,陳默才揚起頭問道,“一定會有其他解決辦法的對嗎,不可能無法阻止這些發生。”
司遙看著陳默,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月色正好,窗幔伴著微風徐徐飄曳,她回眸看向陳默,月光恰好映在她如玉的容色上,宛如新月清暈,“你可以有這個堅持,但從未有人實現過。明天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你需要了解我們所處的這個真正的世界。”瞭解隨時要命的威脅,這半句她沒說出口,畢竟陳默已然疲憊至極。